物候,几多滋味间一一
微信里看到一个片段,说:就我的文学语言,应该不出于(全国)前三。
谁这么大的口气?是阿来。
就又一次孤陋寡闻了。只记得阿城,并无"阿来"的记忆存根。那就恶补呗,网上查了查,便买了他的《草木的理想国》[成都物候记]。既为品味,也为学习,况且"物候"二字用的实在是别致。从前只知道"月令"之说,这又来了个物候。所以,中国的词语总是不其然就让你吃一惊,一旦撞上,不由你不去破费点。大抵是我买书的习惯。
书回来了,连同《岳麓书院》、《南浔金家》、《刻竹小言》一起。像小孩一下子有了一堆新玩具一般,兴奋的有点茫然,翻翻这本,摸摸那册,拿哪本开戒先睹为快呢?几番倒手寻思,多有不舍,那由简入繁吧。于是把阿来的《物候》装进我的小"军挎包"里随时阅读。
读过开篇,才知道阿来笔下的"物候"二字也是借来的,借我国老一代气象学家竺可桢先生的。想他也是一时感觉着新鲜就借用了,又不好隐私去,就在开篇的"蜡梅"中"坦白"了这档子事。
其实,物候一词出现的年代更早些,热络于今,才觉得新鲜又古意。
诚恳是诚恳,始料未及的是接下来的文字篇章,被"蜡"的谐音传染了似的,读出一溜烟的蜡味:味同嚼蜡。
不该啊,不是说"不出前三"么。
或是我读书时不在状态?曾有过这种情形的。于是再去看第二篇:梅。他说,蜡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梅",与蔷薇科"庞大家族的梅并不相同。"这倒是不假,只是他这片"梅"气,连望梅止渴的功效都未能抵达,又串味至"蜡"了么?
几番工笔描,几句古诗引,几幅摄影画,拉拉扯扯倒不算过分,只是未见真性,不见个性,不见心性,更遑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神性了。
第三篇还看么一一贴梗海棠。
题目倒是新鲜了,不妨再上一当?再读,也果然没让我"失望":那就再给你一"当"吧。这回他倒是换了个笔头,登上了望江楼,望见了"锦官城",总算是打通了成都的任督二脉。可惜,也只是有惊无险,一地鸡毛。"贴梗"只是海棠的品种之一。既借来了花瓶,插的却是狗尾草的失望。怎么有的"贴梗"叫法?方言,或是泊来品,对不起,此处,他竟惜字如金了。
唉,不行就枪毙吧。又怕冤枉了人家,就径直翻到书的最一篇去看。
最后一篇是:芙蓉。成都又名蓉城,这是要压轴了么?
谢天谢地,最后一道关卡处,总算留住了我的心情。
谁承想,倒置顺序的阅读下,让阿来的文章反而有了更上一层楼之感。豁然开朗之间一篇更比一篇好。桂花比芙蓉好,女贞比桂花好,丁香比女贞艳,荷花更比丁香香……
芙蓉里他说,如果是山坡处野生的木芙蓉该多好啊!
这是对的,而今路旁的,公园的,或者家院的植物,总都是被修剪得染上了人为意志,皆温室教养下的气息,温文尔雅的"修养",千篇一律。而当年千山万水的,漫山遍野的,不拘一格的狂野本色的大植物概念,才是人们的期望值呀。
女贞里他说:我在开写这组物候时,就严诫自己,不去中医学中开掘植物的药理学内容。中国的植物知识,一个缺点是太关乎道德,再一个缺点,就是过于实用,或是可以吃。这种古今一致,没有建立系统的植物学体系,却弄出来一套树木社会学或树木道德学。弄得一会儿要向松树学习,一会儿又要向荷花学习。
快哉!这是点穴呀!是对今天植物文化搔首弄姿之病症的最后诊断。
难得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背着照相机,拿着放大镜满街巷里寻寻觅觅,一身疲惫的归来,还要电脑前组词码字,故纸堆里翻寻。却我的粗鲁,差点枪毙了人家。不过,结局还好。
该是嘴吃"叼"了,味蕾退化的缘故?
物候,在这里简单的要义,就是植物之本记。入了文学地界则兼着人的游记。比如,汪曾棋的《人间草木》。
掩卷闭目时刻,却捡起一个烦恼:吾土河东之物候呢。
只知阿城不识阿来,是我的无知;只去欣赏蓉城,而未及理会吾乡吾土的物候,才是罪过罪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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