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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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个悠闲的周日，我独自漫步至小区门外的护城河公园。离老远就能听见孩童们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没走多久，我便觅得一条清幽小径，走近了才发现这里的春色较之于其他地段的，更为清丽脱俗，别致动人。我顿时来了兴致，不断更换视觉，开始了疯狂的“猎春”模式……

不多时，对面不远处的长椅上落座了一位老人。老人家看着已过古稀之年，身侧放着一根拐杖，拐杖上岁月的痕迹清晰明了，可见它便是老人家常年的伴儿，孤独中的唯一慰藉。

我停下了追逐春光的步伐，静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默默地打量着这位孤寂的老者。刚开始，老人坐得笔直，时而望天，眼里依旧透露出无比坚定的目光，深情凝望着某处，仿佛在透过天空，与某人对望，互相诉说彼此的思念，眷恋与不舍。时而又低垂眼帘，对着大地细声哀叹，一声比一声低微，一声比一声无奈。

后来，许是坐久了，累了，心神散了，身子也疲乏了，脊背一点一点往下缩去，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靠坐在椅子的一角，无力地窝靠着，俨然一副孤苦无依的独居老人模样，看着让人心疼，怜惜。

他似是陷入了自我封闭状态，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似乎在期盼，在等待……

我定睛看着他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我想老人家一定是独居久了，没有老伴相陪，也没有儿孙绕膝，所以才只身一人来到公园里望天长叹，自谈自话。而选择这么个僻静的小径，既能躲避世俗的炫耀八卦，也能让自己的心浸润一些公众的热闹气息；说白了就是让自己身心去去孤寒，补补热血，好让自己的精气神儿活络着。毕竟，没什么比好活，活好更重要的了。

没一会儿，打远处传来了一阵孩童追逐玩耍的嬉闹声。老人家顿时来了精神头，双眼泛起波澜，脸上现出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欢快地踩着滑板车，一边用右脚前蹬，一边头朝后看，生怕后面小跑着的小女孩追上他。他的笑声带有孩童特具的张力和朝气，这无疑是老人家最羡慕不来的特质。

老人笑着，看着，一直笑，一直看，直到后方的小女孩飞奔过去，在小径的尽头把他拦截，并试图让他把滑板车让出来，回程轮到她骑车，他做猎手追捕她。

男孩不乐意，还试图耍赖。小女孩急得只好回头并大声呼喊还在走向他们的爸爸。只见爸爸走进近后便故作神秘地低头朝小男孩耳边凑去，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小男孩抬手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不过五秒便主动让出滑板车。

小女孩接过以后兴奋地冲自己老爸笑了笑，便向兔子一样，嗖地一下子踩上滑板，飞奔往回跑……

老人看着小女孩来回踏着滑板车在小径上奔跑，他笑了，眼里是止不住的温情，暖流。小女孩的欢笑声如一股清风掠过他的心田，顿时填满了他空落落的心，心里满满的，满满的甜润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便慢悠悠地起身，拿上放在长椅一角的拐杖，小步走起，沿着小径深处走去。没走几步，便碰上了踩滑板的小女孩正愉悦地往回滑走。

刚擦身而过，便听到后面传来小女孩激动又清脆的呼喊声：爷爷……

他赶忙回身，条件反射般打算回应，却在动作的半途听到了一声爽朗的“诶，宝贝！”。

如此，他才惊觉，小女孩呼唤的并非自己。他摇着头叹笑，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温馨的爷孙画面，眼底下一片柔情。

不远处，女孩的爸爸和弟弟也赶来了，那一声“爸”，那一声“爷爷”，同时响彻在老人的耳边，不知不觉间唤醒了他心底的昨日印记。

轻柔的春光折射在他的身上，透过那光亮，我似乎读懂了他此时的内心的波动，此刻正以弹幕的形式闪现在我的面前——

“爸，我们走了！你和妈要保重身体！”

“爷爷，我舍不得你，我会想你的！”

……

“爸，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出国吧！”

“爷爷，奶奶走了！你就跟我们走吧！”

……

爸，我实在太忙了，今年就不回去了！

“爷爷，我想你了！我放假了回来看你！”

……

多少个四季变换，日月交替，他独自在公园漫步，看着一花一草，看着天上红日，看着别人家温馨的一幕幕，却依旧坚定着那颗心，遥望远方，守望初心。

国在哪，家在哪。

心在哪，家在哪。

即便人一个个都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