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重楼

“你知不知道有一味中药叫重楼？”

唐小桃问林初一，眼神紧紧盯着他，林初一犹豫了片刻，故意拖慢了尾音：“知道。”

他背过身子，一脚跨过门槛，笑嘻嘻地冲唐小桃说：“我要出门，别告诉师傅，我一会儿就回来。”

唐小桃欲要追过去，可刚跑出药堂，林初一就不见踪影。

人来人往的大街，卖烧饼的与羊汤的高声叫卖，林初一经过吴老七的羊汤摊，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老规矩，一碗羊汤，两个烧饼。”

吴老七经营羊汤馆多年，与寿春堂的林初一是老相识，他高声朝里面喊了一声，就让林初一坐下。

一碗羊汤下肚，林初一直呼爽快，他掏出几文钱扔到桌子上，还没走几步就被街上的吵闹声所吸引，他走下台阶，只见男女老少都围着几辆巨大的马车，一个穿着铠甲的人骑马走在前面，劈开围堵的人群，马车包厢的四周被厚厚的棉被捂得严严实实。

“这是怎么了，前几年王将军打仗，说是抓回来了一批奴隶，不知道是不是匈奴。”吴老七说道。

眼看着马车就要过来，林初一抬腿退回来了店里，马车气势汹汹，不像是寻常的凯旋，林初一忍不住问吴老七，他是长安城的探子，鼻子比什么都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关的是奴隶？为什么要用马车，还捂被子。”

吴老七淡然，他反问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初一摇摇头：“你就别卖关子了？”

吴老七四下看了看，警惕地靠住林初一的肩头，扶在他耳边细声说道：“传言将军打了胜仗，回来的前一天误闯入一片树林，迷路之后，他们发现了一片结着冰凌的林子，里面飞着成百上千只白鸟，就悄悄带了回来。”

吴老七说得绘声绘色，林初一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他问：“传言吧，现在是六月，大热的天哪来的冰树林？”

吴老七听后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这个就要问将军了。”

马车已喧嚣远去，林初一冲皇城的楼宇看了一眼，便往寿春堂走回去，门口唐小桃正坐在凳子上，嘴里嚼着什么东西，看见林初一回来，立刻跳起来质问他去了哪里。

“我去吴老七的摊儿上喝羊汤了？”

“我爹一大早给人号脉，急着找你抓药，你倒好，一个人瞎溜达。”

唐小桃咽了口唾沫似的，林初目光躲躲闪闪，他问她：“嚼的什么？咳嗽又犯了？”

“你先别管我，病人还在，你赶紧去抓药。”

等林初一走到药柜前，还没站稳耳朵忽然被人使劲拧了起来，他回头，师傅正面色严厉地瞪着他，嗓门提了提问：“又去哪里玩了，都说过你多上回了，就知道偷懒。”

林初一自知理亏，不敢求饶，耳朵被师傅拧了通红才作罢，师傅罚他做饭，林初一连连嗯着，来到后院才发现昨日晒得草药已经差不多了，唐小桃此刻忽然跳着跑来，她问林初一知不知道今早的马车是怎么回事。

林初一懒得解释，将药整理着，可刚装进匣子里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空气里渗透出一些冰冷，眼看就要下雨，他手忙脚乱地端起匣子就往屋里跑，顷刻间滂沱大雨顺势而下，隔着门，他听见唐小桃连连的咳嗽声，从匣子里取出一些甘草，掀开帘子发现唐小桃并不在里面。

师傅坐在摇椅里打着盹，甚至没有听见外面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