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爱,一场戏
它鲜活如昨,就像时光未被惊扰,岁月还能重来;它厚重悠远,仿佛藏着大海的涛浪,故土的风霜。
––––––«舌尖»
清晨的阳光在云朵里时隐时现,凉爽的风儿夹杂着露水吹拂着。我沿着村子里的石板路走着。霞海寺里传出一阵阵“咚锵咚锵——”的锣鼓声从村北飘到了村南, 又从村南荡回了村北。这是一种熟悉节奏,大概在小时候,每当村里庙会开始, 村里的老人路过,总会进去瞧瞧,坐坐,再赏一场«八仙»,一天的好心情便都揣在了兜里,老一辈的人告诉我,这叫词明戏。那时的我还小,只能感受到童年无忧的热闹,岁月总是会沉淀出各种美好,我已不再懵懂,寺庙里戏曲的悦音,从岁月的尘埃里漫上来。时光荏苒,舅公和他的伙伴们一如既往地在寺里排练词明戏,可谓是雕栏玉砌“音”犹在啊!
许久没看戏的我,便找了一个最佳观赏位,虽然是同样的戏曲,但却有着不一样的心绪.只见小小的帷幕前,词明戏«偷桃»随着一阵热闹的锣鼓声开场。舅公和另外三个伙伴手指轻盈摆动,熟练的操作着提、摇、挑、勾等方法,操控着木偶的十四根系线,一具具精致华美的牵线木偶跃入戏台,它们灵动地表演着跑,跳,拂袖等动作,搭配着娓娓动听的戏调,正如李太玄诗里那般“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轻盈的姿态,灵动的身影,牢牢的锁住了我的目光,忍不住拍手叫好。
看着幕后舅公和老艺人们卖力地操作着,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手里的木偶。顿时,内心深处的那幅画面,那段乐曲,似山涧的泉水,飞泻而出。思绪回到了儿时。
儿时,每当舅公要去排练时,我总会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嚷嚷着要去看看。一排排乐器整齐的摆放着,每当要使用时舅公总会拿出湿帕子擦拭一番,像手里攥着宝贝,动作可细致了。
一开始,吸引我的是那一具具精美的木偶,有时为了看它们,经常偷溜到后台,几次都舅公逮个正着。那天,舅公排练完曲子,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在后台看木偶,“你瞧着这些长得八面玲珑的,怎不讨人喜欢?”“你可知它们多大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舅公便抱着我,坐在了台阶上,娓娓道来它的故事:“它有一个很美的名——词明戏,最早可追溯至明末清初。彼时浙江余桃词明戏艺人林氏兄弟迁居至我们村。他们将“戈阳腔”与当地的曲艺结合,创造出了如今不同乡音土调,派“弋阳腔”词明戏。其实最先是真人扮演,在民国初年,时局动荡,戏班大都停锣息鼓,便改成现在你所看见的提线木偶人。”依偎在舅公怀里的我,早已被那遥远的故事陶醉。自那以后,每当看戏,我不再仅迷恋它的外表,更让我着迷的还有它背后的故事。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舅公依旧每天坚持排练,不厌其烦操作着那些早已熟烂于心的技术。寺里的他认真地排练着每一场戏。傍晚回到家,他还会拿出自己的乐器,倚靠在石门边上,面朝着不远处那座座青山,弹奏着那份岁月静好。喜欢新事物的我,也总会缠着舅公教我拉二胡,舅公左手扶着担子,右手扶着我拉弓,悠扬的琴声萦绕着这个村庄,乘着风飘到了谷里。有时他还会惋惜道:“如今许许多多的传统文化手艺都随着时代的匆匆步伐,与之渐行渐远,懂它的人也不多啦。”说完,舅公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舅公一生独爱词明戏,即使它被人们遗忘于世界的一隅,甚至似樯橹灰飞烟灭。而在如今的花花绿绿的世界里,词明戏似那清水的芙蓉依旧盛开在他的心里。
时光不断流转,寺里的戏曲声从未消失,舅公与老艺人们守着那份坚定的热爱,不断追赶着时代的脚步,向时代新阶段诉说着那份属于他们,属于词明戏的故事,也同时间的潮水涌向来岁月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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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h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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