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选择

退休前，一个同事曾经问我：“当下社会，什么人最难过？”我想也没想，便顺口说，“没钱的人最难过”。他说，“错，没钱过不成，不是最难过。”他眯缝着眼儿，若有所思的对我说，“我说的难过不是过日子，是心里难受。现实生活中，但凡心里难受的人，都是因为良心。有良心的人好过，没良心的人也好过，最难过的人，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一半，还留下一半的人。这种人有脑子，也有知觉，但却是个“半人。”

我好奇地问什么叫“半人”？他说，半人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所以叫半人。“半人”的痛苦，不是因为有良心，也不是因为没良心。有良心时，他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他问心无愧，无怨无悔。没良心时，他又厚颜无耻，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知道天下有羞耻二字。做了亏心事，都脸不变色心不跳，平静如水心安理得。

“半人”痛苦难过，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之后，又良心发现，感到自己问心有愧。或者看到坑蒙拐骗不仁不义的人过得很好，自己遵纪守法，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反而不如别人时又感到后悔。或者说自己做不来，又不甘心而心中难受。总之，“半人”之所以叫“半人”，是因为良心还没有坏死，做人还有“知觉”。

他又说，知觉这个东西很奇怪。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别人说你没良心，但你自己知道自己还有良知。别人夸你有良心，你也知道，你的良心有一半被狗吃了。这就叫清醒。清醒的人之所以难过，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如果别人说你有良心，你就信以为真，认为自己真的就是高大上，就得意洋洋，别人说你没良心，你也信以为真， 以为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便破罐子破摔，仅有的一点良知也会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真正没心没肺而又麻木不仁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知觉可言……有“知觉”应当是好事，但为什么会让人痛苦与难过呢？

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半”字上。要想不痛苦，就得把这个“半”字去掉。要么下决心修行。把被狗吃掉的那一半良心找回来。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真正有良心的人。要么眼一闭心一横，把仅有的那点良知也去喂狗。前者是修行，后者是堕落。就看你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