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路63号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鸟伯乐“此地有鸟”PK赛七月征文,PK对象:岁月之痕。

负荆和我在电话里约好了,两天后在蓝城的凌霄路63号露雨轩见面。这是他的建议,说这条街是这个城市唯一保存完好的街道,那里重叠着我们的足迹,留存着我们各自的记忆,在那里我们也许更容易找到共同话题。

二十年前,我在蓝城上学的时候,那条路还没有更名,叫沈公路,至于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我没有做过研究,心想大概是纪念某一位姓沈的先人,这位先人一定做过什么值得这个城市骄傲的贡献,如同我家乡的仲景路,或者北京的张自忠路等等。当时的沈公路离我就读的商校不远,不足一公里的样子。街道长约五六百米,由被磨圆了边角的青石板铺成,宽不足三米,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有些年头的步行街,两边的铺面一半以上都是服装店,我偶尔去那里逛逛,买些衣服鞋帽之类。

负荆是我的校友,早我三届,也就是说我后脚跨进校门的时侯,他前脚刚刚走。不过,师出同门,倒是实实在在的师兄,听他说,他现在北方的一座城市做生意。

在蓝城火车站下车,我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很热情,不停地向我介绍蓝城这些年的变化。一路上,我也确实看到了蓝城的变化,变化大得让人遗憾,留在我记忆当中的那些痕迹已经在城市更新中被一一抹去了,包括我曾经的母校,我几乎认不出她的样子了,就连校门口类似于招牌的名字,也由蓝城商学院更名为蓝城理工学院了。

在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如今入眼的全是陌生景象,心里不免泛起失落的涟漪,颇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意味,而我这只曾经相识的归燕,也只有心怀怅然了。

在凌霄路口下车,一眼望去,古街一副焕然的样子,路石,墙壁,房瓦,风格还是仿清的古朴调子,但明显是崭新的赝品。

倒是一溜远去的青砖墙上倚靠顾盼的火红凌霄花,它们绽放出的热情,多少减轻了故人归来的怯生感和难以表达的情绪冲动。

我一路走去,在街中找到了凌霄路63号的露雨轩。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进门那会儿我还在寻思,这几十平米的房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是——南——卿吗?”有人迟疑着叫我,我循声望去,靠窗一位戴眼镜的高挑清瘦的男人,正站在座位边上,半举着一份握成面包棍似的报纸,远远地打量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高举在手中呈筒状的家乡日报题头上几个醒目的草体红字(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朝他晃了晃。

“兄弟,是我。”他摇了摇手中的“面包棍”,已经顺着走廊,热情地举臂迎我走来。他清瘦俊逸,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与他商人的身份有些不符。

我刚一坐下,他就举起手臂朝服务台招手,一边还热情地问我:“ 兄弟,平时喝红的还是绿的?”

我扫了一眼他面前玻璃杯中金黄色的茶汤,说:“红的绿的都有喝,不如一起吧!”

“别别别,我刚才是随便喝的。兄弟来了,当然要泡壶好茶!”说完,他又扭脸和服务员说,“一壶唐朴,各种茶点都来一点。”

他和服务员的交流那么自然,一看他就是这里的熟客。我便不再插话,扭头打量店里的装潢。

明清风格的桌椅,墙上的仿古山水画,壁龛中的青花古瓷,半卷的竹帘花影,灯光浸润在满室的茶香中,朦朦胧胧,恍若时光定格在某个历史时期带来的那种令人沉醉的隽永。

茶和点心很快上齐了。我和负荆师兄聊了一些我们那时候的校园,和学校的一些标志性建筑,还商量着等喝完茶一块儿去几百米外的校园转转,虽然学校从外面看上去有了很大的改观,但师兄说,图书馆和馆前广场的人字碑还在。

今天师兄和我能面对面坐在一起,还真多亏了这个人字碑。本来没和我有机缘交集的师兄,当初就是凭着我靠碑而立的一张照片找到我的。

在某音一个介绍蓝城几十年历史的宣传片的评论区里,好多人留言。视频中间有一段儿对母校前世今生的介绍,令我好一阵儿激动,忍不住感慨“岁月悠悠,往事如烟”,并将自己在校时的一张老照片贴在这八个字后面。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叫“负荆”的,为我的评论点赞,并加我为好友,第一句招呼就是“校友好,我是负荆”。我一看他叫我校友,立马来了兴趣,回:“我是零零届的,你呢?”

十秒不到,对方就有了回复:“比你早三届,也就是说,我前脚走,你后脚来的。哈哈哈!”

“不过,同一师门,怎么说,都算是你师兄了!”

“正解!师兄好!”

从这儿开始,有闲暇的时候,我们就会经常聊聊天儿,刚开始聊的都是关于学校的事儿,比如校园的布局、逗比的校长、逼仄的图书馆,以及学校里流传许久的轶闻两三事;后来就聊工作与生活,以前的人生信条,人到中年的价值观和是非观等等,最令人唏嘘的是青春年少那会儿的往事。

师兄有一次谈起他的初恋女友,遗憾自己当初不懂珍惜。我想起张爱玲那段经典的话,就开他玩笑:“是朱砂痣,还是白月光呢?”

“算是白月光吧!”

“还好,只是白月光,不如朱砂痣那么浓艳,说明这种遗憾还算是比较淡的了。”我自作聪明地“说”。

“不是你那么理解的。我问你,你见过的朱砂痣多,还是白月光多?”

“……”师兄这么一问,我“语”塞了,突然意识到在学校诗社做了三年社长的人,看问题的视角一定不同于我这种常人的,那么对朱砂痣和白月光的理解,肯定也是异于常人的。我顿时想起师兄在我们“偶遇”的平台上做的一个文案,我隐约记得其中两句:

月儿升起,我仰望夜空,

月光也照亮了我的眼睛

……

朔月的日子里,

我把你摘下来,放在心里,

……

师兄的遗憾和月光诗,也唤起了我在商校就读时的一些记忆。我们班有个女生叫佟燕,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大家都称她班花,是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说起来我也算其中一员。但是我又穷又怂,只敢将她放在心里默默欣赏,不知道其他男生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怂,只敢讨好不敢表白。后来,听说佟燕儿被蓝城市烟草局的一位工作人员追了去,谈了两年后又被甩了。佟燕用情太深,精神大受刺激,一个多月后就休学了。后来很久没有她的消息。前些日子在同学群里,有人提起过她,说她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孩子过,看衣着气色,好像过得不怎么好。大家都很惋惜,感叹“红颜薄命”,我也一样,还暗暗妄想过,如果她不嫌弃,凭我现在的收入,怎么都不会让她娘俩儿吃苦。但也仅限于想想,以前是因为穷,现在是因为有一个教跆拳道的老婆。

“你来时,看见街道两边垂满墙的凌霄花了吗?”师兄喝口茶,抿抿嘴,将杯子放在桌上,幽幽地问我。

“看到了!是因为这个才改名为凌霄路吗?”

“北师大历史系有一位教授,是土生土长的蓝城人,自然对有关蓝城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多了一份儿关注。有一次 ,他翻看一本古书,看到让蓝城引以为傲的沈公,早期在朝廷当侍郎不假,晚年因为贪污被上面追查,他得信儿后逃往金国,还带去了蓝城布防图,导致蓝城差一点失守,官兵死伤无数……教授一看,怒了,欺世盗名之徒,弗如贩夫走卒!一个电话打回蓝城,这不就有了后来的更名吗!”

“原来如此!”我做出恍然大悟状,连声说,“改了好改了好,这个名字既响亮,又有高远卓越的意味。”

“真的这么觉得?”师兄似有忍俊不禁,却还是忍住了,他挑了挑眉毛,眼角嘴角的笑意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我意识到自己肤浅了,也隐隐感到他可能知道其中的隐情。

“我命的名!”师兄沉稳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成功商人的自负和霸气来。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呀!

“真的!跟你讲讲,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师兄一脸正经,端壶为我添茶,回手又为自己倒上,“这一趟,还想请师弟帮个忙呢?”

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豪与得意之色,令我多多少少有点自惭形秽。

“我这样,能帮啥忙呢?”对于我的地位、钱包、乃至能力,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兄弟,你还没听我说呢,怎么就知道帮不了?”他亲切地拍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刚才的那点儿自满之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家在一个破落的小镇上,有兄妹四个,我是老大。我们家在街面上有个店面,刚开始卖布,后来生意不好,就改卖童鞋。我们一家六口人,除了镇外有几亩地,平时的开销就指着这个店儿。镇上单日逢集还能卖点儿东西,不过也没卖多好。淡季的时候挣得更少,我爸本来脾气就不好,挣不到钱就更暴躁了!我那时候就发誓,我以后挣不到钱就不结婚,免得走他的老路,那就不像个家样儿……算了,他人都不在了!不提了。”他摇摇头,仿佛要把那些不好的回忆甩掉。

我难以想象,遇到一个火药桶般的家长,心里整天绷着一根弦,过那样的日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我同情地望着他——或者说是透过现在的他望向那个未成年的孩子,没有作声。他喝酒般将一杯水一口闷下:

“商校毕业后,我不想回家,就想在蓝城找份工作。没有熟人儿,就找了一份临时工先干着。十五周年校庆时,我回母校参加活动,吟诵了自己写的组诗,又即兴表演了一段霹雳舞。活动结束时,一位刚演唱完歌曲的学妹迎面走来,灯光下,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粉色的光晕,美极了,我一眼看过去,瞬间就像雷劈了一样,人定那儿了。她走过来朝我微微一笑,大方地伸出手:‘你的舞跳的真好,诗也写得好,有空教教大家呗!’我这才醒悟过来。

后来,我一有空就约她一起出去玩儿。这条街上,有一家服装店门口种了一棵凌霄花,那花藤顺着一棵槐树往上爬,开花季节,树上缀满了橙红的花朵,像点点火光似的。她特别喜欢,仰着脖子一看就是很久,还偷偷学着画了几幅画。”我看见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回味犹长的笑,“想拿出来给我欣赏又不好意思,我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来,她脸腾一下就红了,我一看,那画儿实在太丑了,哪是什么花呀,简直就是五金厂学徒工做出的奇形怪状的喇叭……”他慢慢收敛了笑意,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就暗暗下定决定,等我将来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下一处大院子,种上凌霄花,让她在花开的季节里欣赏个够。”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后来,我表叔给我介绍了女朋友,女方家里有公司,算是家族企业。我刚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回家过年时,我爸又因为家里没钱儿的事耍酒疯,骂我们是一群讨债鬼,过完年又得他拿多少多少钱出来,那会儿我突然就明白了现实的残酷性,明白我首先要做的是什么!过完年,我就辞了烟草局的工作……”

“烟草局?”我脱口而出,心想难道是巧合。

“好单位,是吧?”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冷笑一声,说,“可惜我只是临时工。”接着,继续讲:

“后来, 我一见面就跟她说,我春节回家订婚了,以后大家还是做朋友吧。我不敢看她眼里的怨怒和绝望,头也不回地走了……”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他不停地为我和自己倒茶,我们俩安静地喝着,慢慢地喝着,在凝重的气氛中,我想到佟燕某个春节后的消沉和休学,难道真是她?

“那年,也就是蓝城撤除‘沈公路’并整修古街那年,我岳父家的企业又发展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我任公司经理,参加招标,我抢到了。后来我又自掏腰包完善了一些设施,你看到街边的健身器材了吗?还有街道两边的凌霄花,但前提是,在这条路的征名大赛中要保证我能胜出,这不, 后来就叫凌霄路了!”我看到他脸上露出得胜的笑,是掩盖了那份诗人儒雅的商人的笑。

我心里想,如果师兄口中的“她”真是佟燕,那她知道这一系列的事后,该会释怀了吧?嘴里却说道:“你这女神怎么都不会想到,绝情的背后你是这么长情的人!”

他黯然地摇摇头:“这个倒不重要。后来,我听说她好几年才走出来。结婚后生了个女儿,没几年又离了,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不咋滴。我这个心,愧呀!”他抬手“咚咚咚”敲了几下胸口。

我陪着他叹息一声,心里万分感慨。

“我想帮她一把!”师兄突然抬起一直半低的头颅。

“你知道她现在哪个城市吗?”我问。

“我查过了,就在蓝城校场路那家,那家多福超市上班!”师兄胸有成竹地说。

“你打算怎么帮?还有,你确定她会接受吗?”

“这不是找你来了吗?”他狡黠地一笑。

“我?”我不置可否地问:“我怕是不认识她吧,怎么帮?”

“你认识的。”师兄十分笃定地说,“你们同班三年,如果她平平无奇,你说不认识我也就信了,可她是班花呀!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佟燕!”我不再怀疑。师兄点头,伸手去摸身边的电脑包。

“我就说你认识的嘛!”师兄说着,掏出两份纸质文件,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份茶社的转让合同,一份儿是李代桃僵的协议条款,以及傀儡经理身份下的薪酬,协议期限一年,年薪六万。而合同中的茶社,正是我此刻就坐的凌霄路63——露雨轩。我扫视店内一圈儿,满座都是惬意用茶的客人,我忍不住傻傻地问:“跟我签吗?”

他郑重地点头。我的头脑渐渐清醒,能如此轻松拿到这6万,无关于我的能力与经验,而是我刚好有一个恰如其分的身份。我的工作是没有多少具体的工作,只须在必要的时候露个面,具体事项他自有安排。

我说:“这简直就是无功受禄啊?”师兄让我不必客气,告诉我说,虽然我不用担任许多职责, 但有些事情还必须我出面,才能把事情办周全。

师兄又说:“你只用说服佟燕过来做领班,然后我会聘请专门的培训人员过来带她上路,这样,她就能拿到一份可观的薪酬了,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管理这一块儿,以后不管到哪儿打工,工资都不会太差。”

“她万一知道你是老板,不肯来呢?”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愚蠢,不禁有些尴尬。

“请你出面,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嘛!”师兄很温和,他诚挚地说,“讲真,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不图她再感念点儿什么,或者原谅我什么,只要看她日子好过点儿,我就安心了。”

“兄弟,看在校友一场的面子上,帮个忙吧!”他再次恳求我。

我打心眼儿佩服师兄,朝他竖大拇指,由衷地说:“师兄这个事儿做得伟大,确实感动到我了。帮,肯定帮!”

师兄含笑,朝我摆摆手,意思是自己做的这点事儿,不值当提。

第二天,我按照师兄提供的地址和其他信息乘车赶去多福超市。我找见她那会儿,店长正朝她耍威风,日光灯下,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两点唾沫星子朝她头顶飞去,还是那么娇小的她,低着头受训,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店长走后,我又逛了一会儿,才凑近她身边,向她询问柚子茶的摆放位置。她回头望了我一眼,就带我往货架后面走去,我装出他乡逢故人,面露惊喜:“是佟燕吗?”

她一惊,回过头来,狐疑地打量我一番,有些难为情地喃喃着:“你是……我咋想不起来了。”

“张翰——”我指指自己的鼻尖,“你想想,商校三年,我们同班。”

也搞不清楚她有没有认出我这个不起眼的人,只见她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笑意:“你,咋在这儿呢?”

“哦,我想回蓝城做点儿生意。”想不到装逼也能让人产生优越感,若干年前在她面前的自卑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不,刚下车,感到口渴,正好看到有个超市。这一进来,就看到你了。这么多年了,你可是一点儿都没变,要不我也认不出你。”

“哪里,这么多年了,哪有不变的,老喽!”她一边谦虚地说一边打量我,但明显怀着戒备,“我前天看见咱们班头了,叫,叫什么的……”

她偏着脑袋抓挠头发,一副费思量的样子。

“赵成武,赵老师呗!”我口齿分明地说。

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脸色终于舒缓了。我们小做寒暄后,我装作急着赶时间,要了她的电话就告辞了。

两天后,我打电话告诉她我接了一家茶社,正好原来的领班辞工了,想请她过来帮帮忙。电话里,我听得出她的开心,但很快她迟疑了,要说老同学是真该帮忙,但自己不懂管理。我说没事儿,我会请人带她一段时间,工资这一块儿不用担心,绝对比她现在的工资高。她没有马上答应我,稍晚些时候才怯怯地打电话说:“要不,我试试?”

在师兄的背后操作下,我“履行”了诺言。佟燕开始了她“凌霄路63号露雨轩”的领班工作。她人聪明,又肯学,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结束后,领班的工作她已经做得像模像样了,无伤大雅的青涩部分需要时间来磨练。按照协议规定,我每个周末去一趟蓝城,按照负荆师兄的要求去尽我“傀儡经理”的义务。

半年后的一个周末,我和已经晋升为总管的佟燕,就茶社经营状况的改进做沟通。中间我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手机上有老婆的未接电话,刚想要打回去。佟燕突然问:“老同学,你跟我说实话,这店真是你的吗?”

语气阴沉得让人心生不安。此时的佟燕,己非几个月前超市里挨训的那个委屈巴巴的佟燕,端庄的神态举止间开始透出冷峻和果断来。

“是的呀,怎么了?”我虚张声势,努力装出有底气的样子。

“哼,哼哼!”佟燕鼻子里冒冷气,“嫂子刚才来电话时,我虽然没有接,但我已经把号码抄下来了,你看!”

她把自己的手机给我看,备注嫂子的,果真是我老婆的电话。我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她冷冷地斜乜着我,“我可以打电话告诉嫂子,你每周来都和我在一起。”

我头皮一麻,心里发慌。寻思着,究竟是哪儿走漏了信息,是谁多嘴了,还是我自己露出了马脚?

我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她又给我看了一眼她的手机,是我老婆的电话,而她的手指只要稍稍一触按键,电话就打出去了。那样,我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教跆拳道的老婆,从未对我动过手,但我有一种下意识的畏惧。

“你别胡来啊!”我警告她。

“我不想胡来,只想要一个真相!”她不卑不亢,指尖儿眼看就要触屏。

我只好给师兄发了一条短信,表示自己有辱使命,师兄怎么做我都没有怨言,然后就对佟燕坦白了,同时也替师兄说了不少好话。

佟燕还是辞职了。没想到外形柔弱的佟燕,内心却盘踞着一股“不受嗟来之食”的倔强力量。

……

两年后,我带老婆孩子重访蓝城。在闹市区后的一条小巷里见到一家十几平的小茶馆,我从门口望进去,柔和的灯光下,一个身材娇小的背影,从两桌用茶的客人中间穿过,然后走进收银台。门口,一条攀着树干而上的凌霄藤正值盛花期,橙红的凌霄花,宛若火焰,和凌霄路63号门口的凌霄花一样热烈。

版权声明:
作者:dingding
链接:https://www.techfm.club/p/142492.html
来源:TechFM
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THE END
分享
二维码
<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