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汇885】巴黎的夏天落幕了
【1】@生物狗Y博
回看奥运的女子鉴别史,我们不能不注意到:不仅是奥运会使用染色体遗传检测查性别的科学性值得怀疑,同样可疑的是其必要性。性别检测的倡议者们总会说如果让男人或非女人混进了女子比赛,对参赛的女人们不公平。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稍加剖析就会发现虚伪。
从奥运会最初的性别检测起,就是针对不符合传统女性形象的女运动员,是社会将女性纳入刻板印象规范的延伸。日本女人怎么能有1米69,所以人见绢支需要被审查。加入性染色体后的“科学”也只是一种表演——同样没有通过遗传检测,白人小姑娘Wengler照样可以参赛。为什么?因为这些性别检测从来不是让女运动员得到公平待遇,只是为了有机会赶走那些看不顺眼的“女人”,以公平为借口维持一个不公平的世界。
记得前文提到的从1968年到1999年,30年间奥运会只有一位女运动员免于性别检测吗?你猜到是谁了吗?答案是英国的安妮公主。安妮公主与许多英国皇室成员一样,热爱马术,而且她还精于马术,参加了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的马术比赛(图1)。
为什么安妮公主不做性别检测?呃,奥委会与赛事承办方能去质疑一位公主的性别吗?但对马术比赛的任何一位女选手做性别检测的意义在哪里呢?奥运会马术比赛是极少数不分男女两性直接竞争的项目。真的需要担心有男人假扮成女人进入马术比赛吗?
同样值得思考,奥运会以及国际体育赛事的性别检测只针对女性。既然担心男人混进女子比赛到需要对女性选手做系统验身时,为什么不担心女人混进男子比赛呢?男女生理差异意味着女选手进入男子比赛肯定不占优势?那些更考验精细、平衡或柔韧性的项目里,女性没有性别优势?
认为没有性别检测,男人能混进女子比赛,这种说法完全忽视了现代竞技体育的实情。很多比赛项目的着装都很显真身,飞行药检等当代反兴奋剂的严格管理,更意味着高水平运动员常常要当着药检员的面提供尿样。一个生理结构是男性的运动员能混过去吗?
想象男人混进女子奥运赛事对女性运动员造成不公,也小瞧了顶级女运动员的水平。很多项目,最优秀的男运动员确实比女运动员有显著优势,女子百米至今未破10秒大关,而10秒已是参加巴黎奥运会男子百米的入场标准。这给人一种男子赛事水平远高于女子的感觉。可要注意全世界也没多少男人可以达到顶级女子运动员的水平。巴黎奥运女子百米的入场标准是11秒7,有多少男的可以跑进这个水平?能跑进这个水平的也会是非常高水平的运动员,可能去乔装女人参赛吗?就是想装,能成吗——跑到这水平,也会是受到关注的运动员,不是随便哪个路人甲。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奥运会性别检测抓不到男人:能和奥运女选手比肩的男人不想装或装不了;就算有想装的男人,能力不行。
如今参加奥运会这个级别的选手,不论男女,都是咱人类这个物种里运动水平的佼佼者,也会是各项目里早就排了号的,就算那些你觉得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一鸣惊人的,之前大概率也在青年赛事或洲际赛事里大放异彩过。像叶诗文16岁在12年奥运会一战成名,可人家两年前14岁在亚运会就游出过全球年度最佳。
奥运会性别检查看看护照就行,是因为那些个参赛者对赛事组织者来说都是熟面孔。这也是为什么IBA指责Khelif与林郁婷不是女人很荒唐,人家参加顶级拳赛多少年了?当着药检官小便多少回了?睾酮在兴奋剂检测里测了多少次了?突然跑出来说别人不是女人,而且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Y染色体这种早就被学界指出不对的检测都没拿出检查报告,很多人居然深信不疑,长点脑子,好不好?
国际奥委会坚持到1999年才放弃遗传检测,只是在90年代将巴尔体检测改为PCR测SRY基因。也要感谢奥委会的顽抗,我们也能看到遗传检测的真实效力数据(图2)。
1972年起5届夏季奥运会,女运动员性别检测异常的比例一直稳定在400-450人中有1人。亚特兰大奥运会还有8例异常的具体情况鉴别(图3)。
8位运动员7位属于雄性激素不敏感,一位是5-AR缺失,有6人移除了性腺(gonadectomy,很多AIS患者确诊后会建议摘除性腺,即发育不良的睾丸,因为她们有更高的睾丸癌风险)。
这些被遗传检测查出来的都不是伪装的男人,她们的外生殖器、表型都是女性。实际在没有染色体检测等现代医学技术出现前,她们一直会是社会眼中的女人,不会遇到任何疑问。这也证明了de la Chapelle等遗传学家的看法:奥运会的遗传检测,并没有抓假女人的效果,只会对一些女性运动员造成伤害。
还要强调,像亚特兰大奥运会检查出来的8位属于DSD的女性,DSD不会让她们相对普通女运动员有明确的竞技优势,不会导致赛事不公。这也是为什么她们都被允许参赛。
一些人说DSD有更高睾酮,一,不是所有DSD都如此,二,查出的多位有AIS,她们的睾酮受体功能受损,不会因更高的睾酮有优势,那些移除了性腺的,更是连睾酮水平都不会更高,三,人体内天然睾酮本身不绝对对应运动能力,这与人为加入睾酮作兴奋剂不同。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话题,需要另外解释。但总之,不能因为是DSD就认为在体育竞技上对普通女性存在不公平竞争。
奥运会女运动员中AIS比例似乎高于人群中的比例,值得注意的是这些AIS选手身高普遍也高——Y染色体遗传物质会对身高有影响,如今有研究指向这会让AIS女性更有可能成为运动员,毕竟很多小孩被选去参加体育往往是看重身高优势。可这不能说是对女性不公:篮球、游泳等很多体育项目都是高个子有优势,如果AIS身高更高就认为是不公平竞赛,姚明、菲尔普斯又该怎么算呢?
对于现在那些奥运会女子项目可能混入非女人的担忧,记住:从女人刚踏上奥运赛场的那一刻,这种打着保护女人,维护公平旗号的忧虑就有了。而真相一直是:或许有的女人真能跑那么快,真能跳那么高,真有那么强。
(完)
【2】美国财政部负责国际事务的副部长杰伊·尚博就中国产能过剩和全球经济的讲话:
网页链接
【3】@安迪斯晨风
其实最初看《逆行人生》的预告片,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共情高志垒,因为他开头的身份有点“高”:算法工程师、公司骨干,住大房子,孩子上国际学校,妥妥的中产精英。
然而徐峥导演还是厉害,仅仅用了几个镜头,几句对白,就成功让我对他产生强烈的共情:睡眼惺忪挤地铁,意气风发争业绩,震惊悲愤被裁员……
当他歇斯底里喊出:“我在这公司待了十一年,结果你们就这样对我!”我才发现,高志垒就是个和我们一样的普通打工人。
对我这样的中年男人来说,电影前半段堪比恐怖片:因为年龄被人无视的简历,沉重的房贷,孩子高昂的学费,还有生病住院的老父亲……一个月必须赚到一万五,不然房子就没了,如果是我遭遇这些,我肯定会比高志垒更崩溃。
脱下程序员的格子衫,穿起外卖员的黄袍,他本以为外卖员这份工作很容易,没想到一上来就惨遭算法的毒打。接到的单,不是太远就是太偏,要么门牌号难找,要么就是医院、学校这类找不到人的场所。
更恶心的是无时不在裹挟着人的算法,高志垒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仅仅差那么一小会儿,就不断被催促“完蛋了,你的订单超时了”。更不理解,为什么必须要微笑,不按时微笑打卡都要扣钱。
我也经常会点外卖,也知道外卖员们很难,稍微晚点也会给好评,但我从来不知道,送外卖这件事,能难到这种程度。
这部电影有一个让我非常喜欢的点,就是它并不是高高在上去俯瞰,把外卖员们的生活当成景观,而是扎扎实实地深入生活,用一个一个细节刻画出了劳动人民的真诚、善良和美好。
外卖配送,是一个内卷到极致的行业。必须要快,必须要跑。争分夺秒,熟悉线路,统筹规划只是基本操作,平台的算法还会更新,到最后卷到你不闯红灯不逆行不可能按时送到。
那怎么办?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去玩命。
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不管是男主还是配角们,包括神奇的单王“大黑”,每一名外卖员都被算法困住了。其实不仅仅是配送行业,电商行业、直播行业、社交平台,几乎每一个和智能手机相关的行业,都被算法裹挟了。
我有时也会想,我们的社会需要这么高的效率,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活得这么累、这么卷,仅仅是因为大家都像电影里的大黑、老抠他们一样,仅仅是想要过上想要的生活。
可是呢,只有极致的内卷,才能过上一般般的正常生活。
电影中虽然没明说,但对算法之恶的叩问,全都用事实摆了出来。希望它能够像《我不是药神》那样,再一次推动社会进步,给那些善良而努力的人们一点希望。
@码字小工张不叁:最妙的是结尾,高志垒本人凭借自己的技能得到公司的赏识,(有可能)重新干起程序员,摆脱困境,但这意味着他写出的程序将在全公司推广,所有同事面临算法更加严酷的压榨,他们都是无路可逃的,内卷社会一个最直观的隐喻
【4】每个时代,自由都面临四大威胁:强人对于权力集中的渴望、穷人对于财富不平均的怨恨、无知者对于乌托邦的向往、没有信仰的人把自由和放纵混为一谈。——英国历史学家、理论政治家阿克顿勋爵
【5】安替老师教孩子学编程的一些感悟:
> 在培训凯恩编程的时候,我逐步体会到让孩子掌握编程,必须:1)让他理解程序只是在自动化人的解决方案,若人没思路,程序也做不出;2)理解CPU怎么想问题,一步步绝对不能有错误;3)在掌握编程语言后,然后再优化人的解决方案,去做一些人类因为物理限制无法去操作的事情。
安替老师第一点总结的特别好:“如果人没思路,程序也写不出来”,如果再补充一句,如果你知道怎么写提示词,也许 AI 可以帮你写出来,但连提示词都不会写,那还是写不出来😄
顺便就这个话题发散一下,学编程,这里面的“编程”的概念其实是有点模糊的,既包括写代码,又包括写一个可运行的应用程序,前者重点是编程语言和算法,后者重点是软件工程。
代码相对来说简单的,类似于leetcode上的编程题,多数是在用程序解决算法问题,也就是安替老师说的“CPU想问题”,特定的输入得到与之相对的输出。比如说输入所有今天hackernews内容,按照点赞数量倒序排列,可以有很多种算法实现。而且算法都是现成的,我们不过选择一种排序算法。
但是这样的算法,对于普通用户来说,是没什么用的,用户需要的是应用程序,能解决需求问题的应用程序,而构建应用程序,需要的就不只是代码,而是软件工程。
工程的问题要复杂很多,代码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比如我要做一个hackernews这样的网站,用户可以点赞,每天按照点赞数量排序。
如果要做一个这样的网站:
- 先要定义需求;
- 然后去做简单的UI设计;
- 再是系统设计:什么系统架构?选什么数据库?前后端API是什么样的?什么编程框架?等等;
- 设计定了才好去写代码,前端代码、后端代码。至于前面说到的排序算法,都不用自己去实现,用现成的就好,甚至于排序算法不够好在初期都不会影响用户体验;
- 程序写完了要测试
- 测试没问题了部署让用户可以访问
- 线上有问题还需要修复
- 程序还需要持续优化升级
- 至于营销推广甚至不在工程的范畴
而我们说学“编程”,以为的是写代码,其实是做工程,否则价值没那么大,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更谈不上去解决人类物理限制无法操作的事情。
之所以我们很多时候感觉不到是在做工程而是写代码,是因为现代化的团队分工协作,让每个人只需要专注于一部分工作,所以大厂程序员只要安心写代码,很多事情都有其他人分摊掉了,但是当你哪天要去当独立开发者,才发现要懂的不仅仅是写代码。
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优秀开源项目也多,很多时候拿一个可以运行的项目,稍微改改,只去改改代码,也能跑起来。
所以教孩子编程,要真能学以致用,要学的可不仅仅是编程语言和算法,还需要学习怎么构建一个程序。
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做中学,做一些解决自己或者家人朋友问题的小应用程序,比如浏览器插件、小工具什么的,做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编程。
尤其是现在还有 AI 的协助,让 AI 搭一个基本的可运行的程序,再一点点去修改完善,有问题还可以随时咨询。
【6】@主播杨蕾
快到时我说:失策了。这儿回来得挺难叫车吧。
司机说:那我等你吧。我正好歇一歇。
我说要一个小时呢。
他说好。
回来的路上说到这里偏远到连吃个午饭的地方也没。我问他:你来上海多久了?
他说;一个月。
他是川渝人士,之前在新疆做桥梁工程。后来那边整顿,很多工程停了。某交某局17年欠他的款还差60多万没给。
“我已经比别人好了,好多人几百万也收不回来。”他说。 “现在家里透支了,我来上海看看能不能做药材生意,不过种那个要好几年的周期,我就先来开三个月的车。”
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孩子还在念小学中学。
我说:“中国男人不容易,家庭重担都在自己身上。”
他说:“没办法,不知道还要熬多久,那段时期以后,我头发都白了。”
我说你多大了。他说85年的。
和他聊了聊现在大家的情况,说就先当休生养息吧。
他说:嗯。
我有一点点难过,但也没有办法拥抱他,甚至不能以多给小费的方式,生怕他觉得我是同情他。而且多个十块二十块小费就这个个例来说也会伤自尊吧。
只希望以我的专业能力,在回程,能给他一些小小的心理疏导。
希望他和全家都能尽快好起来。
希望大家都能好起来。
【7】@林奶粒
【8】@渔老板钓鱼
其实都没做过外卖,平台的扣点,杂七杂八的费用,早就超越房租了。
线下的流量起码看的见摸的着,多少人流多高房租,网上的费用,你根本摸不透,网上的流量分发你根本无法左右。花钱多就有流量,而且这个流量费是早就算计好了,你怎么也算不过平台的大数据,所以你只是平台的打工人。
做外卖的店,没一个发财的,以前平台补贴的时候有,现在没了。
如果你的菜好吃,找个合理的位置,做回头客,你是稳定的赚钱,你好吃做外卖,口味打折不说,客户也不会忠诚于你,平台不允许。
如果你壁垒不高,平台立马扶持你的竞争对手,让你们拼命厮杀,他渔翁得利。
人工费用,早就超过房租了
纸上谈兵谁不会,不服你开个纯外卖店试试就知道了。
【9】@孟常
闭幕式上,奥委会主席巴赫说,这届奥运会从开始到结束都充满了震撼,作为首次实现完全性别平等的奥运会,它也创造了一种“和平的文化”(culture of peace). 我在想,奥运会对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希腊的旗帜在闭幕式上飘起来,那个2800年前的古老理想,橄榄花冠、英雄主义和对德性的追求,还能激励今日的世界吗?对我而言,作为观众而非运动员,奥运会从来都不只是关乎奖牌榜,我也对大部分竞技项目没那么感兴趣。奥运当然是体育的,它让顶级运动员站在舞台上,释放自己的天才,追求卓越,公平竞赛,也激励电视机前的那个孩子从事体育运动,成为在自身社会里塑造更好体育文化的参与者——不是所有人都要成为奥运级运动员,不是吗?「体育文化」不是健身强体。体育文化是全民的、普惠的,城市里出现更多的运动空间,更广纳包容的社会参与。
但体育的体育之外,体育也是政治的。让我们承认这个事实吧,这届奥运会可能是史上最政治的一届——如果有人居然认为这是对奥运纯粹性的亵渎,恰恰是污名化了“政治”,也误解了“体育”。体育如果还不能成为政治议程和观念交锋的载体,那要到哪里去呢,去战场上吗?不借助体育的力量推动更加平等、包容的社会,我们在现实里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奥运会的高度政治化,是整个世界已经在政治的漩涡里浮沉,粉饰不得,压制不住。难道不正是真实的映照吗?
奥运会的政治化,正是我期待从奥运会里看到的:人的美和卓越,以及人类社会解决纷争的努力。
开幕式上十座法国女性的金色雕像,伴着《马赛曲》,庄严地从塞纳河上浮现,象征着法国自身的历史遗产和纷争,以及这些女性在塑造历史中发挥的关键作用。这个画面会长久地停留在一代人的记忆里。巴黎奥运上,女性与男性运动员史上首次实现了1:1的名额。还有本届奥运视觉设计和海报周边里一再出现的女性元素。
这些都传递了性别平等的深刻信息。
酷儿在开幕式上演出,引发很多人的感动,以及来自保守群体的批评质疑,观念冲突在意大利和阿尔及利亚拳手的比赛后集中爆发,跨性别运动员和不同染色体构成为运动员带来的优势,仍处在持续的政策辩论和科学研究中。阿尔及利亚拳击手Imane Khelif 和林郁婷站在领奖台的画面,定格了这些争议。与此同时,已出柜的酷儿运动员们目前在巴黎奥运赢得超过28枚奖牌,包括至少8枚金牌。
这些“吵吵闹闹”、略微令人不安的声音,在讲述性别与身体的多样性,难道不也就是社会的日常吗?连意大利总理梅洛尼都站出来表态,是维护本国的选手,也是重复自己对LGBTQ+群体的保守议程。不在奥运赛事上吵,回到日常生活也会吵,这就是“开放社会的疲惫”。
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运动员,一起在塞纳河上接受了巴黎的欢迎。俄罗斯没有被允许参赛。乌克兰跳高运动员马胡奇克拿到了金牌,她不得不在战争后逃离家乡,勉强保持训练节奏,她把荣耀献给“500名因战争逝去的乌克兰运动员”。里约奥运会以来,奥运会都有一支特别的难民代表队,运动员都共同有着因战乱和其他原因被迫背井离乡的背景,今年巴黎的霹雳舞比赛上,阿富汗的舞者Manizha Talash被取消了资格,因为她展示了衣服上的标语:Free Afghan Women.
奥运会是人类社会的微缩图。
每每想到就很感慨,这个世界上时刻都有人在因战争和仇恨而死去,乌克兰,巴勒斯坦地,炸弹碎片飞向蓝色的天空,孩童,士兵,空袭警报,有些族群和国家想把对手从地图上抹去。与此同时在迷醉的巴黎,人类在造一场和平与爱的黄粱大梦。
是的,奥运会是造梦的,它欢庆人类的存在和超越。造梦者根本解决不了这个世界的仇恨和问题。但如果我们连奥运会都没有呢?连这一丝天真的、温情的、空想的、徒劳无功却又周而复始地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式的迷梦和念想都没有了呢?
在我看来,奥运会是一个主张,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它认为人类可以解决纷争,可以一起畅想更平等更包容的世界。奥运会试图团结一个撕裂的世界,总是失败,还痴心妄想为人类看守着这个理想。有天人类真把自己作死了,外星人来到地球,看到些奥运的奖牌残片和遗址,会知道人类曾经努力过,坐下来,吵闹着妥协着,推进共同的未来。奥运会当然有很多问题和弊端,但批评、质疑和争吵,也都是奥运会的一部分,而奥运会的污点,也就是我们世界问题的一部分。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种战争,最好是奥运赛场上运动员的竞争和比拼。
如果只有一种健康的民族主义呢?希望是真心为自己国家和社群的胜利而骄傲。
除了宏大的理念和梦想,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奥运会还是一场穿越世界的旅行,得以窥见不同的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我记得那个10米气步枪亚军林德格伦,他在瑞典是一名焊工,请假来参加奥运会,平时利用业余时间训练。拿完银牌,他又赶着回去上班了。原来一个社会的体育文化可以是这样的。澳洲的霹雳舞选手Rachael Gunn,是一位36岁的大学老师,拥有文化研究的博士学位,专门研究“霹雳舞的文化政治”,就这样研究着跳着,跳到了奥运会,得了0分,也挺开心。61岁的运动员倪老师,在展现人的精神和生命力,可以走到多远的地方。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这样投身热爱之事的。出生在悉尼奥运会后的郑钦文和潘展乐们,向全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年轻、天赋和野心。年轻就是崭新的力量。
我其实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赶去巴黎,多看几场比赛。官网是一直有原价票跳出来的。看完塞纳河上的开幕式,我想很多人都有“好希望此刻在巴黎”的感受吧。之前一直没太关注奥运会的筹备,法国政坛还在折腾呢,奥运真的会如约举行吗?作为P人,我也做不到很多朋友那样,一年前就在官网买好了票。看开幕式的时候,被现场的快乐、自由和生命力触动,心想是该去巴黎的呀。哪怕不看比赛,在城市里游荡下,感受下“奥运在巴黎”的氛围也好。
我临时赶到巴黎的时候,奥运只剩三天了,刷到了一场女子曲棍球的铜牌赛,去协和广场的奥运游园会走了走,听着现场音看了霹雳舞决赛,剩下的就是在城里散步,看奥运的元素和情绪如何占领这座自己居住过的城市。地铁涨价了,城市空了,市立图书馆关了,剧院、电影院和交响乐团都去度假了,像是一个日常的八月夏日,平行于奥运之外的巴黎。也跟朋友在塞纳河边进行无尽的夜谈,看太空飞船一样的黄色热气球升起来,跟月亮一起挂在巴黎的墨蓝色夜幕上,电影感的迷幻,它终究还是光之城,美到俗气,又令人欲罢不能。
前天跟好友在巴黎街道上游荡,我问她,在自己居住的城市体验奥运是什么感受呢?巴黎市政厅给她和其他30万市民,送去了开幕式的票。我很羡慕。上次巴黎奥运会是1924年。我想我们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看到奥运回到巴黎了。再一想,在自己居住的城市体验一次奥运,可能还有机会?谁知道呢。
坂本龙一去世前引用了《被遮蔽的天空》里那句,“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这是死亡与存在的永恒命题了。人生还有多少个像巴黎奥运这样的夏天?10个?或许更少。它并不比童年时那个塞满西瓜、冰棍、凉席和西游记的夏日更特别,但都已经深深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了。
本期栏目由 【喷嚏优选第1096期】桃李提浆月饼老式五仁、罗马仕 20000毫安大容量充电宝 提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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