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岳母

(2016-06-21 14:40:51)

岳母于2014年11月12日突然脑出血，紧急开颅手术后再没醒来。昨日（2016年6月20日）下午五时三刻不幸离世，历时586天，虽然早已有思想准备，但当昨天那一刻突然降临的时候，还是那样地令人难以接受。

岳母手术以来，虽然分别于今年3月4日和6月12日有过两次脑部再出血的现象，在妻的超乎寻常的几乎堪称完美无缺的精心呵护之下，岳母生命体征一直非常平稳，除了没有意识之外，其他甚多指标大大优于健康常人。

前几天岳母有些呕吐（脑出血表象之一）发烧，后渐渐上升不见减退，昨日凌晨更见不妙，早上体温甚至出现了耳温计不能测量的情形（42.6度），虽采取了紧急措施，但下午更见恶化，血压一直低位徘徊，虽然数次增加药量，但终无力回天，看着您一阵阵痛苦的表情，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床头抚摸您的额头和脸颊一遍遍无助的呼唤。眼睁睁看着您的心率忽然由133降到67，医生告诉过我们，一切无可挽回。不过三四下，心率线忽然不见，耳边眼前只有监护仪的滴滴报警声和再不见波动的红色水平线。这一刻，岳母您的神色出奇地安详，嘴巴不再动作，脸上没有了痛苦的神色，眼睛里充满的无邪和纯真，一如您往常那样，宛如孩子般望着您的女儿我的妻，妻满目泪流。这一刻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您即将永远离开我们了，永远地离开我们了，时光彷佛凝固了一般，岳母您在女儿的怀抱里去了…永远地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非常非常仓促，医院里我们的绝大部分日常用品都还没有收拾：毛巾、水瓶、脸盆、牙膏、牙刷、衣服、加湿器、台灯、剪刀、被子、枕头、凳子、椅子、桌子、牙膏、CT片，甚至没有来得及替你准备一套贴身的衣服和一张像样的照片，情急之下只得从过去的某张旅游合影中挑出了一张！

岳母为人十分诚恳单纯，对我疼爱有加，我无意间说出的一句喜欢吃什么水果，岳母会立刻不知道从哪里买来洗好甚至削好皮递给我，这样的待遇不只是新女婿的开头时日，而是十多年来一直如此。特别是我或者家里其他人生病的时候，因为曾在医院工作，岳母总是忙前忙后，无论寒暑冬夏，不会骑车身材瘦小的岳母总是赶在我们前面早早赶去医院排队挂号，联系好熟悉的医生，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生病比健康的时刻更加可以深刻地体味到幸福。

我是农村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进城里的大学生，岳母天性纯良，有苏北农村下乡插队的经历，对我毫无偏见，总是夸我聪明，即使偶尔和妻口角，岳母也常常站在我的立场。我的老家位于苏北农村，卫生状况自然不可和无锡城里相提并论，岳母是个凡事干净的人，也正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结婚十多年来，岳母竟然从来没有去过我的老家。今年来家里生活条件日渐改善，家里也安装了抽水马桶和淋浴房，我曾考虑时机成熟了带岳母回老家看看她的亲家。就在岳母病倒的2014年10月国庆节（岳母病倒系11月12日）我还和妻子孩子回老家一趟，并且特意前往盐城伍佑当年岳父母插队的学校和医院，本拟带岳父母同行，可还是没有成行。回来之后总想着还有机会，谁成想岳母永远没有了这样的机会。没能再到苏北没能到我老家，成了永远不能弥补的痛！

岳母天性随和（除了卫生条件），我是个坐不住的人，喜欢旅游，也多次带您出门。您几乎从不拒绝，完全服从我的安排，去丽江旅游在玉龙雪山顶把您弄丢了，害的您一个人独自回到集合地；去峨眉山旅游因为企划失败，几乎令您和同行的岳父以及我的爸爸妈妈迷路不能返回居住地，但您毫无怨言，总是替我开脱；您病倒那年的暑假里一家人去希腊旅游，您也开心不已，记得期间发生过两次和家人短暂失联的事件，一向随和淡性的您急得六神无主，那一刻的样子迄今历历在目，这是您最后一次旅游！

本来妻和您说好了，等您继续平稳下去，就接你回家。家里替你专门买了病床，买了靠枕，买了吸痰器，买了增氧泵，买了捣碎机，安装了新的空调，就在昨天我还在考虑替您购买一只床头柜，可是您却再没能回到家里一天。在至交好友高叔高姨的全力协助（甚至完全代办）之下购买了新房，本想着您老安度晚年提高生活品质，可是您却再没有能回到家里一天。

今天回家，收拾衣服，看到了专门替你买的九件睡衣，码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可以确保任何天气条件下每天替您换洗，每件都由岳父进行了专门改造以适应医院的生活，可如今您永远离开了我们，再也永不着了…家里还留有很多很多专门替您购买的抽纸、湿巾、尿布、尿片、尿垫、尿裤、草纸，可如今您永远离开了我们，再也永不着了…自然不缺早早购买的橙子、葡萄、香瓜、哈密瓜、核桃粉、进口脱脂牛奶、普通牛奶、酸牛奶，更有妻提前多天替您做好的流汁，可如今您永远离开了我们，再也永不着了…

586天以来，风雨无阻每天进出医院大门，门卫也早已熟识，常常问候我您的病情，今天早上出门，连续两个路口都不由自主开往了医院方向...

哀乐低回，香烟袅袅，天人两隔，音容宛在，怔怔垂泪，岳母您虽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您永远在我们心中。

岳母，您是我的妈妈，我们想您，我们永远怀念您！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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