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官营情结

      最近写了几篇文字,叙述了五十年前在夏官营的生活场景。原本想利用大礼堂、大操场、政治部八号楼和军人服务社这几个点把日渐模糊的记忆碎片串起来,没曾想竟引出了那么多人的共鸣。今日数来,四篇文章的累计点击量超过了十一万次,留言三百余条,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深知其中的原因是文章里嵌入了一个关键词,兰空大院。无论当年您是军人还是家属,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有过在兰空大院的生活经历,我们就有了相似的情感,共同的语言。兰空大院,就是我们的心灵家园。

      网友们的留言中,有感慨,有补充,有纠错。众人合力,让不连贯的桥段成了故事,仿佛儿时的旧事又呈现在眼前。

      文工团群体率先出场,叶蓁楠说,十年芳华在夏官营度过,我们在大礼堂上演过很多话剧,如《柜台》、《战备锅》、《未来在召唤》、《展翅凌云》、《买电视》、《谁是强者》等等,那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岁月。小琵琶赵艺囡则用大段充满感情的语言回忆起和战友一起下连队,去基地、去场站、去边防哨所慰问演出的场景。从文工团走出去的唢呐演奏大师左翼伟,六十七岁时完成了许多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独奏音乐会。一位听过那场演奏会的兰空老军人说,当天左大师的返场曲目是《再回首》,他说要把这个曲目送给到场的兰空战友,送给大西北的军旅生活。

      一位叫汾河女的网友说,文工团演《红灯记》时,鸠山的扮演者张长生和王连举的扮演者孙𤦺,都是从通信站宣传队借调过去的。那时候的兰空大院,到处都是角儿。我刚到夏官营时,我们学校里也拍样板戏,记得白诚扮演过李玉和,杨波扮演过沙奶奶,俊男靓女。庞军扮演小炉匠栾平,张东风扮演叛徒王连举,想想学校当时让两个帅哥演反派,真的是有点浪费资源。

      那时候文工团大部分演出是在基层部队,总政、空政的文艺团体也会来兰空大院演出,我记得在舞台上见过郭颂、克里木和杨洪基等演员。有一次李双江在大礼堂唱完小小竹排之后,又演唱一首自己填词儿的白虎山,引来全场热烈掌声。

      数位在放映队和俱乐部工作过的军人留言中谈到了电影队的罗队长、赵队长和王队长,那时候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看电影都会容易许多。内部电影《解放》,七三届的王骁看了,七四届的李锐也看了,几位文工团的军人从舞台的侧门悄悄进入,也和王骁等人一样,躲在射灯灯箱里看完了电影。他们回去炫耀说,能看那场电影的,都是副团级以上的军官。

      大礼堂不仅演节目放电影,还举办过乒乓球比赛。一位名为感受自然的网友说,1971年,兰空乒乓球队为备战全空军的乒乓球比赛,和甘肃省乒乓球队打了一场热身赛,赛场就设在大礼堂的舞台上。他说,在舞台上打乒乓球,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我也记得那场比赛,球台两边一攻一守,每个球都能打十几回合。防守方退到了舞台侧面的幕布后方、甚至还跳到了台下接球。那年我读初一,庞军和吴翔都在学打乒乓球。我看着他俩自己做球拍,贴胶皮,甚至还拿着兰空队队员的铁拍子练臂力。吴翔曾借给我一本打乒乓球的书,书的作者是日本的一位世界冠军获得者,名叫获村。那本书用很大的篇幅介绍打球的步法,每页都画了许多小脚印。而我当时主要的问题是手里的球拍接不到球。在学校水泥乒乓球台上玩兵将皇时,我基本上是在兵的位置上发一个球就下场了。

      在大礼堂二楼作画的还有江晓卫,李武杰。一个当年还没上学的娃娃回忆说,在大礼堂楼上画画的几位叔叔,经常来家里让我爸爸给他们画作上题跋,这位名为音乐大视野的网友的父亲,当时是文工团的大提琴演奏员,拉得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字。著名画家师峰光说,夏官营深出虎犳,白虎山高藏凤凰!

      据兰空勘测队的冯思福回忆,八一篮球队从大军区来夏官营打表演赛时,是勘测队的战士去兰州帮忙搬运行李的,有四件事他记得特别清楚,穆铁柱坐不进去大轿车,只好改乘装行李的嘎斯车。站在穆铁柱面前,眼睛平视只到人家的裤腰带。在招待所给穆铁柱支床,因架子床太小,只好将四块战士床板拼到一起。比赛结束哨响时,穆铁柱单手捏着篮球从这边篮下直接砸到对面篮板上。

      穆铁柱砸向对面篮板的球场是后勤部灯光球场,那次和穆铁柱一同来兰空打比赛的八一队队员还有邢伟宁和马占福。王力平和同学刘小庆、刘军赶到后勤时,球场已被好几层观众团团围住,站在后面根本看不见场上的球员。他们想办法上到了后勤部办公大楼的楼顶,看球视线极好。但好景不长,同样来看球的两个军人说,小孩子不能上办公楼,硬生生地把他们赶了下去。王力平从楼顶下到三楼后,顺手把通往楼顶的木梯子放倒了。无人知晓那两个军人是怎么从楼顶上下来的,也不知他们发现梯子被撤掉之后说了些什么。也许他们会爆粗口,也许他们会像我一样自嘲道,淘气的孩子长大都有大出息。

      兰空系统的篮球赛多在司令部的灯光球场举办。家住司令部的魏群同学补充说,参加兰空师级篮球赛不仅有一基地二基地,七总队八总队,还有二十三师,三十六师和空六师的代表队。我对魏群有印象,夏官营大聚会那年,她和我们74届的庞军、陈克景、董燕一起爬上了白虎山。魏群的补充也很权威,因为她先生就球队中的一员。只是不知是哪一支球队的。

      我和王力平一样,在兰空系统的篮球队中最喜欢高炮一师队,王力平是从专业的角度喜欢队中的边锋和后卫,我则是纯老乡观念,因为高炮一师来自东北。篮球队员大龙是个全才,能打篮球还能打排球,后来还成为兰空手球队的主力。在司令部大操场,我第一次见识了手球比赛是如何进行的。

      大龙和张河满后来去了运输团。十多年前,我回西安时曾在家中见过张河满,张河满是辽宁盘锦人,我们彼此并不熟悉,但说起当年的球队,说起当年的兰空,她打开话匣子说了许久。

      留言最多的当属80届的程英。她认识大院里的许多人,能记住大院里的许多事,汽车队的,文工团的,邮局的,卖糖果卖冰棍的,甚至酱油厂的豆饼也偷吃过。我寻思,这个当年身高仅及穆铁柱小腿的娃娃,课余时间是不是全泡在服务社和大操场了。程英通过留言找到了失联四十多年的赵姐姐,为此她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文工团员做家教》,上大院孩子平台,您就能读到她的美文。

      有个网友用近于质问的口气问,我也是兰空大院长大的,你说的许多事我都不知道,咱俩看过的电影也不太一样,我就想问问你,1980年你读几年级?我说,大二。

      过了许久,收到回复,我二年级。

      这是一个小我十几岁的孩子。在兰空大院,也许我们曾擦肩而过,也许我们从未谋面,但在时空交错中,我们拥有同一个大操场,同一个大礼堂,同一所学校和同一个兰空大院,这就足够了,因此我们拥有了同样的夏官营情结。

      周宽友叔叔留言说,有关兰空大院的记叙文字我都看了,文字朴实无华,娓娓道来,让人身临其境。八号楼,大礼堂,大操场,让我又心驰神往地回到了夏官营那个青春岁月。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建筑,那里的草草木木,都充满了灵气。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质朴,生活是那么平稳而有趣,我怀念那个岁月,怀念那时的人,怀念我曾经生活二十年的环境。尽管生活有些单调,我仍然怀念着,向往着,感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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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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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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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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