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卫生间的门上有许多血污。很快,门开了道小缝,其中探出了半张苍白受惊的面孔———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刀片。
等等,刀片?这东西能带上火车?
是个年轻人。一直在发抖,头发都被汗打湿了。
郑粼川的心脏还在狂跳。此时他已经站在车厢末尾,眼前场景惨不忍睹:人类的尸体、“怪物”的尸体;血迹、损坏的设施、碎玻璃碴。车厢里看起来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除此之外……
他惊魂未定,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几个人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不过刚才和他说话那位应该是右边这男的。这俩人手里都拿着枪。
车厢前部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男的。也拿着枪。
“你没事吧?”
和刚才一样的嗓音,郑粼川抬头看去,右边那人身形高挑,黑色面罩遮住了他下半张脸。之所以说是个男的,从声音身材很明显能分辨出来———因为他留着及肩的长发。
郑粼川忘了回话,又看向那个女人。她没戴面罩,脸很年轻,看起来应该二十多岁,肌肉线条也很明显。
“先检查伤口。”女人朗声说。
“啊……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手上伤口流出的血液现在有些微微凝固。可当他刚举起手,对面两人也迅速架起了枪。
“?”郑粼川连忙解释,“我没受伤……不对,是没被那个东西伤到!……手是用这个不小心碰到的!”说着他又把那根金属条举起来。
女人戒备满满地上前,不由分说抓过他手腕,仔细地查看伤口。
“看起来没事。”片刻之后,她松了口气,“抱歉,吓到你了吗?”
“还……好吧……”
其实一点都不好。
“那这样,既然你还能走路,就先和我们离开,其他的事情之后给你解释,”她一挥手,“队长你带着点人,我招呼小莫他俩去。”
说罢,女人转身走向前方。
“等一下!”郑粼川急忙问道,“你们是谁啊?去哪?”
“青城市民主军区。”
郑粼川人生第一次坐上了直升机,竟然是因为所谓的劫后余生。
“请问怎么称呼?是搜救队吗?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噪音太大,说话听不见,于是郑粼川拿出手机打字输入,并将屏幕出示给那位队长。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写了三行字,又把手机递回来。
“我们是民主军区的人,一般来讲不算政府搜救队。”
“女生姓苏,她是领导,叫她姐就行。”
“现在外界状态很复杂,如果不介意,就当成丧尸病毒爆发吧,反正差不多。”
“???”
郑粼川懵了。什么丧尸病毒?那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吗?!哄小孩呢!
他刚想继续打字,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人摘下面罩,将遮盖眉眼的碎发拢到了两侧。
———好漂亮。
瞬间,郑粼川全然忘记了要追问些什么东西,猛然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好漂亮。
那是一双自己从未见过的,灰蓝色浅淡的眼睛。按理来说他们天耀人极少会有这种虹膜颜色,但他也不是混血的长相,长发乌黑,眉眼间透着英气。
不像中原人……少数民族吗?于是,郑粼川写下的字就变成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漆黑的夜空之下,战斗机落地带起阵阵狂风,整片水泥停机坪开阔而空旷,高射灯将区域内照射得有如白昼。听到螺旋桨运作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女立刻从大屏幕前跳起,转身对着一旁沙发上的青年道:“他们回来了!”
她飞快起身,砰地一声撞开控制室的大门。霎时间大风席卷,她制服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金色发丝狂乱纷飞。
这会儿约莫凌晨两点半。通体黑色涂装的UH-60A已经平稳停在了空场东北角,苏沧月几人刚一到达地面,陆栖巧就一刻不停的匆忙前来,怀中抱着保温杯、毛巾和绷带等等应急物品。
“姐!救下来多少人?!”
“情况不太好……”苏沧月接过一瓶水,疲惫地摇摇头,“我们到的时候只剩一个活的,这病毒感染性太强了。”
此时,另外三人也从直升机上下来了,惊魂未定的郑粼川跟在最后,。
“一个?”她闻言愣住,随即打量起队尾那个陌生的脸庞,满腹狐疑,“一点事儿都没有?”
“哎……他也算福大命大。”
趁着二人交谈,福大命大的郑粼川小心翼翼探头环顾周围。远处有几栋建筑,都不高,楼里亮着稀稀疏疏的灯光。
夜间的凉气漫上身,微风环绕,他打了个寒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北方地界了。
这地方十月的大半夜可是很冷的。他刚准备把衣服的拉链系上,只听身前人道:“那啥,我先带他进去暖和暖和,别给人孩子冻坏了,这又惊又冷的,容易生病。。”
名为连若枭的男人一手拎着枪,平和地开口说。陆栖巧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给你,毛巾衣服和水,”她大步上前,将手中一直抱着的东西都塞给了郑粼川,“好好休息!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沧月姐才不会大半夜带队出门,你快点谢谢他们吧!”
苏沧月:“喂,你……”
“真的非常感谢!”
不等她说完,郑粼川立刻后退两步,唰一下郑重其事地给四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面前众人都僵住了。
“多亏你们帮助,救命之恩难以相忘……”他头也不抬,继续上句不接下句地说,“我愿意献锦旗……也可以帮你们免费打工……!”
“笑死,那你再下一步干什么,以身相许吗?”
另一个人开玩笑地说。“不用谢啊,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热气蒸腾。
温暖的水流漫过身体,冷热相接,郑粼川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前往浴室的路上,他和连若枭进行了简单的交谈,对这里的情况也有了基本了解。
天耀共和国的军事管理分为官方管理和民间管理两种,除了正规政府军以外,在一些偏远落后地区或是小城市里,经过审查报备后,会成立一些由民间企业出资支持、退伍军警等专业人士参与组织的民主军区,接手当地治安综合治理的事务。
至于二者之间的区别,大致相当于央企与合资私企。前者有编,后者有钱。
此地名为青城,是个平平无奇三线城市,而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郊区。连若枭等人隶属于青城市民主军区,也是这地方唯一的民主军区,虽然规模不大,人也不多,不过条件比较好。
“所以,那东西……”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就那些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最快也要明早才能破解加密信息,我们觉得应该是某种传染病突然爆发,表现形式类似于狂犬病,但性质不同。”
“传染病……?”郑粼川立刻想起昨天听到的新闻,“啊!云涣的小规模疫情,患者短时间丧失神志……不是被压住了吗?”
“要是真能压住也不会出现这种事,”连若枭脚步顿住,“到了,淋浴间在最里头。”他示意左侧的门口,然后抬手开灯。
“待会把你身上穿的脱了放这筐里,换小陆给你拿的干净衣服。”
“谢谢。”
等到郑粼川擦干头发走出门,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两侧壁灯明亮,他拿着东西往前慢悠悠的走,刚才连若枭给他指了路,并且说由于特殊情况———也就是他到得太晚了,来不及收拾房间———所以只能让他临时在值班室休息。
经过一处落地窗,郑粼川驻足向外看去,两小时前惊心动魄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环绕着,他看着军区空旷明亮的场地,略微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这人生,还真开始坐过山车了。
不过短短三天。
三天前他还在学校里,仰望着围栏外灰暗的天空;三天后,险境脱身,进入又一个暂时歇脚的转弯。
那,明天会怎么样?
他想象着家里此时的情形,决定还是和家人报个平安。说实话郑粼川不讨厌他们,只是无法承受自己身上的期待,他所要逃离的也不是家庭。
他心中的牢狱从来都只是学校。
家庭,应该算是一种载体吧,它承载着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束缚、生活、生命……甚至或许承载着一个人生活中的全部。千丝万缕,交缠成网,可是一旦没有了“爱”,家庭的意义就会彻底分崩离析。
郑粼川定了定神,他拿出手机,却发现没电关机了。上次充电还是昨天早上。
走到值班室耗费了五分钟。他手里拿着充电线甩来甩去,心不在焉推开门,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充上电开机看短信。
值班室里没人,灯亮着,空调是打开的,温度还算适宜。这房间挺大,中间墙上有好几块屏幕,一张长桌子,他一眼看见最后头放了个插排,于是走上前去。
边上已经插了根线了。他没多想,应该只是谁的手机落下了,应该会有人来取的。
他现在这充电线是新买的,充得特别快,刚接上没一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郑粼川赶紧端坐在地上,紧紧捏着屏幕刷新,一脸如临大敌。接连不断响起的信息提示音盖过了身后的开门声,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怎么了?别往地上坐啊。”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连若枭换了件干净平整的白衬衫,领口略微敞开,手里拿了俩杯子,正站在郑粼川身后,一脸疑惑。
“菊花普洱,喝不?”他把其中一个杯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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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ing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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