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
又是深夜了。喝多了酒的夜晚才是真正的夜晚。这样的夜色里才能真正释放一个写作者该有的状态:寂寞,苍凉。
这种情绪如人饮水。能被感知是福气,不能被感知会被人看作“有病”。我曾经纠结于自己为什么不能享受凡尘的幸福。如今我终于接纳自己。不把自己搞明白,即使步入婚姻的围城,也会像弘一法师一样,去爱众生,而不是爱一个人。
我佛慈悲,度一切人。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把气质不一样的人放进来,也很难让自己走出去。夜色越深,苍凉越盛。我看《红楼梦》,最给我触动的,不是大观园的盛景,而是贾宝玉离开贾府的那一幕。他爱过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宠爱过,最终他还是抛弃了一切,超度了自己,跟着一僧一道飘然而去。“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宝玉的超然,与贾府的衰败有一定关系,跟心爱的人离去有一定关系,但最关键的,在于心境。他的灵魂注定只能做李叔同,享受不了凡尘的爱恨情仇,享受不了夫唱妇随的天伦之乐。于是他选择了去浪迹天涯,选择了去承受常人承受不了的寂寞沙洲冷,拒绝了这个世界最平凡的生活,最平凡的滚滚红尘。
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他们无法承受这样的孤独,于是选择了和光同尘,把自己孤独寂寞的气质碾碎,把自己打磨成一个平庸平凡的人,隐藏在人群中,很难被人发现。
我还是很难做到。我在人群里越发感觉到孤独。反而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越发愉悦享受。我已经努力想让自己接纳。但只有在这种喝多了的时候更诚实。真正写作的人“指定有什么毛病”,看起来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曾经的试图融入最终都是竹篮打水,我心脏的部分依旧空空荡荡,那里湖面澄清,空气宁静,我贪恋这样的美景,甚至做不到分享。我文艺能表达的东西也只是万分之一而已。谁也不能轻易走进来。我也不会轻易走出去。用好了,这个叫天赋。用不好,这个就叫“有病”。
我再也很难接纳一个人进自己的内心。这样的风花雪月,我只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舞。我说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相信有人能解出它的密码。但是这样的人太少了。并且经不起推敲。越如此越把自己缩得更紧。紧紧地抱住自己。这个时候特别羡慕那些家中有着灯火和饭菜香味的人。他们要么看破,要么不需要看破,就能享受这平凡人间的烟火。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不能解密码的人进不来,进来的人不一定合适,合适的人不一定有这个缘分。
这个世界有灵魂伴侣这回事吗?我所知道的那些孤独寂寞冷的文艺青年,最终都选择了把自己这一面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他们选择了跟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然后跟不能解开这个密码的人走到了一起。一边是无边的苍凉,一边是红尘的烟火。一边是无边的夜色,一边是柴米油盐的生活。你想明白了,就自然明白平凡是最好的答案。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出一样的答案。我好像还是走不出来。我还是更享受“那雪下得正紧”的苍凉。我走遍了天涯,最终依旧是空空的双手,掬不住空空的月光。我在人群里沉默如斯,却在自己的世界里狂欢。这是我。这就是我之所以是我。原谅我的任性,我只能见到自己,见到众生,却见不到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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