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流年||雨天的意境

雨天的意境

作者：蓝江

之一

暮春的雨懒洋洋飘了两日。大部分时候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星星雨。透过窗子看不到雨丝，走到户外，水泥台阶上汪着薄薄的水，亮光光的，同时便有细密的雨星沾在脸上，我便知道雨还在下。

偶尔大起来，可以见到飘落的雨点儿打在花瓣儿上，慢慢聚成一个剔透莹洁的水珠儿。

月季花已经开了，今晨开了满株的第一朵。站在花侧，可以闻到那种诱人的馨香。

芍药竟也比艳似的开起来，我看她含珠带泪倒是满娇媚，俯下身嗅了嗅，到底比月季的香气逊色许多，但是花容却似乎比月季更丰致更柔媚。

于是我跑到屋子里，将茶几上花瓶里即将凋零的旧花清除掉，用剪刀剪了那第一朵泪雨芍药，欣喜地插在了花瓶里。

那时青瓦正躺在床上，打着惊天动地的呼噜——他们单位同事一起去苏杭旅游才回来，那个困乏劲儿就甭提了，头一沾枕头，马上就睡实了。我将手上沾带的细小水珠甩了他一脸，他竟毫无反应。

之二

坐在床上，凭窗望去，灰白色的楼体挡住我一半的视线，只可以望见天空的一角，灰苍苍的，透着无限的阴郁。偶尔有阵风刮来，窗前的小灌木的枝叶在风的吹弄下左摇右摆。忽地，天色又是一暗，前楼的几扇窗子里已经亮起了灯。

早晨的鸟鸣已经听不到了，大概鸟儿们也都瑟瑟地躲进了窝里了吧？小孩子的吵嚷声也不闻了，满世界是一片静悄悄的沉寂。透过窗子，风儿带来湿润润的气息。

  一场阵雨就要来了。

可青瓦却说：多凉快的天！我到外面遛一圈，你去不去？我微笑不语。他穿了件衬衫，长裤，一推门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细细地读着一本耐读的书。一会儿，外面宁静的世界忽然翻腾起来，风呼呼地吹，绿色的树影晃来晃去，大颗大颗的雨点儿落下来，我看不见雨点儿，却能听到窗子外面车场的塑料棚布上劈劈啪啪的敲打声。我注视着窗外的萧萧风雨，这样的一个天气，不知青瓦已经走到了哪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听到有人拿了钥匙，开门。接着青瓦推门而入，一边甩着头上的雨水，一边大嚷：“阿哈，好大的雨点儿！”我们相视着，大笑。

雨纷纷扬扬下起来，一会儿，雨声已连成一片。风似乎已经止了，只有四下里哗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仿佛一刻之间外面已经是水天相连的汪洋世界。

  哦，这一个阴雨的天气，我们就一心一意读书吧。

之三

晚上脱衣睡下的时候，窗外飘落了一个下午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夜空依旧阴沉沉的。眯着眼睛刚想入睡，忽然听得窗外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起来，雨又来了。

青瓦起来关上窗子，即便这样，雨声也透过窗子的缝隙传进来，砰砰轰轰，砸得人心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刚刚的睡意竟被雨声驱走。我起身撩开窗帘向外看，外面是黑沉沉的夜，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窗玻璃上的水珠赛跑似的往下落，流成一条一条的水线。

窗子上水雾蒙蒙，这时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雨如瓢泼。就好像在无人能视及的天顶，有无数的天兵天将正掘开汹涌的天之河流，将所有的雨水倾注人间，那种震天响的声音直将人的耳鼓都要震木了。

雨夜沉沉，最宜于酣眠，不久，青瓦和儿子都已甜甜睡去。我也悄悄地回到床上，拥薄被而卧，听着那种轰天的大响，渐渐地走向梦乡的小路。

午夜醒来一次，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减弱，我疑心外面的水已经流得满街满巷，但只想了一会儿，终于又给那轰轰响的声音催眠了。

迷迷蒙蒙中，觉得青瓦似乎醒了，他伸了一下懒腰，咕噜了一声：“真好，睡了老鼻子觉。”又翻身睡去了。

儿子不停地打着把势，我扭亮灯，将他的头放在枕上，给他盖好被子，欣赏着他摇也摇不醒的睡姿，良久，才熄了灯再一次沉入梦乡。

但每一觉醒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儿子的位置总是空空如也，心下一惊，便睁开了不愿睁开的倦眼，开灯一看，儿子总是七歪八扭地睡在一个角落，有一次竟将他的一条腿顺着床边搭拉在半空，好家伙，怕是真的滚到了地上，他也还在沉沉大睡呢！

早晨起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只没有昨夜的磅礴气势，它已经变成了一种温温柔柔的滋润。

我忙着梳洗、煮饭、烧菜，等到将一切安排好，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旁的时候，外面又震天般响起来，雨势忽然加大，玻璃窗马上被雨雾水珠铺排满，隐约看得外面的天空，只是灰茫茫的一片，无穷无尽的雨蕴蓄在空蒙中。

雨珠连贯如银钱一般急急摔落，整个空中有烟一般的层层水汽。每年一度，汛期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