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优选||消失了宽度的时间

/(虚构)

在生命的长河中多的是无知前行,因为很多东西是我们无法控制和预见的。那些曾经流淌过的时光,不论明媚忧伤,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比如说,一晃十载,却日日如此,恰似还停留在昨天那般。

八楼,病房内,二零二零年五月三十日。这一天,我二十岁,亦是三十之年。

01

“生日快乐!二十岁的大姑娘啦!”

我正在调试点滴,闻声回头,那个憨厚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个蛋糕来对着我傻笑。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积攒了多年的泪水一下子夺目而出。

男人不知所措,把蛋糕放在桌上,又拘谨地把手反复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是我记错日期了吗?”

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喉结上下活动但是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

见我没反应,他慌张地拿出破烂得不行的老年机,喃喃自语:“没记错啊……”

我疯狂地擦拭着不止休止的泪水,为了不哭出声,拆开蛋糕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奶油和泪水夹杂在一起,融合在嘴里有种难以言状的酸楚与甜蜜。

男人仿佛释然了很多,“慢点吃,慢点吃……”声音沙哑着,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塞蛋糕,我看见豆大的泪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滚下来。

02

这个男人是我唯一的病人。今年五十五岁了,而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年前的今天。他一直幻想着自己是个中年人,此前的事情他倒是记得,但是中间这些光阴就像断了带。医学上管这叫创伤后精神应激综合症(PTSD)。

治疗期间,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跑过来问我,“嘿,你认识双儿吗?”

“先生,我不认识。”

“好吧,那我上别处问问。”他好像有些低落,走出了病房,又从后门进来,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是一个姑娘吗?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对对对,她在哪儿呢?”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喜上眉梢,爱意四涌。

就这样,他问了十年,我回答了十年。可悲的是,用了无数种办法,吃了不计其数的药。他没有找到叫双儿的姑娘,我也没有治好他的病。

03

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个油腻的光头司令知道了,又来骚扰我。

“小甜心,今晚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低头理东西。

“和你说话呢,赏个面子呗。”

我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看着他那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我暂时不想说结婚的事情,您请回吧。”这个男人是院长亲戚,四十多岁还没讨媳妇,自从上次打照面以后就一直缠着我。

“你都三十岁了,老女人了,我有钱有势你还想怎么样?”

“你再说我对你不客气。”

“我看你能怎么样!”他拉着我的手就要把我往外拽,弄得我生疼。

这个时候,那个老先生进来了。他无视这一切,两眼闪烁着光芒,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你认识双儿吗?”

“滚,死老头!”

光头司令一挥手把他甩得老远。

“他是病人,你别乱来,你走吧,走吧。我拜托你了。”

“你这个贱女人,难道看上了这个小老头,我呸!不要脸,赔钱货……”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一个污秽的词语从他的嘴里接二连三地吐出来,我攥着拳头,却不敢出手,手心被我的自己的指甲扣得好像有血渗出来。

他终于说完了,不忘朝我的脸吐了口唾沫。我无地自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我听到拳头带风划过的声音,相伴而来的是一声惨叫。那个刚才还在我耳边嗡嗡问认不认识双儿的柔弱男人结结实实地飞出了一拳头。

光头司令显然被吓到了,捂着脸手指在空中你你你……地抖了半天扬长而去。

老先生走到我的旁边,拉住我,微笑着说,双儿,别怕。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愣住了。

04

2010年,我在外地读大学。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切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

我从小生活在贫困的环境里,母亲在我出生时就难产去世了,我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而父亲只是个农民工,收入微薄。

上学这么多年,我写的最多的字就是“家庭困难,希望帮助,恳求批准。”别的同学用旧的东西,他们会说节约,我用他们会说,他家穷呗。别的同学帮助别人,他们会称赞乐于助人,而我,他们只会说,看,可怜之人必定感同深受……

我的自尊心想飘落的树叶,被人不断践踏。我就想早点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知晓我的城市,好好生活……

越接触光彩夺目的东西我越忍受不了那种阴沟里的日子。这一年,我和花花公子吴晓坠入了爱河。

我谎称我家也是做生意的,父亲是大老板。他带着我逃课,在外面海吃海喝,夜不归宿,他们都说我是大哥的女人。

起初,我承认我是有些自责的,但是这种纸醉迷金的生活有这巨大的魔力,让我欲罢不能。

这一年,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却把我甩了,我难以置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就那么一句话就结束了我们。我站在他宿舍楼下一直等他。五月的太阳许些火辣辣,汗水像虫子爬满我的全身。

“你认识双儿吗?”

我感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抢眼望去,一个背着蛇皮袋的男人正在四处询问。

偏偏在这时,眼尖的他看到了在男生宿舍大樟树下孤零零的我。

他几乎是飞着过来的,“闺女,打电话也不接,你今天生日呀!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他打开蛇皮袋示意我往里面看,我仰着头,感觉脸上一阵湿热,假装不认识他。

“哎呦,这就是杨双的老爸啊,你不是说你爸是大老板吗?”尖锐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我完蛋了。

“来来来,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吴晓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我的旁边冷笑。

其中一个男生一把抢过父亲手里面的蛇皮袋嫌弃地看了里面一眼,迅速丢了回来。

“双儿啊,怎么回事?”

“你别碰我。”我猜我当时难看极了,难以抑制的情绪还有四分五裂的心脏。

“同学们,双儿怎么了啊?”我真见不得他低头哈腰的样子,扭头想跑,却被吴晓使劲拽了回来。

他拎着我,对父亲说,看见没,她和我谈恋爱分手了,死皮赖脸在求我复合,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我看见了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他放下蛇皮袋,准备跪下。这个时候吴晓哈哈大笑起来:“臭乞丐,和你开玩笑的,别痴心妄想了,和你女儿一样贱!我呸!”

父亲像是鼓足了力气,上前走了两步,一个拳头打过来,吴晓把我甩开了,一群人把父亲团团围住,我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父亲惨叫,却没有上前,直到保安来了,他们一哄而散,我才踉跄地走过去,拖起父亲,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05

父亲昏迷了半年才醒过来,我也辍学了。我去医院给父亲的主治医生打杂并做他家的保姆来抵消一些治疗费用。

后来,我的父亲醒过来了。就成了那个一遍遍问我:“你认识双儿吗?”的男人。

这个男人只和我说话,给他打点滴成了我的活儿,别人他不肯。大家都以为我是医生,没有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当我一遍遍地告诉别人时,却没有人愿意相信。

06

蛋糕被我们胡乱抓得不成模样。

男人停下来,看着我,走了几步站在我的面前,“双儿,你为什么说你不认识双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双儿?”

“爸,你若记不起来我,我就永远不配做你的双儿。”

“哦,对!我知道你刚才哭啥了。说错了,说错了,是三十岁了,真大姑娘啦!”

我笑了,“爸,是二十岁,二十岁!。”

泪水止不住的流,多希望这一刻,是十年前的那个午后,树影斑驳,而我在看到校门口那个背着蛇皮袋的男人时,能勇敢地跑过去奋力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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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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