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终归去（上）

题记：

风尘终归去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边远的小镇，那是一个并不繁华的地方，小镇安静，从容，一年四季，都浸透着幸福与安宁，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身材高挑，气质不凡。所有见过的我的人，都称赞我的美丽，听到这样的赞美，我并没有觉得开心，因为，我知道，我只是父亲捡来的孩子，至今，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　　

踏上异乡路　　

也许是因为过早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对于养父母，我一直是叛逆的，尽管他们很爱我。养父与养母在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店铺，生意做得格外好，所以，家里的生活条件一直不错，而且，养父母对我也一直十分宠爱，但是，我骨子里的前卫与叛逆让我刁钻而任性。生活中处处与他们作对，他们越不希望我做的事，我越要做，并且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终于，在给养父过完50岁生日之后，我就悄悄地离家出走了，那一年，我刚好18岁。　　

出来的时候，我只简单拎了一个小包，带了几件随身换洗的衣服，身上只有500元钱。这些钱有一部分是家里给的零花钱，还有一部分，是从同学那里东拼西凑借来的，走的时候，我一再地叮嘱同学和朋友，不要告诉我家里。　　

18岁的我，离开校门已经2年了，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了，出来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个有钱人，后来我发现，这个质朴的北方小镇里，根本不存在有钱人，所以，离开，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刚刚踏上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都是新鲜的，汹涌的车流、嘈杂的马路、五彩的霓虹灯、叫嚣的菜市场、人头攒动的商场大厦、流光溢彩的办公大楼。这一切，都让初来乍到的我，感到无比的新鲜好奇。　　

没有熟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在马路流浪了一天，夜，慢慢降临了。那种初来的新鲜感早已褪去，饥肠辘辘而又疲惫不堪的我，站在城市的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几经犹豫之后，我走进一家小面馆，简单吃了一碗面。吃完面，匆匆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一根电线杆，痛得我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却发现这电线杆上贴着一则小广告：招女生床位，价格低廉，环境好，位置佳，有电视电话，带煤气可做饭……　　

这样的一则小广告，忽然让我眼前一亮，心中暗喜：哇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话本，匆忙记下电话号码，然后就近找到一家电话亭，匆忙的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十分热情地询问了我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她房子的具体位置。　　

由于对此处的地段不熟，我只记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就匆忙的打了一辆的士，冲着司机连比划带解释，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在兜了大半个圈子之后，才勉强找到房子的所在位置，下车时，黑心的司机竟然还多要了我5元钱。我恨恨地摔了下车门，朝他吐了吐舌头，就抱着行囊，连跑带巅地走到了单元楼下，匆忙按响了门铃。　　

房间在4楼402。进来一看，哇，好拥挤的一间房子，这是一个简单的三室一厅，每个卧室都打造成了寝室的样子，装上了上下铺，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妻，40多岁的光景。我从上数到下，并不宽敞的三室一厅，竟然住了二十几号人，我搬进了朝北的一个小屋，这个小屋有两套上下铺，四张床位，我住在了右边靠窗的上铺。　　

经过一路的劳顿，我已经十分疲惫，简单地收拾好床铺，我就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这个床位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位置，顺着窗子朝外面看去，可以看见街对面的风景，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远处，也是星光点点，虽然身心疲惫，但是，依然觉得，追梦的生活，其实也十分美好。　　

梦开始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肩膀酸痛难忍，也许是因为旅途劳顿，加之床板很硬，咯得我的背一阵阵地疼。我忍着疼痛来到市中心，随处逛了逛，先找一份工作来做吧，我这样想着。　　

毫无头绪地走了一天，工作还是没有着落，饭钱却是花进去了不少。此后的几天，一直如此，摸摸口袋里仅剩的100元钱，我有些发愁。

正在我唉声叹气的时候，我下铺的一个女孩，好奇地伸着脖子问

“喂，上铺的，你愁什么呢？”　　

“愁没工作呗”。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这有什么好愁的，不就是工作嘛，这还不简单。”

我疑惑地抬起身子，把脑袋探出去，看着下面问道

“你真的有办法？”

她没有抬头，只是懒懒地答道：“我看你长这么漂亮，是一个活脱脱的模特架子，我建议你去卖服装，在我们那个商场，卖服装可挣钱了。”　　

“可是，我没有经验呀。”我回答。　　

“那没关系，我就在那个商场里工作，不过是给私人卖，那个商场里，还有一个人，想雇一个漂亮的女孩给他卖衣服，你如果愿意，我就给你问问。”　　

“那太好了，你赶紧给我问问吧。”我答道。　　

有了这样的消息，我的心里踏实多了。　　

我下铺的女孩子，后来知道她叫小丹，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了，一直在商场给人卖服装，她长得并不漂亮，但穿着妖艳，出手花钱都很大方，穿的用的都是高档货，我想，卖服装的工作，一定很挣钱的吧。　　

第二天，我就随小丹来到了商场，这是一个大型的商场，服装，百货，一应俱全。在小丹的引见下，我见到了老板，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有些发福的臃肿，当小红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他色迷迷地打量着我，嘴里连连说着；“好，好，录用，合格，合格。”　　

我在这家商场上班了，工作很轻闲，老板上来的新货，我都会为他一一试穿，每一款式的衣服，穿出的都是时尚与高雅，当然，也给他拉来了很多顾客。

我工作得很好，每件衣服卖出的时候，都不费吹灰之力，当然，也无须浪费太多的口舌，当老板不在的时候，我还可以自作主张的抬高衣价，然后，将多得的那部分占为己有，有时候，老板来的时候，就会夸张的夸上我几句。

小丹会常来我这个小店走走，当老板不在的时候，会和我聊会天。慢慢地，在这个圈子里混熟了，我才发现，这家商场里所有卖服装的营业员，都没有太高的工资，但是，她们无一不穿着高档的服装，拎着名贵的化妆包，用高档的化妆品，去高档的饭店。她们的富贵，让我费解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天，下班比较早，闲来无事的小丹，要我和她的姐妹们去迪厅跳舞，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我就同意了。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迪厅，那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震天的嗨曲，舞动的身影，呐喊的人群，迷乱的眼神，轻柔的低语，每一个人，都在这里尽情的宣泄，尽情的释放。　　

小丹一路领着我，我好奇地看着每一个人，然后在小丹的指引下，在一个吧台前坐了下来。　　

“你想喝点什么？”小丹问。

“随便吧，我什么都行。”我说。　　

“老土”小丹挖苦着。　　

这时，小丹的那些姐妹都围扰了过来，围着我问长问短。后来，我终于知道，她们何以如此富有，原来，卖服装只不过是她们生活的一个幌子，她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被有钱人包养，她们每日吃的、穿的和用的，都是有钱的男人们给的。　　

我了解了她们的情况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小丹看到我吃惊的表情，拍了我一巴掌，说道：“看你那傻样，以后学着点吧，就你那模样，错不了。”　　

看着她们食指夹着香烟，喷云吐雾间眼神迷离。我的心，忽然间很疼，我猛地拨开小红的手：“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太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回到租住的小屋，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我在心里反复的衡量，然后，我终于知道：是的，我爱钱，但是，我更爱，尊严。

第二天，我依然在商场上班，当我的小小营业员，我依然挣着我的小外块，拿着我不菲的小费，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没过几天，小丹和她的姐妹们又来找我，让我和她们一块出去喝酒，我以身体不舒服而推脱了，小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妹子，你真不跟姐去呀，到时可别说，姐没帮你呀。”说完，她就大笑着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种酸楚的滋味。　　

是的，我爱钱，但是，我更爱尊严！　　

我爱的晨　　

经常来我的店里买衣服的，有一个帅气的男生，其实，我的店里，主要经营的都是女装，男装也有一些，但是很少，款式也并不新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生，就是喜欢来我这里，最短的时候，他会一周来买一次，长的时候，就一个月买一次，他不仅买男装，有时候，也要买女装，他买服装的时候，很少像别人一样砍价，他只是一圈一圈地看，看好了就掏钱买，话不是很多，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注意着我。每一次看到他买女装，我都在想：会不会是买给他的女朋友呢。如果是的话，真的很羡慕那个女孩子。但是，一直以来，却都是他一个人来，自始而终，我没有见过那个女孩。　　

直到有一天，他买完服装之后，匆匆走开了。直到，要下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他留下的夹在钱里面的一张纸条：很想了解你，今晚8：00。旭日酒吧，不见不散。晨！　　

我看着纸条上面那漂亮的字迹，思维有一丝丝的混乱。　　

8：00的时候，我如约来到了旭日酒吧。一进门，就看见晨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靠窗的一角，他见我进来，便快步迎上来，很绅士地和我握手，在那轻轻一握间，我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他便一直看着我，很温暖地笑，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　　

“你为什么要约我？”我开门见山地问。

“因为我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理由，就是觉得你很特别。”　　

“我怎么没有发觉，我的特别之处。”　　

“呵呵，因为，我觉得你像，不，应该就是，是谢霆锋的妹妹。”　　

我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跟着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一点点的近了。　　

晨是一个帅气的男生，毕业于北京的一所司法警官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在本市的机关单位上班，因为单位隶属于执法部门，工作时需要着装，所以工作时的晨穿上制服时更显帅气。他家境优越，并且气宇不凡，我一直不敢和他走得太近，因为我们相差悬殊的身份。　　

直到有一天，我刚刚下班，关上店门的那一刻，晨忽然闯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扔下肩上扛的一个大包，焦急地让我打开看。

我很惊讶：“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地说。　　

我蹲下身去，打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衣服，都是晨从我这里，一件件买出去的衣服。　　

“你这是干嘛？”我疑惑地问。　　

“送给你，这些衣服都是送你的。”　　

“送给我”我又一次惊讶地大张着嘴巴。　　

晨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走上来深情地握住我的手：“傻瓜，不必那样看着我，其实，这些衣服，我都是买给你的，你虽然经营着这家店，但是，这些衣服，并不属于你，所以，我要把它全都买下来，送给你。买衣服，其实并不是讨好你，只是为了，能够天天见到你。”　　

面对晨这样深情地表白，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因为，这并不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的心中一阵狂喜，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晨深情地看着我：“小宇，做我的女朋友吧，好吗？”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便使劲地点头。　　

我和晨恋爱了，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我是孤独的，我十分珍视我与晨的这段感情，虽然我是一个爱钱的女人，但是，和晨在一起的日子，我从来没有想过钱，也不曾想过要他的钱，我是真心实意地珍惜这段情。　　

晨的工作有时会很忙，他忙的时候，连个电话都很少打给我，我体贴他的累，所以，不去要求他太多。不忙的时候，晨就会带我出去兜风，我们一起去踏青，一起去吃小点心，一起对着流星许心愿。虽然晨的家世优越，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并没有让他为我花过钱。　　

有一天，我们玩得很尽兴，晨带着我去见了他的朋友，我们在歌吧里K了半宿的歌，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他的哥们才相继散去，晨说送我回去。　　

走到中途的时候，晨忽然握住我的手：“小宇，我舍不得你。”　　

“什么”，我似乎没有明白。　　

“去我那儿，好吗？”　　

晨指的他那儿，并不是他的家，而是他单位里的单身宿舍。　　

我犹豫着……　　

“和我一起去，好吗？”　　

禁不住他的哀求，我同意了。车子拐了一个弯，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来到晨的宿舍里，晨一下子从背后一把抱住我，嘴里喃喃地说：“宝贝，我好想你。”

他一边说，一边温柔的吻我，我渐渐被他的稳吻所融化，甜蜜地躺倒在他的怀抱里。

第二天，醒来时，睁眼便是刺目的阳光，身旁的晨睡得正甜，睡梦中的他依然那样帅气，那样阳光。他的呼吸均匀，皮肤白皙，微卷的头发和坳黑的眼眸，这一切，都那么让我深深着迷。　　

我禁不住凑过去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脸。只是这轻轻一吻，他便醒了，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抬腕看了看手表，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一会有同事要过来，就不好了。”　　

继而他冲着正在发呆的我嚷道：“你还发什么呆，还不快起来。被人看到，我就惨了。”说完，他就匆匆地穿衣，找鞋。我看着他忙乱和害怕的样子，刚刚的幸福感顿时烟消云散，心底慢慢地涌满了悲凉。　　

时光流逝，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我和晨依然在恋爱，我已经辞去了营业员的工作，只因为，晨不喜欢，他的理由是：“不希望我太累，如果我没有钱，可以找他要。”

失去工作的我，整日百无聊赖，而晨，似乎，永远都只是忙，有时，一连几个星期，我都见不到他，对于这段感情，我忽然间没有了信心。　　

转眼，我们的交往已经快两年了，而晨，从来没有提过，让我去见他的父母，我不知道，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算不算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黄昏，我和晨并肩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很久，他没有这样陪过我了，我开心地挽着他的手，不时地回头看他那张英俊的脸，他的脸在夕阳的映射下更是棱角分明，愈发俊美迷人。　　

“看什么呢？小傻瓜？”晨问道。　　

“晨，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这还用问。”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别急，我这段很忙，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我得到的，仍然是这样的回答。我知道，他又在敷衍，我摇摇头，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晨越来越忙了，我能见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现在的他，连个电话，都很少打给我。然而，他需要我的时候，就会来个电话，让我过去，无非是去他的宿舍......

晨很久没有给我送钱来，我只剩下最后的10元钱，为了节省，每顿只能吃一元钱的方便面，最近，肚子越来越痛，到医院检查时，发现是患了严重的妇科病，我只有二十岁啊，我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回去的路上，我在电话亭给晨打电话，一遍遍地打，然而，提示我的是，关机的声音　

寂寞的日子里，我很思念晨，可是，我却找不到他的踪迹，没有他的信息，我的心里没有底，很空。空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和抽烟，觉得这样麻醉自己的方式很好，一开始，只是想麻痹自己，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和依赖，自此，我成了一个喝酒和吸烟的女人。

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总之，是晨最后一次来看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我500元钱，他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找我，希望我也不要再打扰他，自至而终，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　　

他曾经给我围围脖，曾经蹲在公园的长椅上给我系鞋带，他给我煮面，并且亲口喂我吃，他领着我去看海，牵着我的手，说要一辈子守着我，我们一起走的路，太多太多，尽管只是短暂的两年时光，但是，我却把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她，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践踏这样真诚的一颗心。

风尘终归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