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太平广记选》之《稗边小缀·三》

《蛇衔草》篇，选自《感应经》。考，隋志载有《感应传》八卷，晋尚书郎王延秀撰。当为此书。据《宋书·何尚之传》，王延秀实为刘宋朝人，晋字应改为宋字。《蛇衔草》开头即引《异苑》，因为两书时代几乎相同。此书今已不传，新唐志列它入小说家。鲁迅先生《古小说钩沉》未辑入其佚文，不知何故。《太平广记》卷一百十一又引此书佚文一则，开头就说“齐建安王患疮”。倘非误引书名，就是此书也有后人窜入的文字。又，《宋史·艺文志》著录东方朔《感应经》三卷，并非本书。

自《东方朔》至《楚文王》共十八篇，选自《幽明录》。此书隋志杂传类著录，刘宋刘义庆撰，二十卷。书已散佚，鲁迅先生辑入《古小说钩沉》中，然而说是三十卷，恐有字误。内容大约如《搜神记》，其中不少篇与其他书所载相同，因此鲁迅断定：“然似皆集录前人撰作，非自造也。”刘义庆是《世说新语》作者，恐为人所熟知。他著述颇多，其事迹见《宋书·宗室传》。

《曹植》、《贺循》两篇，选自《世说》。此书即今本《世说新语》，从隋志以后，各类史志及书目均有著录。旧说刘义庆撰，八卷，梁刘孝标注之为十卷。现行本三卷，据说是经宋代晏殊删并而成的。这是南北朝小说中记人间事的名作，鲁迅先生评论它：“记言则玄远冷峻，记行则高简瑰奇，下至缪惑，亦资一笑。”除去在文学上的价值外，由于刘孝标作注，引用的四百多种书，不少今已散佚，赖此书保存了一部分。所以又有文献方面的价值。

自《郑玄》至《永康人》，共七篇，选自《异苑》。此书为刘宋刘敬叔撰，十卷。今本只稍微经后人窜乱，大体上完整，内容多写神怪，属于志怪一类。四库提要对它很赞赏，说“其词旨简澹，无小说家猥琐之习”。又说：“有俾于考证亦不少。”其实，作为小说，因多短制，故情节简略，似乎不及《搜神记》与《幽明录》。刘敬叔，《宋书》及《南史》都未给他立传。明胡震亨采集各书有关记载，作了一个简略的传记，说他是彭城人，元嘉三年时为给事黄门郎，太始中死去。

《王导妻》一篇，选自《妒记》。此书隋志著录，刘宋虞通之撰。旧题二卷，今已散佚，《古小说钩沉》中辑得七则。《宋书·后妃传》：“宋世诸主（指公主），莫不严妒，太宗每疾之……使近臣虞通之撰《妒妇记》。”皇帝令臣下撰写这一类书，大约以为可以收到警告妒妇的效果吧，他却想不到妒妇未必有心情读书。此书因为题材狭窄，又要记实（写得有名有姓），自然卷数不会太多了。不过，由此可以看出六朝高门女子的精神状态，虞通之，刘宋黄门郎，事迹附见《南史·丘巨源传》。

《师道宣》一篇，选自《齐谐记》。此书隋志著录，题东阳无疑撰，七卷，今已散佚，《古小说钩沉》辑得十五则，皆短制。东阳无疑其人，只知曾任宋散骑侍郎，其他不详。

《钟繇》一篇，选自《笔阵图》。又《蔡邕》一篇，选自《笔法》。二书俱羊欣撰，未见著录，亦不知卷数，疑是一书。羊欣，字敬元，南朝宋人，文帝时为新安太守。他本人善隶

自《黄苗》自《陆机》，共七篇，选自《述异记》。此书著录于隋志、新唐志，称祖冲之撰，十卷，今已散佚。《古小说钩沉》辑入数十篇。从内容看，偏于志怪，有不少篇与他书重出，似乎也是辑录而成。例如所选入的《富阳人》就与《搜神记·富阳王氏》几乎连文字都完全一样。不过叙事简净，颇可观。祖冲之，字文远，是我国有名的科学家，他推算的圆周率近似值是世界上第一个准确到小数点后七位的。他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则很少人知道。

《赵泰》一篇，选自《冥祥记》。此书隋志著录，王琰撰，十卷，今已散佚，《法苑珠林》及《太平广记》中所存佚文甚多，《古小说钩沉》据以辑入。作者自序说，两感金象之异，因作记，撰集象事，继以经塔，谓之冥详。这是受佛教思想严重影响的小说，或者说是以小说形式宣扬佛教思想的。侈言报应，今人不愿卒读，然去此一家即不能全面反映南北朝思想情况，故仍选入一篇。王琰，齐太子舍人，《隋书·经籍志考证》中有简略介绍。

《自阳羡书生》至《徐景山》三篇，选自《续齐谐记》。此书隋志、新唐志均有著录，题吴均撰，一卷。因为志在续东阳无疑的《齐谐记》，内容也就都是志怪之说。不过，作者是有名文人，又是史学家，取材颇有根据，因而唐代文人已有引其文字作为典据者。四库提要认为，可能原书久佚，今传本是后人于《太平广记》诸书内钞合成编的。鲁迅先生评之曰：“卓然可观。”吴均，字叔庠，《梁书》有传。

《萼绿华》一篇，选自《真诰》。《文献通考》著录此书十卷，陶宏景撰。四库总目列入子部道家类，谓今本二十卷，可能是后人分十卷本而成。内容是道教仙真授受真诀的事，但某些篇章也有故事性。陶宏景，字通明，隐居于句容句曲山，梁武帝有大事都去咨询他，人称山中宰相。死后，谥贞白先生。

自《汉高祖》至《怪哉》共七篇，其中五篇选自《小说》，二篇选自《商芸小说》，实出自同一书中。按，两唐志均著录刘义庆《小说》十卷，今书已散佚，与选入的七篇无涉。殷芸小说（商芸是因避讳而改），隋志著录十卷，下有注：“梁武帝敕安右长史殷芸撰，梁目三十卷。”（其后又记一则：“小说五卷。”无撰人，当又是一书，今亦散佚。）殷书已残，今有鲁迅、唐兰、余嘉锡诸人辑本，三本各有所长。余嘉锡评价此书：“考芸所篡集，皆取之故书雅记，每条必注书名……援据之富，盖不在刘孝标世说注以下，实六朝人所著小说中之较繁富者。”殷芸，字灌蔬，《梁书》《南史》都有传。

《释摩腾》、《杯渡》二篇，选自《高僧传》。此书隋志、两唐志及宋志均著录，僧慧皎撰，十四卷。据四库提要考证，书原作于僧慧敏，共译经、义解两门，僧慧皎又加扩编，分立十科。后来又有《续高僧传》、《宋高僧传》等续书。此书为研究佛教史的有用资料，然记事亦有涉神异而故事性较强者，故选入两篇。慧皎，或作惠皎、慧皓，南朝梁人。

以上，为今存之南朝小说。

《张衡》一篇，选自《郭氏异物志》。此书不详时代及撰人，待考。然既托名于郭氏，也许撰作于南朝吧？

《韩重》、《谢邈之》两篇，选自《录异传》。此书隋志未著录，不知撰人及卷数。鲁迅先生辑入《古小说钩沉》中。

《张禹》、《谢尚》二篇选自《志怪》（谢尚篇后注：出自《志怪录》）。考，隋志著录《志怪》共二种，一为祖台之撰，二卷；一为孔氏撰，四卷。《古小说钩沉》中均有辑本，然此二则，却入之于《杂鬼神志怪》中。考《古小说钩沉》中又辑有《殖氏志怪记》及曹毗《志怪》，而先生却另立《杂鬼神志怪》一目，当有所据，今从之。

《黄花寺壁》选自林登《博物志》。此书不见著录，有谓宋人撰者，姑系于此。

自《赵文昭》至《萧总》三篇，选自《八朝穷怪录》。此书不见著录，《说郛》收入《穷怪录》，不著卷数及作者名，列之隋代，不知是否有根据，姑系于此。

《樊夫人》一篇，选自《女仙传》。此书不见著录，姑系于此。

以上诸书，时代不可考，附于南朝诸作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