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6
6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岁月流转,几番斗转星移。一切已物是人非。
秦忘川干事精明,又极擅钻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官运亨通。七年下来,已官至布政使,协同家眷,定居于山西。
他的家眷,想必诸位也能猜想得到,正是上文的蔺贞娘。
自从陆缄死后,蔺贞娘也曾矢志守节,但架不住天长日久,秦忘川嘘寒问暖、低声下气,出尽水磨工夫,她终意志不够坚强,还是“蝉曳残声过别枝”,嫁给了他。
之后,自然就要夫唱妇随。随着秦忘川的高升,辗转于各地。
蔺贞娘知书识礼,非但没有因当了官夫人而飞扬跋扈,反而时常规劝丈夫要勤政爱民,造福一方。铺桥修路、开仓赈灾的善举就更不在话下了。时间久了,秦府上下乃至当地的百姓都知道秦大人有个怜老恤贫、人美心善的夫人,对她颇为敬重。这为秦忘川的名声也增益不少。
这一日,当二人正相对而坐,闲话家常的时候,却从靠街的那一扇窗子外,传来一阵婉转而轻柔的女子歌声。二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只觉那歌声凄楚悲凉,唱的是:“野花如绣,野草如茵。千古悲心事,教人怎不断魂…… 说什么骨肉何疏,反觉鸥鸢可亲。八斗才华水底沉,形影都成烬,惟有阴风吹野磷……四下愁烟起,白日又昏,剩水残山一乱尘……”
蔺贞娘听那歌声忍泪含悲,令人鼻酸,而且那歌声之中,又夹杂了许多嘈杂的人声和叹息声。“老爷,你听这歌声,谁在唱这样悲惨的曲子?别是有什么冤情吧!”
秦忘川一听,伸手招来丫鬟,吩咐道:“你到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丫鬟一溜烟去了。片刻,就回来禀报:“老爷,外面来了个卖唱的姑娘。”
“什么?卖唱的姑娘?”
“是啊,听说她是从南边逃荒来的,没有了活路,于是沿街卖唱,只求讨一口饭吃。”
蔺贞娘皱皱眉:“有人给她钱么?”
“禀夫人,围观的人多,给钱的人少。”
蔺贞娘听了,感慨地点点头。“你去把那姑娘带进来,我跟她谈谈。”
一会儿,听得外间的歌声停了,再一会儿,外间传来脚步声,丫鬟已在门口大声回禀:“老爷、夫人,唱曲的姑娘带来了。”“进去吧。”
门帘一掀,秦忘川和蔺贞娘顿觉眼前一亮。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缓缓从门口走进来。她一身的蓝,蓝头巾、蓝衫、蓝腰带,虽然蔽旧,但却浆洗得很干净,非常瘦弱,更显得纤腰一束。她站在那里,头垂得很低,眼观鼻、鼻观心,显出几分局促来。
“叩见老爷,夫人。”
“不用多礼了。你抬起头来。”
“是。”那姑娘顺从地抬起头来。两道目光直射秦忘川。秦忘川甫一接触到那双眼睛,竟没有来地心头一震。这目光如点漆、如寒星,竟似蕴含有某种直击心魄的力量。但很快,他就为自己这种想法失笑了,一个小小的卖唱女子,不过眼睛亮了一点,自己怎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就是你在唱曲?”蔺贞娘温和地问:“你怎么会流落到此?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那姑娘神色悲戚,一一道来:“小女子本是岭南人氏,家乡闹水灾,家人都失散了,只剩小女子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此地界,本想投靠远房姑母,谁知投亲不遇,三餐难继,不得已只能卖唱为生。”
虽然早从丫鬟嘴里知道一二,但当亲耳听到那姑娘悲悲戚戚自叙身世时,蔺贞娘仍是大起怜惜之意:“看你小小年纪,真是难为你了。除了唱曲,你还会些什么?”
那姑娘听出了蔺贞娘的言外之意,连忙跪下:“小女子上过几年私塾,除了唱曲,能写字会算术,也会一些针线女工,就是挑水砍柴,小女子也做得来。只要夫人肯收留我,赏我一口饭吃,我什么都肯学,什么都肯做。”
蔺贞娘听她说得卑微恳切,不禁心酸,伸手扶起了她,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可儿。”
姓陆,这个陆字一下子击中了心房,牵动了内心的最柔软处。这一瞬间,蔺贞娘感到一阵恍惚,好像骤然翻起了许多深藏的回忆……她本来就喜欢这姑娘,觉得她很有眼缘,因着她姓陆,更一瞬间坚定了将她留下的决心。“老爷,听她身世,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时运不济,境遇堪怜。你公务繁忙,我平时也少个说话解闷的人。不如我们把她留下来,你看可好?”
秦忘川看她喜欢这陆可儿,虽则他自己不以为然,但他是从来不会拂逆她的意思的,笑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多谢老爷夫人收容,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陆可儿感激不尽,“噗通”一声就又给跪下了。
“快起来,快起来……”蔺贞娘又慌忙拉起了她。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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