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口第4~6集
第四集
奶奶西归 野草悲唤
天高云淡,苍穹万里。农民盼云盼雨己过百日,小麦收成不好,大秋作物枯萎成一地荒草。农民常说,五天一小旱,十天一大旱。一百多天无雨,对农作物和农民生活是致命的。
农谚说: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寒露已过,地干的冒白烟,小麦己过预播期,天,没有一丝云雨。农民不能耕地下种。
新中国一穷二白,农业落后。以农养农的人们,只能靠天等雨播种小麦。天,以然晴空万里,没下雨的意思,小麦种不上,明年吃什么?上级解散所有徭役民工还乡,打井抗旱种小麦。
三月红从工地回来,在张庄集体人民食堂上工做饭。野草终于见到母亲了,依偎着三月红磨磨蹭蹭撒娇“娘啊,是青莲摔倒扒掉我裤衩子,小竹竿划烂了我鸡鸡,还嚷嚷着要给我当老婆。”
三月红很久没见儿子了,怀抱野草很觉欣慰,轻轻扶摸儿子后脑勺说:“可以呀儿子,这么小点就有人相中。”
野草紧紧抱住三月红脖胫亲吻,说:“我才不要她呢?”
三月红还以甜蜜的香吻问:“为什么呀?”
野草向着母亲慈祥而温和的脸说:“她动不动就耍脾气哭闹,她奶奶总是骂我。”
三月红忍不住喜悦,笑意扬溢,照野草屁股轻轻一拍说:“好你个天生地养的野草,黑不溜秋,像个野猴儿似的,青莲比你还高,有谁要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捡捡的。”
野草紧抱着三月红蹭爱,“娘要草儿,娘要草儿。”
“娘不能跟你一辈子,知道吗儿子?”
“我不要她,就要娘,娘不在家,草儿好想好想娘,娘再去工地,野草也去,娘别再丢下草儿好吗?”
“好好,娘再不会丢下草儿。”
野草开心笑了“娘不骗草儿。”连连亲吻。
三月红还以甜蜜的香吻“好好,别闹了,娘该去上工做饭了。”
“娘抱着我去。”
“草儿听话,食堂里不准带孩子。”三月红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的铺草,弯下腰给野草香个吻走出茅菴,望向菜园子:“草儿龘,听铃响就去食堂,别等打饭铃响半天了才到。”
菜园子正给菜苗浇水,微笑着:“好吧。”
到饭点了,菜园子手掂瓦盆作好准备,打饭铃一响,菜园子急忙向食堂走去。前面己排着长队,举碗端盆的人群熙熙攘攘等候打饭。
菜园子打饭回到菜园茅菴里,和野草一起就着瓦盆,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呼噜呼噜喝的那真叫香。刚喝完放下瓦盆,就听秫杆菴外有人问:“是菜园子住这吗?”
“是的,谁呀?”菜园子抹了抹嘴,出菴相迎。
来人是二姐夫堂弟王重佥,“哦!王哥,没吃饭吧,去食堂打一份?”菜园子顺手把瓦盆在井池里洗洗,递给王重佥。
无论谁家来了客人,赶上饭点,一人一份饭,必须自已去打,不能代劳,所以菜园子才让王重佥去打饭。王重佥摆摆手,快去见你娘,怕来不急了。
菜园子己感觉到母亲病情严重,嘱咐野草:“去饭堂告诉你娘,我去看你奶奶!”
菜园子二姐夫姓王,二姐也随夫家姓王,叫王姐。他们王家是丁大王庄大户,一庄五个生产队,王姐住四队。
菜园子一路飞奔,赶到二姐家,见娘亲已经是奄奄一息,卟嗵跪床头呼唤:“娘啊,我来看你了。”
老人家微微睁开眼“草儿…”有气无力的点点心窝。菜园明白母亲的心思,忙说:“走的急,没顾上带草儿。”
二姐一旁扯一下菜园子的衣角说:“三弟呀,娘是想孙子了,快把野草接来,让娘见见,了却最后心愿。”
“二姐,您守着娘,我回去带草儿来。”
“快去快回,千万别耽误?”
“唉!”
菜园子飞奔而去,脚刚上踏菜园地头,就远远的高叫:“草儿娘,咱娘快不行了,紧存一口气想见孙子。”火急火燎跑进茅菴,背起野草就走。三月红紧随其后。夫妻二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赶到母亲床前,双双跪倒哭道:“娘啊,我们把您孙子带来了,您老睁开眼看看?”
三月红把野草推到婆母近身说:“草儿,快叫奶奶。”
野草趴奶奶床头,凑近奶奶耳边呼唤:“奶奶,奶奶!你醒醒。”
老人微微睁开眼,慢慢拂摸野草那瘦小黑脸,平静而冥,眼角溢出一滴冰晶泪珠!子女们齐声呼唤,哀声涕流。
野草见父母跪地痛哭,拉拉母亲,又拉拉父亲喊:“娘啊,龘龘!你们怎么啦?”
菜园子扶摸着野草头说:“儿啊,往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快给奶奶磕头。”
野草抱着奶奶的头,依偎磨蹭着说:“奶奶瞌睡了,睡一会就醒了。”稚嫩的亲密,并带着童真温纯,众人见了更觉生死离别的无奈,心酸难禁。
大姑、二姑见野草如此,双双上前,一边一个拉野草跪下,流泪向老人遗体磕头说:“野草啊,奶奶升天了,再也不能抱你了。”
野草望望两姑姑,指指奶奶遗体,天真无邪的说:“骗人,奶奶在那。”再一次紧抱奶奶头,摇摇晃晃呼叫:“奶奶醒醒,姑姑骗人。”
王重阳拉开野草“好了孩子,奶奶睡着了,别打扰奶奶瞌睡。”回头向菜园子交待:“兄弟,娘已走远,咱们准备后事吧。”
人死灯灭,烛熄烟消。灾荒年境,顾活不顾死。穷人哪能富葬,挖坑掩埋,瞒瞒凡人眼,了却牵挂。
王重阳召呼王重佥,叫几个伯兄堂弟,把岳母遗体用箔卷了,稻草绳扎了三道,抬出庄前打坑掩埋。
野草大姑姑郑车氏带着大长、二长两儿子,二姑姑拉着大脸、小脸两儿子,菜园子三月红手拉野草,一行众人,每人头上系段白线,作为戴孝,一路哭送。众子孙捧土添坟,跪在坟前哀恸。
野草象刚明白过来,趴坟堆上放声大哭。
大姑、二姑、父母一起哄劝“草儿别哭了,奶奶去另外一个天堂享福去了。”
“骗人!奶奶都被你们埋了,奶奶,奶奶,我要奶奶!”两手拼命扒坟土。
坟堆堆起,叫圆坟。圆了坟,子女门不再哭泣,以防影响老人安息,众人互相安慰着起身返回。野草不走,痛哭扒坟,定要找奶奶。这一幼雅的举动,又一次崔开在场人的泪泉,引来一片泣泪。
菜园子送走了母亲,背着野草,夫妻二人于悲哀中返回。野草由于哭的过于悲痛,于睡梦中依然抽搐,睡梦中还呼唤:“奶奶,我要奶奶。”
默走一阵,菜园子三月红商量往后的日子。大余庄牛棚,年久失修,上露天,下透风,坍塌了一角,不能入住。张庄菜园秫杆菴不是长久之计。女儿寄养在人民公社托儿所,那里快断炊了,通知各家接孩子。看来得和野草姥姥商量一下,在李塘找间闲房暂时安身。
到李塘一问,还好,娘家大伯李世选和李世清两家土改时,共同均地三间淮草房空闲,可以临时安家。
房子用作集体羊圈,由于这几年涝灾、黄虫、旱灾接连不断,有种无收,大部分羊卖掉换粮食,余下几只小瘦羊,杀吃熬汤给社员们充饥,羊圈空无一只。菜园子夫妻把羊粪清理干净,打扫一番,找土坯凳了个床位,去娘家要个秫竿箔,铺上稻草,去张庄菜园茅菴里,把两床破被子,一个瓦盆、一领蓑衣拿来,就算安了家。
李塘集体食堂正缺做饭巧手,三月红在食堂上工做饭,菜园子参加打井抗旱。
吃过晚饭,菜园子和三月红领野草见过姥娘,娘舅。由雷若云看管野草,夫妻二人去托儿所接回女儿。
女儿七岁了,还没名子,大家都叫她毛妮子。菜园子略一思索说:“叫草花吧,显得姐弟亲和。”三月红表示赞同,毛妮子改名草花。儿子野草,女儿草花,一家人依偎过日子,温馨亲和,苦中自有乐。
第五集
地润精华滋贫寒
天炼野孩为生存
野草5岁了,虽然个小,又黑又瘦,一脸毛绒绒的,像个野毛猴儿。却精神旺盛,身体结实,人虽小,胆子可不小,不懂得什么叫怕。经常独自到九龙口逮蚂蚱、玩池水捉鱼虾。照舅舅们的话说,可着肚子长个胆,活脱脱一个天生地养的野孩子。
1959年春,三月中旬,青黄不接,人民食堂里一天一顿高梁面掺和木薯干、野菜熬成稀粥。人们饥饿难耐,吃榆树皮,挖草根充饥。
三月红趁木薯干下锅,顺两片木薯干藏于腋下,回来塞给女儿说:“花儿呀,夜里和弟弟用被子捂着头再啃,千万别被人发现,省着点吃。”
野草一次吃完,草花吃了大半片。三月红眼望儿女馋色,无奈的叹气说:“孩子,食堂里快没粮食下锅了,三百多人的食堂,一天二十斤高梁面,十斤木薯干,眼看接济不上了,全靠野菜下锅。这几天,野菜也挖少了,公社再拨不下来粮食,就断顿了。清水三月,挨饿时间长着呢。”
草花两眼泪汪汪地说:“娘,我饿呀,也就忍不住多啃两嘴,还剩一点娘吃吧?”
“花儿啊,你放着吃吧。”三月红眼望一双面黄肌瘦儿女,忍不住滴下热泪说:“花儿呀,天明,你和弟弟到地里找找,看还能不能找些野菜,娘再偷几粒高粮米和着嚼嚼保命吧。”
“娘,我知道了。”草花应一声,把剩下的那点木薯干藏在了被窝里。
东方刚闪鱼肚白,大人们上工找野,菜草花拉弟弟到九龙口乱魂岗找吃的。
九龙口周边,柞刺林,荒坡乱魂岗,一般无人涉足。高地、凹田、水沟、小道纵横,以前有很多野菜、磨菇,已被人们采挖完了。只有荆剌丛中,乱魂岗上残留一些黄黄瘦瘦的泽蒜,还有別人不要的灰灰菜极少的小蘑菇,和不起眼的枯木上残留着极小的干木耳。姐弟俩一见,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
灰灰菜有多种,光叶、圆叶、花叶,味道好点的早没了,剩下毛叶的难吃。泽蒜也叫天蒜,野韭菜,野葱,壮阳菜。还有一个难听的土名,小鬼头发毛。这种菜纯属自然野生,很辣,粗纤维,又黄又瘦,很少人採。味道又比毛叶灰灰菜好点。
野草吃了几把,辣的直流泪,就下九龙池喝水。探身掬一捧,惊起池边青蛙,咕呱叫着“呲溜”洒一股尿水,跳进水里。水中鱼儿挽起水花,野草一见,心里那个馋呀,跳进水池去抓。
这九龙口池水不深,只是野草人小个矮,不懂水性。刚入水,两腿打漂,头重脚轻,站立不住,卟嗵!咕咚咕咚喝个透心凉。草花吓的尖叫呼救。荒坡野地,哪儿有人。草花情急之下,只好大着胆子,用一根带钩的树棍勾住野草的衣服,拉到池边,扶弟弟站起。野草已撑的难受,面色惨白,两眼通红,金星乱飞,哇,哇!刚吃的野菜吐了净光,吐一地绿菜水。吐完好受些,更觉饿。野草弯腰抓一把吐的菜就吃,酸腥剌鼻,真不是味。甩甩手说:“姐姐,你给我抓蜻蛙吃。”
“我可不敢下水。”
“你用钩子勾住我裤腰,我下水抓青蛙。”野孩子只知道饿,却不顾危险。
草花担心提醒:“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有钩子,你就淹死了,咱回家叫大人来抓。”
“姐姐,不吗,回去一说,大人们都来抓,咱就没得吃了。你用绳子系住我腰,看我喝水了你就拉!”草花胆小,说什么也不同意。
野草肚饥眼馋,禁不住水中青蛙诱惑,慢慢地,一步步向水中挪动。伸手指着水中说:“姐姐你看,水草下卧一只,好肥!”草花没办法,只好答应找到绳子再下水。
姐弟俩就沟边找到皮树,剥了树皮,结成绳子。皮树皮很结实,农民们经常用来打绳捆柴禾,编织收麦网箔,省钱实用。结好绳子,系野草腰里,草花紧抓绳头,慢慢松绳放野草下水。见野草歪倒,就急忙拉绳扶起。经过三四次练习,野草能站水中行走了,再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稳妥,终于掌握了基本凫水技巧。野草立定水中,发现一只藏在水中牛筋草根下的青蛙,用脚一踩,抓手里用牛筋草缠绕,绑结实了,给姐姐拿着,继续下一目标。
牛筋草,又名牛索草,水牛草,旱涝西两栖草本,抗拉。水牛喜欢吃,又叫水牛草。它的根瘤可入药,清热解毒,配红糖熬水喝,治暴发性湿火牙疼,特灵。农民们用它治病编蓆,打草墩手到功成,农家当宝。
野草有了经验,手把牛草,抓一只拴了。有了收获,胆子大了,信心更足,伏下身子顺池边抓鱼。
九龙口是九条路交于九龙池,长年累月积水。俗话说:“有水就有鱼,水不守百天寡。”野草水中踢腾,鲫鱼便往脚窝里卧。伸手一抓,刚触碰到,吱溜,全跑了。再抓,以然如此。野草想了想,有了主意,用脚拱出深深的泥坑,待鱼儿钻进去,两手迅速从上边按住坑口,鱼儿呲溜呲溜乱穿,终于抓一条鲫鱼儿,拿手里欣赏,鱼不大却肥,一时欢喜,呲溜,鱼儿又跑了。野草再次如前法炮制,抓住一条大点的,这回小心了。
草花催道:“野草,日头落了,快上来。听姥姥讲,这九龙口一到天黑,就有水妖出来作怪。日头落,狼下坡,妖精出来,鬼吆喝,怕死人了。”
野草越抓越有经验,精神头正旺,不愿罢手。手在水中摸索,口中应道:“啥子妖魔鬼怪呀,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又不认识,怕他干吗。若见了,我还想抓一个尝尝新鲜,当当饱呢。”
草花又好气,又好笑,“它吃人,你还想吃它!”
“咋啦,那是你怕他,他才吓唬你!真的,要是逮住一个吃,说不定比蜻蛙肉还香。”
太阳落下西山,霞辉尽敛。草花见天黑了,野草又不上岸,有些急了,使劲拉绳子,野草才依依不舍的被姐姐拉上来。姐弟俩收了野菜,提着青蛙和鲫鱼,高高兴兴回家。
夜里,父母把野菜,青蛙、鱼一罐炖了。烧火升烟,烟雾弥漫,包队干部龚长好寻烟而来。他骂骂咧咧进屋,摔破瓦罐,半生不熟的野菜流淌一地。
龚长好中等身材,身长腿短,头大脖子粗,面黑似铁。大光头扛在肩上,太过于激进,没一点人情味。村里妇乳一听他声音,就如老鼠见猫一样。夜里若有谁家小孩哭闹,大人就说:“别作声,龚长好来啦!”孩子立马禁声,钻进被窝,比吃药都灵。为此,人们暗送外号“龚长孬”。
龚长孬大声喝道:“菜园子,你真不老实,食堂里要断粮了,你哪来的粮食开小灶,分明是偷的。”
菜园子一听声音,吓地心惊肉跳,双脚扑腾扑腾踏灭了火苗,来不极藏瓦罐,抓起揣怀里。人急智盲,霎时把肚皮烫烂好大一块。
龚长孬,刚好破门而进,见菜园子往怀里揣东西,一把撕开菜园子衣服,一掌打落瓦罐,咣当!瓦罐粉碎,野菜满地流淌。
菜园子三月红不顾热烫,双双蹶屁股伸头,趴地上吃那半生不熟的野菜。像猪拱地一样边吃边叫:“草花、野草快捡蛙肉吃。”
草花捡起蛙肉来回换手,送往嘴边吹吹,被龚长孬一把夺了去,塞口里吃了。野草捡起另只一蛙肉,烫地来回换手,见龚长孬抢了姐姐的蛙肉,顾不了烫,慌忙把往嘴里塞。龚长孬抓住野草头发,硬从口里掏。野草急了,一口咬住他手指。龚长孬疼的,呲牙咧嘴怪叫。野草怕龚长孬夺走嘴里蛙肉,紧咬不放。龚长孬嘴里嚼着蛙肉,乌乌啦啦含糊不清地骂,恶狠狠踢野草两脚,硬生生抽出手指,吸吸嘘嘘又吹又甩,野草趁机吞了蛙肉。
龚长孬吸嘘着嗦嗦手指,见野草吃了蛙肉,扫一眼地上的绿菜水,扬手就打。野草眼乖,转身跑了。龚长孬气急败坏,一耳光落在草花头上,草花负疼惊叫。野草见打哭了姐姐,抓一把泥水菜砸向龚长孬。
龚长孬正找台阶下,野草这一把泥水菜给了他救命稻草。恶狠狠的骂道:“反了天了,都像你家开小火,集体就散伙了。”他趁野草不备,突然拧住野草耳朵,可着劲地往上提,转着圈用脚踢。
野草两脚腾空,疼地哇哇乱叫。三月红哀求道:“孩子小,不懂事,你大人大量,饶了他吧,我给你磕头了。”
龚长孬嘿嘿冷笑:“吱哇吱哇好听,舒坦。”
龚长孬哇,龚长孬,你真是骨子里孬!
菜园子眼见龚长孬不肯罢手,捡起地上的鲫鱼,捂到龚长孬嘴上:“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你吃一口鱼尝尝。”
鱼鳍扎的他松开手抹嘴,眼瞪的跟牛蛋似的恶骂:“你个牢改犯,想造反那!”
野草满脸血红,哭着揉耳朵,弯腰抓两把泥水菜砸向龚长孬。龚长孬躲着倒退,被门枕绊了个仰八叉。爬起来,抹一把脸,别头发恨说:“走着瞧!”灰溜溜,溜了。
当当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铃响。
人们以为食堂里开饭,急奔而来。龚长孬伸长脖子,扯着嗓子高喊:“都来开会,斗争菜园子开小火。”
社员们一听,立即像扎破的皮球,瘫软地上,摔地盆碗叮当响。
龚长孬宣布:“开除三月红食堂上工,罚菜园子加班推磨。”
菜园子因瓦罐烫烂了肚子,只能忍疼前面反手拉磨,三月红后面推。
夜深了,龚长孬守在磨房门前鉴督,靠着门框打瞌睡,前摇后晃,差一点栽倒。干脆坐下来摇晃,两眼拼命往大了睁,上眼皮依然不听使唤,不停打架。
三月红趁龚长孬打瞌睡,捏撮高梁米胡乱生吞,干噎咳了。龚长孬迷迷糊糊听见,翻身跳起来吼叫:“张口我看看!”
菜园子拉磨挣裂了烫伤,一滴滴血滴下。三月红蹲下身子捏土给他止血,趁机捏起刚才咳出的高梁米放鞋里。推完了磨,龚长孬收身,鞋里发现高粱米,两眼圆瞪:“再罚你推三升!”
食堂里断粮了,全靠野菜下锅。一天喝一次菜水,煎熬日出日落。真是富贵天短,苦寒天长。
草花、野草饿的抓到青蛙就生吃。抓不到青蛙了,赖蛤蟆也抓,扒了蛤蟆皮给父亲贴烫伤,吃蛤蟆肉。
赖蛤蟆有大毒,草花吃了两眼浮肿,嘴唇乌黑紫涨,起一身黄水泡,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几天后,脱了一身皮,才逐渐好转。野草只是嘴唇乌紫,眼脸浮肿,头晕呕吐,很快没事了,真侥幸。
实在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野草爬进西坡大老坟地偷吃菀豆秧大麦苗,揣了一把准备回家。刚爬出地,被龚长孬逮个正着。撕烂了野草大襟棉袄,乒乓一顿胖揍,像老鹰刁小鸡一样拉去示众。
野草饥俄难受,捡骨头、牛骼、用火烧烧砸碎吃。吃玉米柱子十几天拉不出屎,憋地脖子脸乌青。菜园子抱住野草腰,趴腿上蹶起屁股。三月红用尖锥子,一点一点往外挑。挑出来玉米柱子、树皮、碎骨、牛骼,基本没变样,只有榆树皮变成粘粘糊糊的像果冻一样的液体,成了肛门润滑剂。真是饥不择食,什么都吃,妥妥的野孩子。也只有野孩子才有这样顽强惊人的生命,和超强的生存能力。
菜园子烫伤溃烂,加上饥饿,卧床难支,生命垂危。三月红试着从地里偷些麦苗或菀豆秧给他嚼嚼充饥,未能得手。菜园孑趴土坯上啃食,声若游丝。
野草经过九龙口水中历练,已学会游泳,能在水塘里潜游抓鱼,凫水翻越圈沟已轻车熟路。
天下起毛毛细雨,野草摸黑冒雨,凫水翻过圈沟,爬进大麦地偷菀豆。大麦地里带菀豆,俗称菀豆饺子。大麦刚硬仁,菀豆结满了夹。野草顿觉麦香夹杂着菀豆清香沁心,不管菀豆大麦,连秧带夹往口中塞,比玉米轴子好吃的多了,特香,又脆又甜。边吃边往怀里揣,凫水回来,父亲像得了宝贝,抓一把塞嘴里,噎的直翻白眼。三月红荒忙给他捶背“慢点,嚼碎了,饿不死,噎死了。”
一家人围着带着野草体温的大麦菀豆连夹带秧一齐吞咽,吃了个净光。地上掉一根麦亡,草花瞅见,捏起吃了。隔两晚偷一次,一家人才躲过黑白无常的勾魂索。
中国社会主义路线,从互助组到初级社,初级社转入高级社,进入人民公社。56年人民公社,向共产主义夸步,公社社员吃食堂。58年超英赶美大跃进,夏秋大旱,粮食绝收,天旱地荒,蝗虫满天。
59年一春闹粮荒,青黄不接,人民食堂里空空荡荡,大黑鏊廠着若大空肚皮,哀怨地静躺着。锅盖落地,斜靠灶台流泪。灶台泥皮被挖吃成坑。名存实亡。
慢长的中国社会主义道路发展里程,一波三折,举步维艰。饱经战乱洗劫后的新中国,一满目疮痍,一片废墟,急待重建。国内自然实害接连不断,国外列強环伺封锁。还要迎战美苏两霸的军事挑衅,外交欺凌。新中国于繁难中毅然的站立起来,是多么艰难!
60年分自留地,农民得以温饱。62年大放自留地,李塘一分为二,前李塘,后李塘。
集体下工回来,三月红做饭,忙家务。菜园子忙那一亩三分自留地。草花姐弟俩出入于在九龙口拾柴,拾粪,剜菜割草喂鸡鸭,生活已温饱。
野草波皮胆大,经常下九龙池逮鱼摸虾。溪水沟,稻田出水口,流水坑,成了野草抓鱼打牙祭的好地方。
提到九龙口,别人就胆悚,禁足。因此,九龙口方圆高地凹田,野兔、野鸡,狐獾鸟兽遍地。空中苍鹰盘旋;灌木丛下走兽穿梭;水中鱼游浅底。草花、野草姐弟俩,进出九龙口捡些鹰叼鸡兔、鸟兽残体寻常。一家人一年难得几回荤腥,捡来的野生动物残体,是野草一家人改善生活的主要肉食来源。别的人家家底厚,生活宽裕,孩子自然金贵,谁也不愿到九龙口这鬼哭狼嚎地方。菜园子白手起家,还要打扶养费,日子紧巴。家贫子贱,也顾不了那么多。野草也就成了九龙口独一无二的野孩子,造就了野草不怕鬼神只怕人精邪恶独特心理和在逆境中的生存本事。
第六集
九龙口飞来横祸
信邪魔刀铡七子
自从分了自留地,菜园子三月红更没有一点空闲。上工挣工分,下工忙自留地。草花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做家务。野草拾粪、捡柴、剜菜、割草畏鸡鸭。一家四口各尽所能,各有所务。
野草自学会游泳,每年季春、三夏、孟秋,半年时间,活跃于九龙口拾柴、剜菜、抓鱼供家用。
野草捡筐柴禾剜筐菜,下九龙池洗澡摸鱼,叽叽喳喳跑来几个孩子,见野草手提鱼串,缠闹嬉戏,结果给自已惹上麻烦。玩伴父母向菜园子三月红告状:“野草领俺孩子九龙口玩水,出了问题咋办?”
菜园子三月红陪着笑脸致歉,回来嘱呼野草:“再不准带别的孩子到九龙口。”
从此,野草只好撇开所有玩伴,独自一人玩耍于九龙口。过路的人们看见九龙池里,一个光溜溜、黑黝黝的毛头孩子,抓鱼儿嬉戏,投以惊奇目光感叹:“真像个水猴子。”
这天,野草独自一人在九龙池,抓一条小鱼儿,用牛筋绳穿串,忽听有人叫:“野草,野草,你教我凫水,我也想抓鱼玩。”野草台头看见李富贵正向他走来。
李富贵是后门邻居,老支书李占全的儿子。其实李占全只是干了几个月副支书,就被公社给处理了。村里人都叫他老支书,多是贬义。李占全却乐意这种称呼,在他人生词典里,干一天支书也是能耐,也算为革命工作作了贡献,有功之臣。别人想干,干得了吗?听到老支书几个字,心里沾沾自喜。人们投其所好,习以为常。
李富贵大野草三岁,人高马大。野草站李富贵面前,像猴子牵骆驼。李富贵走更可笑,一步三哼哼,像头胖地不能再胖的猪。他家遗传一种快死病,吃饱喝足,一觉睡到阴曹地府,前面三个哥哥都是死于这种怪病。这没有一点症照,不声不响的一觉见了阎王真是蹊跷古怪。老辈人说这是“赖娘死”。
李占全两口子对这四存其一的儿子过分溺爱,家里富的流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公子哥生活养成专横跋扈的霸道脾气。
野草和李富贵虽住前后门,经常造脸皮,因为惹不起,躲他远远的。
李富贵见野草不理他,死缠烂打,硬要野草教他游泳。野草见他下水,自已游到远处躲避。
李富贵依仗人高马大欺负野草弱小,骂骂咧咧下水来打。却自已却站不稳,头重脚轻,卟嗵!砸的水花飞溅。背朝天,面朝地,趴水面晃晃悠悠像个棉花包。野草自己经历过,知道要出事,急忙游来拉他。怎耐他太重,拉不动扶不起,就翻转他身子,抓着头发拖到池边。这时,他要是自已站起来,吗事没有。不知他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是另有哪里不适,像死猪一样,直挺挺的躺水面哼哼。还拿眼偷眇野草,心生怨恨:“你不教我凫水,赖死你,非让你挨揍!”
野草试了好几次,想拉他起来,无能为力,只好跑回村叫他父母。
李占全一听李富贵水淹了,如雷轰顶,飞奔九龙口水池,拉起李富贵。二绔子随后赶到,抱着水淋的儿子,儿呀乖呀心肝宝贝呀哭骂一通。
李占全见儿子两眼发直,不言不语,好像魂魄出窍,半死不活,心中突然升起怒火。转身把恼火烧到野草头上,乒乓几巴掌骂道:“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你为什么不淹死!”打完还不解恨,猛地拧住野草耳朵,拖拖拉拉找菜园子告状。
菜园子向李占全二绔子夫妻两哥长嫂短陪了一大堆好话,不顶用。两口子仍然不依不饶,歪搅胡缠。直闹到菜园子恼火,狠狠打了野草,并強行让野草跪下,向他两口子磕头赔罪才罢休。
野草心里委屈,泪流满面。有苦不能诉,有冤无处伸。苍天啊!这真是:
好心遭恶报,黑白已颠、倒。
天压乌云低,有苦问哪个。
下告五阎王,上告如来佛。
冤泪混沌雨,怒海卷波涛。
不平怨山海,惊雷无从削。
世间本无理,全凭人操作。
野草心里恨呀,恨透了李占全一家人,又恨父亲不分青红皂白,软弱无能。他李富贵是人生的,我是树叉里长的?他是爹生娘养,我是要的捡的?表嫂们都叫我野孩子,我真是父母捡来的野孩子吗?野草啊野草,你真是有人生没人疼!亲爹娘啊,你右啊儿?口问心,心问口,越想越委屈,心里更难过,泪水像断了线的念珠,哗哗啦啦落下,放声痛哭。
李占全这种霸道霸凌,立刻遭到现报。李富贵夜晚吃好喝好,一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就在李富贵睡死,李占全二侉子夫痛哭流涕之时,菜园子第二子哇哇落地。前后门邻居,孩子的哭叫,李占全二侉子听的真切,更加深了妒忌心理。他死了儿子,却把怨气泼向菜园子夫妻。蹬门找事“早不生晚不生,俺哭儿子你贺喜…。是野草拉俺富贵下九龙池摸鱼淹死的,你得陪俺儿子。”
菜园子低三下四:“大哥大嫂,你觉得可以,就让野草给你好了。”
“你还得厚葬俺富贵。”
李占全二侉子吵闹的目的是,听信阴阳先生之言,要野草给他做义子,以借子代煞,移祸于人。要把死儿凶煞转移给菜园子,以野草替死。他的如意算珠拨打的实在太绝妙了,只等苍天回应。
李占全1.84个头,长脸鹰勾鼻,殴抠眼,罗圈秃。又脸偏下长一颗樱桃肉瘤,肉瘤子上三根又粗又长的红毛。一说话,毛瘤颤巍巍红毛抖动。野草一见就想吐,还给他当儿子,真是怕啥来啥,冤家路窄。
李占全虽然人高马大,婆娘却是个矮矬子,黑胖雍肿,走路像不倒瓮。说话侉声侉气,噼噼啦啦,不分黑白是非,天生一块滾刀肉。在她的词典里,没有公理人道,是非曲直。人送外号,二侉子烧倭瓜。
二侉子烧倭瓜自嫁李占全,肚皮一刻也没闲着。连生了十个儿子,两个双胞胎女儿。孪生五子六子刚满月,一夜双亡。连死六子后,李占全请阴阳先生破解,请道士禳星,请巫师做法。所有巫婆神汉,五花八门全试了,就是破解不了。
先生给他出了个胖主意,移凶他人。
第一,是以子代子。就是认个义子,让义子替死代煞,才能保住后生之子。所以,他认准了野草做义子,等野草替死后他夫妻再生,方能保全。
第二,第七子出生,必须七日午时,铡刀下血测七步,这叫三七破五毒,方能保住再生子女。总的来说,就是让野草给他做第七子,自然死更好,不然就拿野草活祭。
李占全病人头上乱投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软硬兼施诱导菜园子以野草替代他第七子,赴死免灾。
菜园子默许野草给他当子后,以然活蹦乱跳,李占全烧倭瓜心生怨恨,就千方百计陷害野草。不惜众金请道士、巫师谋划,暗中实施活祭计划。以陪客为名,邀菜园子入席,殷勤劝酒献媚:“大兄弟,咱远亲不如近邻,你家穷,耽误野草前程,我帮你,把野草过继,读书、娶媳妇,我全包了。”
菜园子心底善良,待人忠诚,哪里明白李占全的花花肠子。受宠若惊,巴不得儿子有人养活。李占全二侉子见菜园子心动,及时甜言蜜语诱导。菜园子被几人迷魂汤加酒灌的酩酊大醉,糊里糊涂答应了所有条件,还感恩不尽的谢谢。
李占全见菜园子沉醉不醒人世,时机难得,加速实施活祭阳谋。
他到九龙口拉野草到家,立即堵上嘴,绑住手脚装进麻袋藏了。准备就序,但等午夜到来开祭。
李世清发现李占全家中几个生面孔进进出出,鬼鬼祟祟请菜园子吃酒,心中起疑,就和李世良,李世阐颠三倒四的神叨:“吃酒,有鬼,鬼吃酒…”
几位都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李世清神神道道,引起怀疑,断定必有蹊跷,要出大事。就按排李应通、李大喜,找几个机灵点的,如此这般分咐妥当。
正当午夜子时,李占全家灯火通明,李占全烧倭瓜跪在神位俸供前磕头焚香。巫师手摇铃铛,口喷圣水。道士挥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烧了神符,发了令牌,把装野草的麻袋拉出来搬到俸供桌上,泼上腊油点燃。
一时间烟雾弥漫,烈焰熊熊。巫师对着燃烧的麻袋“卟!”喷出一口符咒圣水。道士挥剑舞蹈,掐剑诀,挽个剑花,剑指麻袋,剑尖上挑,单步飘移,作个常娥奔月姿式,飘飘欲仙。噫!火苗随道士身法上升,沿门币上,夺门而出。巫师道士叫声:“不好!”飞奔而去,逃之夭夭。
李占全二侉子荒神了,顾不上装腔作势保密了,竭底斯里呼救!几位族长静观其变,见时机成熟,示意李应通招呼救火。
待乡亲们拿着桶盆灭火,李应通,李大喜暗示,只灭房屋火。把那俸供桌椅,一应物件,一股脑弄出门外,任凭燃烧。救火灭火全是做样子演戏,配合得天衣无缝。
由于刚下过雨,屋草湿,火,很快扑灭了,只有门头上方烧了个洞,房草冒着青烟脱落,屋里烟火狼籍。
到现在,李占全烧倭瓜的心还在往歪了想,灰头土脸拿棍棒扒拉灰烬,试图寻找野草骨头残渣。扒啦了半天,满怀孤疑,一屁股蹲地,哭天嚎地。
菜园子酒醉如泥,对昨夜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野草告诉他,是姥爷舅舅们救了性命,他还将信将疑:“怎么可能?”
野草活生生的又在九龙口抓鱼洗澡。
李占全烧倭瓜
律试未能得手。见野草以然活着,白白损失了家当钱财,心里那个恨呐,总不甘心。想方设法陷害野草,屡试不能得手。
还没弄死野草,他第七子出生了,李占全恼恨之余,邪火无处发泄,待第七子出生笫七日,再请道士做法。门外设立香火法案,摆放铡刀。正当午时,由道士挥剑踏斗步罡,点燃灯烛火把,香蜡纸炮,祭拜一番。一阵烟雾燎绕,三通炮响,李占全手把哇哇哭叫的儿子,按铡刀下,一刀两段,血溅一身红。在场的人们大惊失色,瞠目结舌,无不骇然!
李占全第八子长到十二岁,以然吃饱喝足,一觉见阎王去了。是他众子女中寿命最长的一个。其余都是满月或周岁,生日前后死亡见多,十岁以下,无一幸免。李占全夫妻,共生十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死于赖娘死这种怪病,至老无祠。
李占全夫妻丧子悲痛,言行过于激愤。菜园子生性懦弱,以仁慈待之,东拚西凑,掩埋了李富贵。还让野草过继给李占全当义子。这种没有底线的忍让,正种李占全心怀鬼胎下怀,也正是菜园子一生短板。助长了歪风邪气,更助长了李占全烧倭瓜的邪恶心理。李占全烧倭瓜得了便宜还卖乖,非但不承情,反而变本加利。他里野草以然健在,横生祸端,隔三差五蹬门找事胡闹,弄地菜园子一家鸡犬不宁。
菜园子老债接新债,又得子增囗,生活负担更重。烧倭瓜故意寻衅,弄地心烦意乱,骂野草招惹是非,惹祸根苗。烧倭瓜一找事,野草不挨一顿毒打不罢休,目的是借菜园子手,弄死野草,达到借子避煞之目的。菜园子不明真相,烧倭瓜胡闹,菜园子就拿野草乒乓一顿胖揍泄愤。后来,菜园子打野草形成一种平息怨气的心理阴影。无论在哪,谁的孩子哭闹,只要野草在场,没分教,先打一顿再说事。这其中也有菜园子三月红生活在娘家门口的潜在因素。
一次,两孩子打架吵闹,菜圆子从家里跑来,把土牛打了,幸好野草不在场。结果,发线请客,陪情道歉。
菜园子因此次失手,很尴尬,才对野草宽松了。野草与土牛也因此成了执友。
三月红宅心仁厚,切胆小怕事,怕得罪娘家人,给娘家丢脸面。处处小心翼翼,事事一味隐忍,总以自已吃亏方能释怀,凡事以娘家名声为重。再者,是菜园子自卑进过号,蹲过班房,见人矮三分,张口三分短。低三下四的活着,总归被人看扁,受人欺负。精神上的蹂躏,和内心压抑的憋屈,时不时发作在野草身上。
一个几岁的孩子,经常莫名奇妙的被毒打,给幼小的心灵刻上深深烙印。造成的心理伤害难以形容,无法弥补,无法想象的承受。这种心理与生理上的外界高压,別人是体会不了,更承受不了,除非是野孩子。
野草与同岁孩子相比,个矮黑瘦,差一大截。由怕事而畏手畏脚,总被欺负,父母不护,还骂他窝囊,没骨气。别的孩子吃亏哭闹告状,父母骂他惹祸根,轻则耳光,重则棍棒。致使野草左右无缘,孤独落寞,少言寡语不合群。养成郁郁寡欢的孤僻性格。见别的孩子打闹,躲远远的,怕惹是非,招致棍棒。常常孤雁出群,抑郁木然的站墙根,蹲角落。这就是九龙口池水里,有一光溜溜黑黢黢的孩子,像水猴子一样,独自玩耍于九龙池的真相。
自从李富贵一声不响的死了,又让野草顶替代熬做义子,村里人们多不知内情,便猜忌云云。有人认为是报应,感到恐惧,不可思义。有人认为惊忧了龙神,龙神发怒,收了富贵的魂魄。那么,野草咋没事?那是因为他生在九龙口,长在九龙囗,天生野孩,野孩子命硬,邪性。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野草在这一部分人眼里成了不祥孩。他们告诉自已孩子,野草天生邪性,克死人,离他远点,更不让自已的孩子去九龙口。对野草由忌惮而冷嘲热讽,嫉妒恐惧而生憎恨。
野草真的成了野孩、冷孩、孤孩、恐孩,总之,是不祥的化身。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只有委屈、孤独和寂寞。野草啊,野草!你招谁惹谁了?野草啊野草!真的成了一棵惹人烦,而无人问津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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