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
从小,我就是那个既没有地,也没有户口的“黑人黑户”。
赶在了八十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最紧张的时候。国家有政策,城里户口只能生一个,农村户口的可以生二胎,有的地方头胎若是生个女孩,可以生二胎。大概是这种情况吧,我也是后来听大人们说起的。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我有两个哥哥。生完二哥一年后,计划生育队的来村里给符合条件的妇女们做结扎手术,妈妈在结扎的名单之列。
奶奶和父母都想着再生一个女孩子,可又不敢违反国家政策。巧的是,当时去结扎时母亲刚怀上了我,母亲自己并不知道怀没怀孕。也不知道是当时做结扎手术的医生没检查出来,还是他们手下留情。总之,在母亲结扎后的几个月,我出生了。
我的出生,应该是件尴尬的事。可当时谁也不觉尴尬。家里人欢天喜地,外面人也没人吃醋告密。于是,我就这样被接纳了。
可是,我是属于超生的,既不能上户口,也没有土地。
黑户当了好几年,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父亲才找乡上的领导去申请,为了让我上学,户口还是给我上了,只是土地依然没有。
上学后,哥哥们开始懂得了很多事,他们知道我是“黑人黑户”,总是嘲笑我,说我吃的都是他们的口粮,我为此而委屈地哭过无数次。
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有一块属于我的自留地。但父亲告诉我,我是没有自留地的,只有像奶奶,爸妈和哥哥们,才每人分得一分多的自留地。
自留地离家都很近,方便种一些果蔬。
现在,家里这块自留地已经是二哥的新院子了。几年前,队里土地吃紧,划院子就动用各家的自留地,我家也就把它兑换成了新院子。
自从乡下种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土地已不再被看重,偏远处的土地早已送给附近的人去种了。
但父亲知道我的心结,在我十八岁那年,又去找队里的干部,给我申请了土地,划出来了一分三厘的自留地给我。
前年回家,父亲笑着说:你嫁人后,那一分三厘的自留地又被收回去了。
这片自留地,给了我六年。我也算是曾经有过自留地的人了。
而今,我找到了一个新的自留地,那便是简书,每日来照看照看它,把心思留在这里,让它们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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