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三百首-62

老将行

王维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奔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

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

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

王维的这首诗叙述了一位老将的经历，揭露了统治者的赏罚蒙昧、冷酷无情，歌颂了老将的高尚节操和爱国热忱。

1. 老将青壮年时的英勇表现：

• 非凡勇力夺胡马、射猛虎：“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描绘了老将年轻时的神勇，徒步就能夺得胡人战马，还能射杀山中最凶猛的白额虎，展现出其远超常人的勇气和武力。

• 转战千里、以一当百：“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明老将身经百战，驰骋疆场，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和无畏的精神，曾以一己之力抵挡百万敌军，可见其征战劳苦且功勋卓著。

• 汉军勇猛、克敌制胜：“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此句描述汉军作战时声势迅猛如惊雷霹雳，让敌军的骑兵在铁蒺藜阵前崩溃逃窜，凸显了老将所参与的战斗中汉军的强大战斗力以及他的军事才能。

2. 对老将遭遇不公的感慨：

•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卫青屡次立功受赏，官至大将军，被认为是有上天保佑的幸运；而李广虽屡立战功，却因命运不济，不仅未得封侯授爵，反而得罪、受罚，最后落得个自刎的下场。诗人借此暗示统治者用人唯亲、赏罚失据，抒发了对老将不平遭遇的感慨。

3. 老将被弃后的清苦生活：

• 身体衰朽、武艺荒废：“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自从被弃用后，老将便逐渐衰老，岁月蹉跎，头发变白。过去他有后羿般射雀无目的精湛射艺，如今久不习武，胳膊上如同长了瘤子般不灵活。这里的“垂杨生左肘”用了典故，以“柳”谐“瘤”，暗示老将身体状况的变化。

• 自寻生计、生活凄凉：“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老将被弃后，只能像秦朝东陵侯召平一样在路旁卖瓜维持生计，还学着陶渊明在门前种柳。他居住的地方是古树苍茫的穷巷，对着寂寥冷落的寒山和空窗，尽显世态炎凉和生活的困苦。

• 志向不改、渴望立功：“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老将虽然生活清苦，但仍有壮志，他发誓要像后汉名将耿恭在疏勒城那样，即使面临困境也不放弃，最终得泉水却敌立功，而不像颍川的灌夫那样，解除军职后只会借酒发牢骚。

4. 边烽再起时老将的报国之心：

• 战事紧急、征兵出战：“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描绘了贺兰山下战阵如云，告急的军书日夜频繁传来，持节使臣在三河招募年轻士兵，朝廷下诏令大将军分五路出兵的紧张局势。

• 老将壮志、渴望杀敌：“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老将按捺不住报国之心，擦拭铁甲，宝剑上的七星纹闪耀，他希望能得到燕地的好弓射杀敌将，不让敌人的军队惊动国君。他不嫌弃自己曾是旧日的云中守，认为自己还能一战立功。

这首诗在艺术上章法整饬，使事用典贴切自然，成功地刻画了老将的形象，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