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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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为可托付终身的男友,破天荒请柳青青吃饭,柳青青惊喜万分叫上闺蜜一起,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男友竟然是个惯偷,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打起了闺蜜的主意,并且还上了床,被她发现以后,不仅说她是自作多情,还骂她是个贱货。俨然柳青青成了玩腻的饰物,但柳青青哪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偷腥的贼猫,而是把所有的泪水都吞进肚里,以思维的方式来中和与淬取后,暗自开始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报复计划。
柳青青跟他曾经就读于北方一所大学,这所大学占地面积有四五千亩,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总共有师生三万多人。能在这么一个众多的莘莘学子中相识,并且走到一起,纯属是上天的恩赐,或者说是机缘巧合。
这天早上,柳青青睡过头了,起来慌里慌张洗漱完,连早点也来不及吃,就骑着共享单车往学校赶。距离学校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因避让迎面驶来的公交车,阴错阳差车把手刮碰到一个帅哥的手臂,随着“啪嗒”和“叮当”声,一本书落到了地上,只见钢笔的笔盖仍紧紧掐住书的封面,而笔身则趁机溜到了一边。帅哥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整懵了,站着一动不动,柳青青不由得一惊,心想,这下完了。她赶紧将车子靠边停稳,如同做了错事渴望救赎的小孩,低头走上前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那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声带出了瑕疵。“没事没事,不要紧。”对方大概是正竖着耳朵,说着就去捡地上的书和笔,话语中并没怪罪的意思,但柳青青的心好似被小毛驴轻轻踢了一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趁帅哥弯腰的功夫,柳青青偷偷地看向他,一米七的个子,外加一件短袖白色T恤,浑身散发出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俊朗的面容微微泛着麦黄,像是被初春的阳光吻过,鼻梁高挺,一双明亮的眼眸犹如星辰大海,深遂中透着锐利,更显阳刚之气。柳青青刚想收敛这没羞没臊的举动,对方正好看向她,四目相对,她忽然像触电一般,脸部火辣辣的热。情急之下,她慌忙躲开帅哥的目光,用手指了指左前方说:“我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刚才因为担心迟到,所以……”“巧了!我也是。”帅哥神秘地一笑,就转身小步跑向学院的大门。望着那潇洒的背影,柳青青春心荡漾,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悸动。这种感觉不是幸福时的那种陶然,也不是朋友间的心灵互动带来的那种快感,而是朦胧月色中男女情愫的感应和延伸。但令柳青青落寞的一点是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姓什名谁,不过这个疑问只是一念之间,就被展眼舒眉的微笑所替代。他那本书不是叫做“机电一体化系统设计”吗?说明他是机电工程系的,而机电工程系就在南部校区。
“发什么神经呢?上课时间到了。”忽然一辆电单车悄无声息从身边驶过。是同学祝玲,回过神来的柳青青,赶紧骑车跟了上去,刚进入教室坐定,上课铃声就响了。
自从这件事之后,柳青青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不管做什么事情,好些时候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大脑里总是情不自禁浮现那个男生的身影。虽然柳青青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比较自信,但像这样的帅哥,说不定身边也不缺少奶茶妹,可越是这样想,柳青青越想了解他,越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时间就这样一天接一天地过去,气候开始渐渐变凉,桂花撑起淡黄色的小伞,那半开的花朵,就像羞羞答答的少女,芬芳飘满了整个校园,令人心旷神怡。在食堂吃过晚饭,柳青青走进教室拿了一本《会计学原理》,准备返回租住的小区,就在起身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祝玲突然用手指戳了她一下:“走,我们出去转一圈,放松一下。”“我想回家,要去你自己去吧!”柳青青犹豫着转过身。“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还不是独守空房,要么对着天花板发呆,要么面壁思过。再说了,即便要看书,也不能老是天天像个没有情调的蛀虫,要劳逸结合,才有利于……”见祝玲嘴一张就连珠带炮没完没了,柳青青打断她的话说:“行了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你想去哪里野?”“这才是我的好姐妹嘛!照我说就去我们学校的公园里边,好长时间没光顾了。”祝玲兴奋地拽着柳青青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我,我也去。”她们前脚都还没跨出教室门,另一位同学江云妹尖细的声音,就从教室的左边传来。她修长的身材与前凸后翘的轮廓形成完美的比例,令人好生嫉妒,可就是有些八卦。柳青青本不想和她同行,但见祝玲回头催促说:“好啊!快点!”也只好用沉默来表示接受。
公园就在离她们北部校区一千米处的东面,它不仅具有古今文化艺术的特色,也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里面空气清新,游乐设施齐全,偶尔也举办音乐会,体育赛事等活动。虽然柳青青来这里学习已有一年多,但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至今也只去过两次。
她们三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道路上随处可见景观树的落叶,那金黄色的银杏叶,像一把做工小巧的扇子,时不时在眼前晃动,仿佛在告诉她们说,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我该藏起来了,等来年再为你们提供降温避暑的服务。看到这一幕,江云妹兴奋地说:“哇塞!太好看了!”好像怕别人跟她争抢似的,急忙跑上前去捡了一些攒在手里。柳青青和祝玲静静地站在一边没动,因为早在去年的时候,祝玲就捡了一些回去,并分了几片给柳青青,现在还在书本里面夹着,很像植物的标本,偶尔翻开来看看,总有那么一丝自鸣得意和陶然。
公园里人并不多,几乎都是学生,有的在独自漫步,有的坐在长椅上看书,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柳青青她们三人刚走到假山的水池边,旁边六七米开外的亭子,忽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喂,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柳青青定睛一看,长条的石凳上,坐着上次碰见的那个男生,他正用火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换了一套深黑色西装,所以柳青青差点没认出来。“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柳青青怀着狂跳的心情向前走了几步。“有缘呗!在这里等你。”“你……”柳青青没想到他会当着姐妹们来撩自己,弄得一下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扑哧”江云妹手掩朱唇笑出了声,并故意提高嗓门:“你们聊吧!我们不在这里做电灯炮。”也不管柳青青同不同意,转身便和祝玲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走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柳青青感觉空气的大气压在迅速飙升,就连呼吸都有些堵。而男生那双足够把柳青青溶化的星眸,很容易就捕捉到了柳青青手足无措的窘境,只见他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嘴角略微上翘,带着一抹阳光般的笑容说道:“坐吧!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陆忠国,陆是新大陆的陆,忠是中(忠)国的忠,国是中(忠)国的国,合起来就是新大陆上的中(忠)国。”男生以诙谐的自我介绍作引子,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啊……咯咯咯。”柳青青被他逗得忍不住直笑,并毫不犹豫坐在了他的旁边。
起初柳青青还有些矜持,生怕自己笨嘴拙舌,难登大雅之堂,但很快这种肤浅的认知就被颠覆。陆忠国不仅口齿伶俐,说话风趣,而且很会把握分寸见风使船,不管什么样的议论,他总能自圆其说,轻易就把人带入愉悦的境地,根本就是一个交际高手。
尽管接触的时间还比较短,柳青青对陆忠国并不是很了解,但自从第一次见到他那一刻起,柳青青就已经身陷感情的漩涡,她以为这就是一见忠情。虽然此时陆忠国没有直截了当向她表白,而他那些弦外之音便是最好的暗示,柳青青能感受到其中滚烫的烈焰,特别是那很有杀伤力、而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关爱,是柳青青离开父母后从未享受到的,每一句话都能在柳青青心里激起一片浪花,仿佛她们就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而非泛泛之交。
柳青青彻底放下了戒心,时间好像在此刻已经静止,她们彼此沉浸在没完没了的话题中。直到路过的保安提醒说,时间太晚了,她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幸福朦胧的童话世界,返回各自的住处。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柳青青更加笃定这个男生陆忠国,就是自己的依靠,就是自己今生要等的人,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而陆忠国也在处处关心着她,爱护着她,总是不忘在固定的时间,给她发来一些暖心的微信,俨然把她当成了他花园唯一的一朵玫瑰花,殊不知这些步步为营的表面工作,都是在为成功猎艳作铺垫。
星期天的中午柳青青买菜回来,刚走进小区大门电话就响了,一看是陆忠国,她习惯性地摁了接听键:“喂,有事吗?”“今晚八点,在市体育馆举行音乐演唱会,不如我们……?”“哦……我看算了吧!门票肯定很贵。”柳青青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陆忠国顿了顿说:“据说大部分是政府买单,门票才一百多,而且还是著名歌手滕格尔的团队,他可是我最忠实的偶像,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错过了,那实在是一件憾事!”听他这么一说,柳青青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因为她身上除了生活费,已是囊橐萧然。但她忽然灵机一动,心想,你既然是我的港湾,愿为我遮风挡雨,就得拿出诚意来让我看看,况且这点小小的投资也算不了什么,于是说道:“那……好吧!你当支付宝啰?”“那是自然,绝对没问题。等吃了饭,我在校门口的书店旁等你。”陆忠国的大度和爽快,虽然早在柳青青的意料中,但在一定程度上,的确给了她虚荣心一个小满足,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和她都是普通的农村人,正所谓“粒米皆从辛苦得,寸薪不是等闲来”。
看完演唱会已经是十点多了,陆忠国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不容置喙就牵起柳青青的手,挤出水泄不通的人群,来到场馆外的公交站,并用挑衅的口吻凑在柳青青耳边道:“夜已深,我送你回去吧!万一路上弄丢了,我岂不是成了罪大恶级之徒。”柳青青佯装没听见,但其实心里暖洋洋的,而陆忠国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是不管柳青青答不答应,都将势在必行。
他把柳青青送到了租住的小区后,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头一次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而且又是青春的旺季,那种恐惧而又渴望的矛盾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情感的较量在持续升温,他们谁也没说话,似乎刹那间都具有了超能力,随便对方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都能读懂其中的内涵,都能引起心底的波澜。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像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又好像一无所知,只能慢慢地耗着,任凭无情的欲火燃烧,燃烧,再燃烧……等世界一片漆黑,才将两颗活着的心一并吞噬。
这一夜,在一阵狂风暴雨后,他们偷食了禁果,并且信誓旦旦地约定,此情不渝,直到石烂江枯。但同时柳青青也清楚,种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尽管他们的这种行为符合公序良俗,可他们还是一个学生,万一二者在体内发生物理变化和化学反应,到头来挺着个大肚子,不仅会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毁了自己的形象,而且还会影响市容市貌,所以经过再三考虑,柳青青跟陆忠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而令柳青青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神秘兮兮地说:“这个你放心,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接着从裤包里拿出一个较小的白色药瓶,在柳青青面前晃了晃,恶作剧地说:“有了这个,我们可以大胆地合作,按照医生的嘱托,事后一粒,安全可靠,保证药到病除。”这下柳青青彻底无语了,她本以为他是学机电的,想不到对生理学也有研究,并且早就心怀鬼胎,把她视为他的猎物,活脱脱一个玩转情场的老油条。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这反应出他心思缜密,考虑周到,会体贴女生,涉世未深的柳青青,总是把对方的心地想得如此淳厚,宁愿成为被他活捉的一枚小可爱。
男女之间这事也是这样,就像那些食了罂粟花上瘾的人们,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等的到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总在情感的温度积压到一定峰值时,就来一次亲蜜接触,以释放那极度焦炙的烈火。精力充沛的陆忠国,如同一匹永远也喂不饱的恶狼,每次都表现很出色,让柳青青又爱又恨。
然而,岁月阻止不了四季的轮回,时光留不住行人的脚步,柳青青大三才开始,陆忠国已修完所有学业,忧郁的骊歌笼罩他两的天空。
往往人心的玄奥,就在于他的深不可测,就在于他的猝不及防。当柳青青正纠结于该如何为陆忠国饯行,要不要送点小礼物时,他已不辞而别,并在电话里表示歉意说,因为时间紧迫,要赶着去面试,所以才……这在柳青青看来,虽然显得有些唐突,但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毕竟从表面上看无懈可击,似乎情有可言,人嘛!谁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可等她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陆忠国就跟人间蒸发一样,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发了多少微信出去,也如石沉大海。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只是一次最正常不过的短时分开,也在这不合适宜的卡口形同生离死别,故事就此转入拐点。
柳青青就这样在阴霾的日子中走着,内心涌现无数种猜测:难道是遭遇了不测?比如被害或是出车祸什么的,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这么大的事情,至少也会有个风吹草动啊?要不就是另有新欢,可是以前并没有什么征兆,况且彼此相处融洽,并没发生过小摩擦之类的呀?
这些个疑问,如一张网,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把柳青青困在网中央,向时光的隧道移动。
闺蜜祝玲的话就像一个魔咒,总是神差鬼使在柳青青耳边若隐若现:“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的好姐妹!听我一句劝好不好?不要整天恹恹弱息,像个病秧子。说不定人家喜新厌旧,现在正在倒凤颠鸾呢!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虽然她说的不无道理,但柳青青岂是水性杨花之人。陆忠国夺走了她的清白,她的身体只能属于他,倒底是死是活,在没有获悉他的情况之前,她是不会轻言放弃。
此时,距离陆忠国消失快半年了,沉寂已久的男生正南,突然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来电话,他一直对柳青青有觊觎之心,经常有事没事找话头和她套近乎。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正南那副软善的德性,并不合柳青青的口味,所以一向不在她的菜单之内。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他的名字,她本来不打算接听,但碍于同班同学的情面,柳青青还是犹豫着拿起了手机:“喂……有什么事吗?”“嗯……你听我说,据我所知,陆忠国这个人,在异性情感方面是很轻浮的,我认为你跟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既然半年都不和你联系,证明他已不再爱你,说不定已经和哪个美女上了花轿,而你还在痴婆娘等汉子呢!我觉得我们才是真正可以做朋友的,他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能够共患难、白头谐老的那种,相处下来你就会知道。你不防考虑一下,先不用急着回答,等想好了再给我结果好吗?”“那行,就这样。”柳青青心如乱麻挂了电话。
“他是怎么知道我和陆忠国没有联系这点破事的?”柳青青实在有些想不通,因为在班上除了闺蜜祝玲和江云妹,她并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柳青青本以为那么长时间没有来骚扰自己,一定是看到自己和陆忠国走在一起知难而退了,想不到又……偏偏是在这个多事之秋,真会见缝插针。不过这也让柳青青想起了他的身世和背景,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正南这个人,记得有一次听江云妹说,他父亲是制药集团的董事长。如果真是这样,跟了他,工作那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且以后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这……
就在柳青青踟躇不决,倒底要不要转移目标答应正南时,陆忠国终于现身。那天柳青青正在睡午觉,忽然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一看是那个令人爱恨交织的号码,久违的惊喜掺杂着一肚子的怨气,顿时汇成一股无名孽火涌上心头。可还不等她开口,陆忠国就抢了话匣子,满腹委屈地向她卖惨,说是电话遗失了才和她失去联系,并几次三番跟她说对不起,反正头头是道找了一大堆借口,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冤大头似的,瞬间就把柳青青的怒火按熄了三分之二。而当柳青青听说他离开后,入职一家国企机械制造有限公司,并当上了生产部总经理,月薪一万五,她耳根子彻底被软化,心底仅存的一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终于突破底线原谅了陆忠国。最后陆忠国对柳青青说:“我特意请假来看你,就住在离学校不远处的星海大酒店,为了表示谢罪,晚上请你吃饭,一定要赏光啊?”“没想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真是荣幸至极。”柳青青自然是喜不自胜。
她挂了电话放在床头柜上,欠起身子靠在床头,忽然想起平时逛街的时候,也曾路过星海大酒店,从外观和建筑规模来看,应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酒店。她原以为价格肯定不菲,但光顾过的同学说,里面主要以自助餐闻名,不仅菜品丰富,价格便宜,而且服务又周到,当时虽然心痒痒的,终究顾虑重重而不了了之,现在终于有机会去亲身体验一番了。
“我跟他说要带朋友去,他表示欢迎。你就放心好啦!快一点,我在家里等你们。”为增添气氛的活跃性,使这次难得的聚会变得更加有纪念意义,柳青青在电话里约了好姐妹祝玲和江云妹。
她们到酒店的时候,正值用餐的高峰期,陆忠国早已在前厅等候,他迎上来说:“走吧!我刚刚才和他们打过招呼,吃自助火锅,已经预定好了。”几人跟着他来到餐饮部,里面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眼疾手快走了过来,像是餐厅主管,在和陆忠国简单交谈几句后,便叫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了左边的一个包厢里落座。
“请问几位想喝点什么酒?”系着淡绿色绣花围裙的女服务员,在备好火锅底料后,笑容可掬地轻声问。“给我来杯泡酒,要大杯的。”陆忠国点好自己的,把目光转向她们三人:“你们呢?”她们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不喝,但陆忠国说:“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缘分,为了玩得开心,就当是给我面子,不管怎么说,多少也要喝一点。”见拗不过,江云妹宛尔一笑:“那……就来瓶中国劲酒,以前我喝过一点,感觉甜甜的,劲不大。”柳青青和祝玲谁也没说话,似乎是表示了默许。
他们每个人都到餐台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材,围着大圆桌家长里短开始饱餐起来,如同兄弟姐妹一般,边喝酒还不忘互相夹菜。也就才吃了个半饱,柳青青接到了家人打来的电话,她母亲在电话中说:“闺女!你爸的高血压又犯了,我一个人顾头不顾尾,过来帮我一下。”柳青青心里咯噔一下,很沮丧地说:“哎呀!这么晚了,严重吗?在哪里?”“就在去年你爸住的这家医院,我们现在才刚到门口。你爸主要是头晕,站不稳,在家就摔倒过几次。”“那好吧!我马上就来。”柳青青挂了电话,无奈地站起身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一步。”就急匆匆走出了酒店,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医院的门诊大厅灯火辉煌,虽然是晚上,依然形同白昼,吵吵嚷嚷一片忙碌,如果不是人们脸上暴露出来的那种或焦虑,或严肃,或忧伤……等各种压郁的表情,你还以为在举办盛大的舞会,看着就令人向往。柳青青不禁在心里感叹: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今的人们都喜欢生病,难道正如戏言所说,好的吃多了?就比如说挂个号,排队就排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自己,等把住院手续办好安顿下来,已是大半夜。
好在老人家的病不是很严重,柳青青和她母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天刚亮柳青青的母亲就催她回学校去,说是一个人照顾就行。柳青青知道她妈是怕耽误自己的学习,所以笑着辩解道:“既然我姐夫和我姐明天才来,那我就等他们来了再回学校,反正我已经请了假,再说我快一年没见到我姐了,挺想她的。”“这死丫头,永远也长不大。”她妈只得嗔怪一句。而此时陆忠国发来了一条聊天信息:“实在抱歉,我的小棉袄。我昨天晚上还想着今天来看望一下未来的岳父大人,但董事长突然打电话来催我回去,我现在正在赶回公司的路上,所以只能改天再来拜访。”知道是这么回事,柳青青也没作多想,毕竟她已经够烦的,既要忙于学习,完成选修课和必修课,又要忙着实习,准备就业,撰写毕业论文等工作,所以她兴味索然地回复到:“不要紧的,来日方长,路上注意安全。”便不再去理会,
老人家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多亏了她姐和姐夫忙里忙外,轮流换班照看。出院这天虽然离中秋节还有两天,正好柳青青已经放假,便和家人们一起返回老家过节。
“我从老家带来了一点好吃的土特产,晚上来我们宿舍,分你一点尝尝。还有就是讨论一下写论文的事,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有些束手无策。”柳青青刚过完中秋回来,江云妹就打电话给她。“那好吧!我也是搜肠刮肚才写了三千字,现在也有点找不着北了。晚上见。”柳青青也正想着去和她们交流一下,从中获取灵感。
江云妹住的是四人宿舍,进门的两边靠墙各有一张高低床,前面窗边摆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个粉色双面镜和几本书。柳青青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她和祝玲,而另外两个彩月和小玉还没有返校。她们一边吃着江云妹带来的坚果,一边议论着论文的写作,其实大家都熟悉论文的框架结构,知道首先要确定题目,然后依次是摘要,关键词,正文,参考文献,附录这几个方面,就因为担心写不好,所以才不敢下笔。最终她们一致认为,不管好坏,先写出来,再将初稿呈上,请导师斧正。
夜渐渐困了,校舍也静了,大家的眼皮也撑不住了,江云妹和祝玲下楼去上厕所,柳青青脱了鞋子准备睡觉,忽然祝玲的手机“嘀嗒,嘀嗒”响了几声,她好奇地划开一看,竟然是陆忠国发来的微信,上面有他的头像。柳青青的心像是被唰的揪了一下,一下子悬在了半天空,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屏幕,手指不停地向上翻动,那龌龊而不堪入目的内容,实在令人作呕,实在令人气愤,她顿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竟然傻傻地被男友给绿了。
大脑顷刻之间像失控的列车,毫无方向地在横冲直撞,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柳青青将手机放回原处,失魂落魄地钻进被窝,把脸侧向里边,钻心的疼痛一阵接一阵的袭来,她有种失重的感觉,轻飘飘的身子,仿佛是悬空在深渊的某一个角落。可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并且歇斯底里默默呐喊:我该向谁去伸冤?又该向谁去讨回公道呢?难道说闺蜜不该夺人所爱,不该勾引自己的男友?这是多么苍白无力的借口;难道狠狠骂闺蜜一顿,和她大吵一架?这肯定得不偿失。如果这事传了出去,不仅人们会说自己争风吃醋,不懂得自爱,甚至还有可能被当作桃色事件,拿来大肆渲染,最终像病毒一样在学校扩散,其毁灭性简直不敢想象,但有一点,柳青青亳不含糊地认定,背叛她的人绝没有好下场。
她迷迷糊糊听到关门声,以及床的“咯吱”声,睁开眼的时候,只有窗户隐约透着一丝煞白,黑暗在静静蔓延。柳青青感觉就像梦一场,只是转眼间的事,自己就成为一个被唾弃的孤独的幽灵,缓缓游走在无边无际的夜空。
时间并不因为柳青青需要怜悯放慢脚步,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而每天都坐在同一个教室的正南,当柳青青再次偷偷看向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长得并不是那么讨厌,反而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都需要得到同情。这或许是一个人在经历伤痛和孤独后,渴望得到他人,那怕是一丁点的庇佑的缘故吧!柳青青于是不再回避他对自己的主动示好。
等撕裂的痛稍微好转一点,柳青青开始静下心来重新疏理零乱的思绪,为印证事情的真实性,弄清这对男女是如何扯上一腿的,她认为还得从江云妹身上寻找突破口。这天放学,她见祝玲已经走出教室,便急忙走向江云妹:“走吧!去我那里吃饭,我作东。”“好啊好啊,我太有福气了!”江云妹当然是来者不拒。
其实,柳青青所谓的她作东,不过是自掏腰包的一顿便饭,除了二十多块钱的一只烤鸭和十多块钱的凉拌猪头肉,就是黄瓜,藕片……等四个凉拌素菜,外加两份盒饭。但对于她们这群一切都还仰仗父母的寄生虫而言,也称得上是一餐饕餮盛宴,柳青青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所以并没多少口味。
当看到江云妹一阵风卷残云放下了筷子,她开始将话题转入正轨,忧郁地说:“小江,你知道吗?我被陆忠国欺骗了?”
“你说啥?怎么可能?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呀。”
“是真的!我无意间在祝玲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和陆忠国在撒狗粮,而且露骨到令人想吐。”
“怎么会这样?祝玲明明知道和你是好姐妹,好闺蜜,竟然还……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星海大酒店吃饭的时候,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是啊!我老爸生病住院,怎么啦?”
“后来我们喝了好多酒,祝玲喝醉了,我本来是想扶着她一起回来的,但你男友叫我先回来,说是等过一会儿好点了,他再叫车送回来。难怪……”
“难怪什么?你说呀!”
“我如果向你说了,你可不能出卖我,要保证不能跟祝玲说是我说的。”
“行行行!你快说,我保证绝对不向任何人透露是你说的。”
“那好,我的意思是难怪那天晚上她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邋邋遢遢回到宿舍,像丢了魂似的,问她话也是爱搭不理,我估计一定是和你男友搅和在了一起。如果你现在不问起来,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我就说嘛!这对狗男女从来就不认识,咋就……唉……我总算明白了。”
“叹什么气嘛?算了吧!像这种朝三暮四的渣男,你为他伤心不值,天下好男人多的是。照我看正南也不错,我发现他的眼睛一点也不老实,好像对你有意思耶!不如……”柳青青急忙白了她一眼,才闭上了刀子嘴。
事实已经很清楚,回想起曾经的种种,柳青青欲哭无泪,忽然觉得自己竟是那么卑微,有点像花街柳市的风尘女子。这种很具讽刺性的戏剧,和一颗钢针并无二致,它死死扎入心脏,柳青青强忍住内心的悲愤与不舍,在电话中跟陆忠国提出了分手,但他还在嬉皮笑脸继续装,继续演戏,还真把柳青青当成了傻子。而当柳青青一股脑儿地将他和闺蜜的丑事抖出来后,陆忠国立马露出了恶俗的嘴脸,并恶狠狠地说:“我和你牵手,和你做爱,全都是你自愿的。如果不是你勾引我,我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怪就怪你太贱,我真正喜欢的人是祝玲,既然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全知道了,那你最好识相一点,给我远远的滚,恕老子不奉陪了。”柳青青被气得鼻孔直冒烟,甚至连买凶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她心想: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就把你五马分尸,但除此之外,并不代表我就拿你没办法,机会总是给有心人准备的,你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柳青青和陆忠国彻底摊牌后,便不再有所顾虑,毅然答应和正南交往,但她吸取了曾经的教训,对他说:“不到正式成为合法夫妻之前,绝不能碰我,如果不同意就趁早。”“嗯哈……完全听你的。”正南腼腆一笑,将作为一个老实人的特点暴露无遗。柳青青以前对他有鄙视的意味,就是因为他腼腆,太老实,不像陆忠国处事圆滑,会哄姑娘们开心,但现在她改变了看法,认为越是这样的人才没有心机,才真正可靠,才不会玩弄感情。
有一天柳青青问正南,为什么我一直对你都是冷冰冰的,你还要像只哈巴狗追着我不放,而正南的一席话,让柳青青眼前一亮……
原来在学校当保安的那个中年男子老陈,跟陆忠国不仅是同乡,还是表亲关系。正南跟柳青青说,有个周末他和老陈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老陈无意间提到了陆忠国,说陆忠国已经结婚,他刚喝完喜酒回来,而那个时候正是陆忠国毕业的时候。据老陈说,陆忠国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和同村的一个姑娘有了婚约,并且定好了日子,大学一毕业就完婚,而他也是收到了请柬才去赴宴。所以,从那时我就断定,你和陆忠国是不会有结果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对你抱有幻想。听正南说完,柳青青如梦方醒,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唉!都怪自己太天真,从一开始,陆忠国就没有真心对我,我不过是他用谎言精心编织的一个笑话,真是可恶之极。”悔恨的同时,柳青青又为正南的包容和诚意所感动,并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感谢他不因自己是一朵被污水浸泡过的小花而嫌弃。
“能帮我个忙吗?”望着敦厚老实的正南,柳青青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不叫我去杀人放火就行。”
“哈哈,我怎么舍得嘛?人家是让你帮我搜一下陆忠国的家庭住址,以及他夫人的联系方式。”柳青青亳不避讳。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但能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暂时保密,现在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那行,你自己注意点。”
正南把陆忠国妻子的联系方式发给柳青青后,柳青青对祝玲说:“你在我和陆忠国之间插上一脚,可能你也是被逼无奈,才做此选择,我也不想再和你计较,但你要知道,你这是睁着眼睛往坑里跳,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站在我们是好姐妹的角度,我不防……”“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成全我们吧!我也是身不由己。”祝玲情绪激动地打断了柳青青的话。柳青青厌恶至极,并在心底骂道:“还成全你们,还身不由己,真是恶心死了。我们可是好姐妹耶!跟亲姐妹一样的好姐妹,你竟做出这种夺人所爱的事,还有脸这么说。”但回过头来一想,毕竟祝玲也是受害者,只是她急嘴急舌没有听自己把话说完,再者她和自己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己计划的成败与她息息相关。
当柳青青接着把关于陆忠国的老底,一五一十地全部抖了出来,祝玲才醉梦初醒,那梨花带雨幽幽啜泣的样子,竟然比柳青青还要伤心。这也让柳青青为之动容,充分说明,她所受的伤并不轻,所以柳青青才轻轻一点,就点燃愤怒的火种,和自己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有了祝玲和正南的帮助,柳青青不再畏首畏尾,担心自己是在雕冰画脂。经过一番合计,他们在星海大酒店订了两间普通客房,柳青青和正南提前进入了其中一间,而祝玲则以毕业要离开学校为由,把陆忠国诓骗至隔壁那间,并主动和他撩骚。就在祝玲发出拒绝声,暗示快要“失火”的时候,柳青青打开了房门,快速把手机的镜头对准他们,并重复点了几次拍照键。
“啊……你……”陆忠国似被大麦芽卡住了喉咙,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慌慌张张扣上刚解开一半的上衣。
“渣男,你欺负了我的妹妹,现在你又来欺负这位姑娘。今天如果不把这笔账了结,你休想离开。”跟在柳青青身后的正南,突然飙出很具震慑的话。
“谁……谁是……你……妹妹?”
“你没想到吧?她就是我妹妹。”正南轻轻拉了一下柳青青的袖子。
“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算我瞎了眼。”还不等陆忠国回过神来,坐在床沿的祝玲,忽然起身和正南与柳青青站到一块,一改刚才的温柔妩媚,杏眼圆睁直视着陆忠国。
陆忠国满是惊讶,眼睛瞪得像鸡蛋,瞳孔仿佛瞬间缩小了许多,他呆呆的站着,如同木偶,亳无血色的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伤害了我和祝玲,也玷污了我们的一片真情,哪能这么轻易就拍拍屁股走人?必须赔偿我们两人的精神损失费,否则的话,我们就拿着刚才拍的这些照片,以及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些照片去公安局告你。”柳青青二话不说,直接单刀直入。
“对!就这么做,我来给你们作证,如果还不行的话,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正南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别……别……别这样!那……要我赔多少钱?”陆忠国吞吞吐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多,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至少也得八万。”祝玲和柳青青异口同声,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就饶了我吧!我手机里只有三万,我全都给你们。”陆忠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们。
房间内的空气刹那变得凝重起来,短暂的沉默后,柳青青他们三人对望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对陆忠国进行轮番施策和威迫,最后陆忠国打电话向亲戚朋友勉强借了两万,总共凑了五万,虽然和理想中的八万还差大半截,但他们都清楚,逼着牯子下儿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勉为其难。
五万元转到柳青青手机上的时候,柳青青给祝玲转了两万,事情也就到此为止。而灰溜溜逃之夭夭的陆忠国,他哪里会想到,柳青青在当着他的面删除照片之前,趁他不注意,早就另外备份了一份。
当天晚上,柳青青躺在床上,给陆忠国的原配夫人打去了电话:“你好!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还有什么可聊的?”
“有,因为我们都认识陆忠国。”
“这……那好吧!”
柳青青为使自己的话语更有可信度和穿透力,改用哭诉的腔调,将陆忠国拈花惹草,背信弃义的风流韵事大肆渲染了一番,并把照片也发了过去。根据陆夫人长时间一言不发的表现,以及那急促的呼吸声,柳青青非常满意地挂了电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好戏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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