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之秋

  当夏燥热的风最后一次流淌过你的身体，当夏叽叽喳喳的蝉鸣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当夏闷热的空气突然变得柔和清凉，当你看到树上落下一片泛黄的树叶，那是眼睛在告诉你，秋在向你逼近。

  我感受过两种秋天，一种喜悦，一种悲伤。

  我见过的喜悦的秋天是农民伯伯们丰收的笑脸。我出生在苹果之乡，洛川。自 1947年李新安从河南灵宝带来第一批苹果树苗开始，洛川人民便以种苹果为生，春天为果树疏花，夏天为果树套袋，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除此之外，一个月一次不停的打药，施肥。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他们把几乎三百多天的时间精力都投入到了他们热爱的土地上。他们日日盼，夜夜想，期待着秋季的收获能大于他们的付出。终于，当空气中都弥漫着果香的气息时，当一颗颗火红的苹果躺在一摞摞箱子里时，当市场上充斥着人们激烈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时，喜悦的秋天就到了。一年中他们抛下泪水和汗水换来的美好结果是秋天喜悦的原因，或者说喜悦的不是秋天，而是人们丰收的笑脸。倘若在丰收季的过去式或进行时遇到了天灾，那秋天便显得无情且冷漠了。

  我见过的悲伤之秋是缓缓飘落的枯黄的落叶，是着急南飞取暖的大雁和突然降温的天气。秋常被用来形容迟暮之年，提起它，我们会想到将夕阳，这时再想想初生的旭日，夕阳就显得落寞了些。一棵树从春天初生到秋天褪去一身嫩绿的衣装，树叶从嫩绿变得枯黄，像一个新生生命的生命力在急剧下降，我们不禁感叹时间流逝之快，此刻，我们悲秋；大雁春天归来，秋天离去，着急回南方过冬的大雁又何尝不像离家远行的人们，他们踏上远行的旅途，开往故乡的大巴车向反方向开去，他们人离故乡越来越远，心却与家人紧紧相依，此刻，我们悲秋；某一天，你同往常一样，以为窗外是燥热的天气，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准备出门，但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像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嘶”，你赶快跑回家穿上了厚厚的卫衣，想起朋友去年送了你一个围巾，你翻箱倒柜把它找出来，兴致勃勃想和朋友分享，却在微信聊天界面的最底端找到了聊天框，上面显示，上次聊天时间，去年今天，你在聊天框上打了又打，删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最想说的关心话，甚至是最简单的“天冷了，注意保暖”，你关了手机，拿起围巾，站在镜子前，你看见你湿了眼眶。此刻，我们悲秋！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秋有喜和悲，是人们有喜和悲；秋也不只有喜和悲，因为人们不只有喜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