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夏日美味（二）

除了高颜值的冬瓜糖水，母亲还喜欢在夏天做消暑降火的凉粉，后来我才知道这凉粉其实就是烧仙草，只是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因为它本身就有苦苦的草药味，还会被人误以为是龟苓膏，而真正的龟苓膏是用几种药材熬制而成的，烧仙草只用一种草药。

母亲大概是很喜欢凉粉，她曾经还亲手栽种过专门的凉粉草。记忆中，那是一种叶子长得很茂盛的草药，深绿色的叶子，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在它们长得最茂盛的时候，母亲就用镰刀，从露出土面的根部开始割掉，然后将它们放在门口小巷子最大太阳的地方进行暴晒。

晒到半干半湿的时候，母亲就会挑出混在里面的杂草，再将它们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最后用绳子串联起来，挂在屋檐下自然风干。

夏收的时候往往会遇上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忙碌和酷热让人烦躁不安，非常容易感到疲乏。这时母亲就会在中饭后取下一捆凉粉草，用清水过一遍之后就放到大铁锅里熬。需要用大火熬上三个小时左右，中途要加好几次烧开的热水。

整个过程也是繁复得很，加水的时候还要搅拌一下，让草药的叶子尽可能地煮烂。当锅里那捆凉粉草只剩下杆子的时候就差不多好了，母亲会往锅里加上一些黄色的食用碱，好像是可以让凉粉凝固成型的，具体作用我不太记得了。

食用碱加进去之后就是一边熬一边搅拌，直到凉粉草的杆子变得越来越细，锅里的水也越来越接近米糊的浓稠度，此时就可以用筛子过滤了，一边过筛子一边搓上面留下的杆子和叶梗。反复过滤两三遍之后，基本就能把里头没煮烂的叶梗挑出来了，最后滤出来的是一盆黑漆漆的药汤，散发着苦涩的热气。

这一盆水状的凉粉还需要时间去凝固，母亲有时会将它放到一个更大的盆子里，在大盆子里倒上凉水，以便让凉粉水更快地降温凝固。

一般是一个小时左右，凉粉就会结块成型。别看它黑漆漆的，还发出苦涩的药味，加上从深山里采来的土蜂蜜拌一拌，苦味就被中和了，吃起来是清爽的口感，回甘绵长。

母亲喜欢凉粉的苦味，所以只会放一点点蜂蜜，她说吃完之后就能消暑降燥。确实，母亲每次做完凉粉之后，她的脾气也会变得温和许多，对我们大声呵斥或者摆臭脸的情况会少很多。

虽然母亲平时很情绪化，却有足够的耐心去做这些费时费力的糖水或者甜品，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时，我心里也会对她十分崇拜。日常里都是忙碌的身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而且天赋极高，几乎所有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都非常成功，甚至会惊艳到我们的味蕾。

后来不管是在外面的甜品店还是奶茶店吃烧仙草，总觉得不正宗，不是太苦太涩就是没有什么味道，很难再体会到母亲做的那种回甘的口感。我本身是很讨厌苦味的，而母亲做的凉粉却让我吃出了苦尽甘来的奇妙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