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怨(全文)

【开篇简介】

我和姐姐是两条修炼了几百年的黑蛇。

姐姐生得妖娆妩媚,一颦一笑之间,皆能将人心魄勾去;而我,则与之截然相反,清纯娇弱,恰似山中初绽的百合花,清新脱俗。

我们本应在昆仑之中静心修炼,待到千年之后,便可位列仙班。

然而,在一次偷偷去人间游玩的时候,姐姐动了凡心,她爱上了一位书生。

那书生能说会道,气质非凡,宛如一缕温和的春风,姐姐不惜承受雷劫的痛苦,也要跟他长久相伴。

可是在书生考取功名的时候,姐姐却突然惨死,仅仅用一席草席包裹着身体,被遗弃在荒野之中。

那书生成为状元之后,用姐姐给他的财宝娶了知府的女儿,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我化作蛇身寻到姐姐的尸体,拖着她回到了山里,望着姐姐遍体鳞伤的尸身,我阴翳地朝着人间的方向微微一笑。

老一辈儿人都晓得「蛇」是最为记仇冷血的生灵了…

【正文】

“听说新晋状元郎斐文君生的一副好样貌,知府大人的独女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呢,这不那知府千金刚进门一月就已有喜,夫妻甚是恩爱,真是一段佳话啊!”

“可不是嘛,听说那斐夫人有喜后十分不适,食欲不佳,斐大人竟在夜里去给夫人买酸糕…要我说斐大人真是一个会疼人的好男人啊。”

青幽走在扬州街上,只见街肆纵横,人潮如织,店铺林立,旗幡招展,文人雅士漫步街头,谈笑风生,尽显风流。

可这一派繁华喧嚣的景象只让她觉得聒噪,清冷秀丽的面容上很快便浮上了一丝不耐。

这就是姐姐所向往的人情冷暖吗?四处皆是人类以及高低不一的房屋,如此拥挤又喧闹的地方,竟然让姐姐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听着周围人们谈论的新鲜事,清幽的眼中闪过一道黑色的光芒。

斐府自夫人有孕以来人手多是不足,府上的管家望着眼前一排刚进府的小丫鬟严肃的打量着每一个人,夫人有孕,绝不能在人手上出了纰漏。

当他眼神扫到一个高挑清丽的女子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怯怯的欠了欠身子颤抖的回道“奴婢清幽,是…是刘妈妈送进来的做事的…”

管家看着眼前容貌姣好却胆怯懦弱的女子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这样胆怯的性子,一看就是粗鄙之人,分到下人房里吧,其他几个跟我去内堂侍候大人和夫人。”

站在管家旁边的中年妇女听罢忙上前扯着清幽的手臂就离开了原地,她的力气极大,扯的那小女子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险些摔倒。

一路上途经府上高耸的楼阁,曲折的回廊,清幽被拖拽着来到了一处极为荒芜的院落。

她被扔掷在地,捂着被拽疼的胳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那模样着实惹人怜惜。

中年妇女只瞥了她一眼麻利的从里间找到一套粗布麻衣扔在了清幽身上,眼神极其阴冷的看着她“我姓张,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掌事嬷嬷,你不要给我一副娇弱惹人的委屈样子,这府上可是夫人做主的,就连斐大人凡事也要问过夫人的意见,夫人最是见不得你们这样娇滴滴的小妖精,如今落在我手里,往后你要是再做出这等模样就等着吃鞭子吧!哼!”

张嬷嬷似是不解气般又上前踹了清幽两脚,嚷嚷着把衣服换上,就走了出去。

屋里的清幽挥手间便穿好了衣服,那衣服的料子粗糙不堪,每动一下便感到全身的皮肤针扎一样疼,想到府上管家的行事做派,看来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清幽轻蔑一笑“呵!传闻中的状元郎夫人可是最最善良大度的呢”随即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张嬷嬷瞧着装扮简陋的女子更似一朵禁不住风雨的娇花,顿时怒由心生,这女子的模样生得过于出众,想到夫人的嘱咐,她对着清幽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跟我走吧!我可给你寻了个好差事啊,呵呵!”

清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没过多会儿,她们就来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前,那院子里差不多摆满了高矮不同的木桶,桶里装满了脏衣服,每个桶边都围着四五个妙龄少女,动作麻木地浆洗着衣物。

院子正当中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眼睛闭着,好似睡着了,那妇人两侧站着两个凶悍的壮汉,壮汉的眼睛时不时地瞧一眼旁边干活的女子们。

清幽看着她们毫无生气、空洞的脸,或许她们也未曾料到备受称赞的状元府竟是女子的炼狱吧。

张嬷嬷见此情形轻咳一声,那躺着的妇人听到动静即刻睁开了双眼,待看清来人时立马讨好地笑了起来,连忙起身迎接,脸上的肥肉硬是把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

“哎呀,是什么风把张管事您给吹到这儿来了,您的衣服都是最先洗出来的,已经派人给送到您的住处了,嘿嘿。”

张嬷嬷听着妇人奉承的话甚是满意,高昂着脑袋回道:“给你送来了一个新人,好好招待着她吧,这是个不懂规矩的,死活不论。”张嬷嬷说完阴寒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清幽。

肥胖妇人当即领会了张嬷嬷的意思,越发讨好地笑了起来,那肥胖的身躯使足了力气弯了弯腰,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放在了张嬷嬷手上。

张嬷嬷掂了掂手上的分量,满意地笑了笑:“好了,人就交给你了,我还忙着呢。”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再也没看清幽一眼。

直至张嬷嬷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那肥胖妇人才挺直了身子,眼神飘向了清幽。

她上下打量着清幽的身型,嘴角含笑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好孩子,这样貌身量可真是好啊,就说是哪家的小姐也说得过去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好?”妇人眯着眼睛咧着嘴角笑着对清幽说着贴心的话。

可在清幽眼中,她的神态动作着实恶心透顶……这帮人全都该杀,她不怒反笑,娇娇怯怯的答了一声“好啊,谢谢嬷嬷。”

那妇人见她如此听话,连忙招呼身后的两名壮汉过来,那两人的眼神早就显露出了疯狂,直勾勾地看着清幽,仿佛要把她吃掉一样。

看着俩人的眼神,那妇人走上前压低声音对着他们说道:“这次你们小心点,虽说死活不论,但这般好容貌的女子已经不多见了,尽量让她先给我生出个孙子来,知道了吗?”原来这两人是这妇人的儿子,难怪看着眉眼之间长得有些相似。

两个男人眼睛依旧牢牢的看着清幽,口中应了下来,不待那妇人在说些什么,直接就奔着清幽走了过去。

那妇人说的话全都被清幽听在耳中,她温顺地被两个男人簇拥着来到了距离院子不远的木屋里,那屋子看上去简陋,却各类物件一应俱全,正对着门口便是一张大床,床上扔着杂乱的被褥。

三人进屋后,其中一个男子赶忙把房门关上,并从里面上了锁。

清幽见此情形缓缓地坐在了床榻上,娇弱地开口道:“两位这是做什么。”说完双手抚上胸口拍了拍,脸上也浮现出了惊慌的神色。

听到美人这般娇柔的声音,两个男人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立刻扑了上去,只听见美人凄厉地喊了一声:“啊~!”

在院子里躺着的肥胖妇人听到清幽的叫声,嘴里啐了一口唾沫,接着闭上了眼睛佯装睡了起来。

院子里浆洗的少女们全都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干活,然而她们颤抖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使得动作慢了下来。

一刻钟后,清幽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狭长的眸子锐利地盯着瘫在地上地上的男人。

那人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脸上呈现出明显的惊恐之态,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仔细瞧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仅剩下半截烂肉在嘴里晃悠着。

他浑身哆嗦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双手捂住嘴巴呜哇呜哇地发出痛苦的声音,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刘二不敢抬头,就在刚刚他的哥哥刘大在他眼前被一条大蛇吞进了肚里,速度之快让刘大在将要进肚前还是一副快活的表情,而他的舌头在一瞬间被看不清的东西搅碎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蛇,她是一条大蛇啊。

清幽看着惊惧痛苦的男人只感到反胃,这种黑心黑肺的东西以后还是不要再吃了,山间里的野鸡野兔都比他美味!

她挥手之间拿出一枚铜镜,镜中人依旧那般娇弱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是极为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她与姐姐的面容在昆仑山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想到姐姐,清幽捂住了心口,刺痛异常,她比姐姐的道行少了整整200年,当初若不是姐姐出手相救,她已经是鹰口之食,若没有姐姐的点化她也不会修炼成人能有飞仙的机会。

奈何姐姐将近900年的修为竟也看不透这世人的黑心肠,清幽清楚自己不顾天律私涉人间杀人后果不可估量,可最后终归不过一死,还能如何?

世间万物皆有其特定规矩,妖族、人族、甚至是仙族都各自存有铁律,互不干扰。

倘若妖族欲入尘世生活,需历经九道天雷之劫,化去一身修为,方可踏足尘世,此乃天地之规,不可违背,三族各守其道,方能维持世间秩序之稳定。

姐姐若是还有修为在身又怎会有这样凄惨的下场。

人类,这个看似智慧的种族,有时却尽显狡诈与阴险,他们在利益面前,巧舌如簧,编织着一个个谎言的罗网,将他人引入陷阱而面不改色。

他们善于伪装,以真诚的面具掩盖内心的叵测,在你放松警惕之时,露出狰狞的爪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谋诡计在他们手中如同玩物,把世间的善良与信任肆意践踏。

清幽曾在远处见过那个知府之女,他们刚成婚一月,可那女子却已有孕三月,说明这对狗男女在尚未成亲的时候就勾搭在了一起。

待她把所有事情都弄明白后,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哐哐哐”尚未等清幽思考完毕,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叩门声。

“还没好吗?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了,不会又给弄死了吧,你们两个混账玩意儿!”是那个肥胖妇人在门外叫嚷。

地上的男人早就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清幽走到门前打开了锁头,只开了半扇门却没有出声,随后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等着妇人进门。

果然,那妇人见门开了,当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人还没到,声音却先传来:“你们两个……”

待她看清屋内的状况后,立刻捂着嘴尖叫起来,好在清幽早有防备,她抬手就把麻衣布料塞进了她的嘴里,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那妇人双目赤红,满含愤恨地死死盯着她,刚欲挣扎,却惊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无论如何用力都动弹不得。

恐惧如潮水般瞬间弥漫至她的全身,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惊恐与慌乱,她只能用眼神向清幽发出无声的询问,那眼神中既有疑惑,又有乞求。

清幽冷漠地看向她,开口说道:“你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被我吞了,另一个也快不行了,不过还有救,现在!我要你告诉我这府上都谁是夫人和斐大人最最贴心之人?”话落,她的脸瞬间布满了鳞片,瞳孔也变成了竖线,口中一条长长的信子在妇人面前伸了出来。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双眼一白瞬间晕了过去,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抽搐个没完。

清幽朝她扔了一颗黑色针状的东西,没入了她的身体里,没过一会儿,妇人便挣扎起来,满脸扭曲,浑身冒汗,痛苦至极,虽说不出话,但能感受到那种钻心透骨的疼痛。

半刻钟后,那妇人的皮肤已然开始渗血,清幽见此情形挥了挥手,血止住了,妇人脸上扭曲的表情也得以恢复。

清幽斜了她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吗?我不喜欢啰嗦,倘若再不说,这蛇毒下一次就会要了你的命,让你浑身溃烂而亡!”

那妇人“啊”了一声,意识到已经能够开口说话,立马使尽全身的力气翻身跪下,朝着清幽的方向不停地磕头:“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泼妇一般见识,这府上夫人的贴心人是张嬷嬷,她是夫人从娘家就跟着的老人了。斐大人的话是钟管家,听说他是个阉人,是宫里的大人物赏赐给斐大人的,您饶了我…”还未等清幽有所回答,那妇人两眼一翻就又倒了下去,依旧浑身抽搐个没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清幽抬起手想要结果了这对狠毒心肠的母子,可片刻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两个人固然可恨,但是自己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一旦被“他们”察觉,立刻就会前来将自己绞杀。

她思索了一会儿后双手结印,现出蛇尾,小屋内瞬间气流涌动,一丝丝黑色的细线在空中显现,缓缓地凝聚成两股黑色的绳索,没入了地上二人的身体之中,仔细瞧的话会发现,那绳索聚集在了两人的心口处,缠绕收紧直至消失不见。

待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清幽的模样渐渐回归人类的样子,然而她的额头已然布满了细汗,双手微微颤抖着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人族虽是最为弱小的生灵,可若是妖族想要在凡间动用灵力也实在是被天律压制的有些厉害,就连最简单的“痴妄咒”都使得这么费力。

清幽看着尚未清醒的二人“让你们二人做个傻子也算是便宜了你们,不过若是你们平生得罪的人太多那我也就只能祝你们好运了”说罢便打开了小屋的门走了出去,她已经等不及要去看望张嬷嬷了。

路过洗衣房,看着院内还在不停干活的女子们她停住了脚步,思索过后,冲着院内红唇轻启:“姑娘们,那个肥胖的管事因为大儿子失踪变成了傻子,她的小儿子不忍心看着母亲这般,竟自断舌根想要祈求上苍让哥哥回来,但是用力过猛竟然也变成了傻子,所以你们不必担忧有人盯着你们了。”

清幽看着发愣的女子们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要我说,他们家的祖坟可能有点毛病,所以你们可以明天去找管家汇报,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怎么样?”

小院里的女子听完清幽的话只觉得她莫不是被欺辱成了傻子,直到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看着还算清醒,她起身小步上前看了一眼清幽然后转身跑向了木屋,待她开门看清里面的场景后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轻轻的关上了木屋的门,转身又来到清幽身前,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直愣愣的朝着清幽跪了下去。

清幽愣住“你…这是为何?”

“那母子三人对我们一众姐妹不是欺凌就是侮辱,就连 10 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如今她们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是她们的报应,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愿姑娘万事顺遂,心想事成。”那流泪的女子倔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轻松,仿若得到了救赎一般。

清幽不解的看向她“既然如此委屈,为何不愤起反抗呢?”

那女子抬起头,绝望地笑了笑:“我们这些女人,大多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本以为卖到府上,最多也就是干些粗活累活,可没想到这状元府的夫人竟如此善妒狠毒,她命令管家把稍有姿色的女子送到李嬷嬷手中搓磨,不论死活。”

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已经有很多女人死在李嬷嬷的儿子手中了,还有不少被他们卖进了青楼,就算不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也没用,在这扬州城,知府大人就是皇帝,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清幽听完,心中更是加深了对人类的偏见,人族的狠毒,妖族望尘莫及!

她看着已经解脱的女子,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女子听完,连连点头:“别说一个忙,就算是十个,小女子也定会尽力而为的。”

清幽弯了弯嘴角:“好,我要你们保守今日之事,待明日午时,你去找管家汇报,想办法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可以办成吗?”

“可以,小女子定能办成恩公之事!”说罢,那小女子站起身,转身回到了小院中。

她算是有些见识的,带着一众姐妹不动声色地接着干着活计,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清幽看着她们点了点头,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怕是用不了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她的鼻子使劲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低声笑了起来。

刚回到卧房的张嬷嬷从身上掏出来一袋子银锭,倒在床上一个一个地数着,“今日还算凑合,但与上个月相较,还是差得远了些,最近这府上进的女子也太少了,财路都快断了。”

“哼,明日得联系管家多弄几个姿色好的进府才是,交给李嬷嬷转卖,又能拿不少银子。”似是觉得银锭数量不多,张嬷嬷咬牙切齿地嚷嚷着。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连忙把收拾好的银锭放好,然后心满意足地铺床准备休息,正弯腰收拾着,突然感觉屋内一阵冷风涌进,背后也凉嗖嗖的,张嬷嬷猛地转身,只看到清幽不知何时悄悄地进来了,还把门关上了,居然没发出一点儿动静。

张嬷嬷见状吓了一跳,瞬间变脸准备开骂,掏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鞭子就要抽上去,那鞭子上还带有细小的倒刺,若是打在清幽身上少说也要带下一层皮肉来。

只见清幽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顷刻间,张嬷嬷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束缚住了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清幽脸上的鳞片和瞳孔里的竖线瞬间显现,她直勾勾地盯着张嬷嬷,眼神中阴寒至极,“张嬷嬷!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你可否为我答疑解惑呢?”

张嬷嬷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能动,听到清幽的话后重重的眨了两下眼,不过呼吸间她就感到身体可以使唤了,然而即便身体已经恢复,她也不敢逃跑,先不说她的腿脚已经被吓得麻木不仁,单说眼前的这个怪物,她也跑不掉。

“你……你究竟所图何事?我可从未跟你们这类……有过往来……”张嬷嬷瘫坐在地上抬头强装镇定地回复着。

“呵!到底是有些见识,起码能说出句像样的完整话。”清幽转身坐在椅子上接着说道:“告诉我,你们斐大人以前的原配夫人去哪了?她的消失跟你们夫人有没有关系?”

“你……什么……原配夫人?我们夫人就是斐大人的原配。”张嬷嬷抬头小声地回复道。

清幽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顿时怒火中烧,抬手张开五指,虚空一握,手上当即多了四根黑色的钉子。

她轻轻一挥,那四根钉子便朝着张嬷嬷的四肢飞去,只听得张嬷嬷“啊”的一声惨叫,她的四肢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而被钉子钉住得皮肤周围正逐渐变成深黑色,就像中了毒一样。

张嬷嬷只觉全身的血肉都在遭受蚂蚁的啃噬,疼痛愈发强烈:“我说我说,姑奶奶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好,若有半句假话,我让你生不如死!”清幽起身半蹲在张嬷嬷身前,她要仔仔细细地听清楚。

随即地上的人感到全身一阵轻松,疼痛稍减,她哪里还敢耍花样,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们小姐自幼便患有心疾,郎中曾言活不过 20 岁,知府大人疼爱独女,便张贴告示,谁要是能够治好小姐的病症,就可以成为知府的女婿。

就在小姐 18 岁时,如今的状元郎、曾经的斐书生出现了,他声称家中曾留存有一枚金丹,能够医治百病。

一开始,知府大人并不相信他的言辞,可小姐见他的第一眼竟就对他心生爱慕,执意要服用金丹与他相守,知府大人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只能同意让她服用,并发话若是治不好那便是死罪,可当时的斐大人却毫不畏惧,仿佛笃定她一定会康复一样。

谁也没想到,这枚金丹果真有这般奇效,小姐的病竟然全然好了,身体也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一丝不适之感也没有,知府大人顿时眉开眼笑,当场就宣布斐大人为知府的准女婿,并定在一个月后完婚。

可就在小姐对斐大人情深一片之时,无意间知晓他家中已有一位妻室,小姐当即气恼不已,带着丫鬟婆子便找上门去。”

张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扭曲地接着讲道:“当时我作为夫人的奶婆子也随夫人去了,只见那简陋的屋中躺着一个如花似玉、娇艳无比的美人,小姐嫉妒她的美貌,不顾她已经重病在身,硬是让人把她拖下了床,当时那女子已然气若悬丝,但小姐依旧让人把她活活打死了,就连面貌也被毁得认不出了。”

清幽听到此处紧紧握住了双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掌中,滴答滴答地流出了绿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地上,竟将地面腐蚀了一片。

“那女子正是我的姐姐,如今她的尸身已被我找到,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呢?”清幽阴寒的靠近张嬷嬷的耳边轻轻的开口。

张嬷嬷被吓得赶忙辩解:“是是是,因为当时斐大人不在家中,待他回去后发现那女子……你姐姐已经死了,可他知道后居然毫无反应,他对着小姐解释说留着她是为了小姐的病症,曾给小姐服用的金丹就是用他夫人的心头血制作的。”

张嬷嬷迅速地把话说完,接着用颤抖的语气继续说道:“随后小姐听了斐大人的话,认为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身体,竟然亲手把那女子的心给挖了出来……说是以后……补身子用,然后就下令把那……你姐姐的尸首扔到了山里。”

张嬷嬷说到最后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绝望的闭上了眼,眼前的女人明显是个妖怪,她姐姐死的那么惨,她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清幽听完张嬷嬷的叙述,只感到满心悲凉,绝望如同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希望,使她看不到半点光亮。

她的姐姐,回忆中是那般的温和、轻柔,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也未曾说过一句重话,可最终却落得如此无辜且惨烈的结局。

浑身的愤怒涌向心口,她的身躯瞬间增大至两倍高,露出了蛇尾,只见她用力一甩,地上的张嬷嬷瞬间化作了一滩血迹,连点儿渣都没剩下。

待愤怒平息后,清幽猛地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液,她被怒火搅乱了心智,强行运功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不轻。

幸好张嬷嬷是个贪图享受之人,她的住处偏远安静不被人打扰,独居一院甚是潇洒,所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人发觉,看着一地的血迹,清幽厌恶的扫了一眼走了出去。

第二日午时她准时来到小院门前,院子里的女子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干着活计,有眼尖的女子发现清幽来了立马咳嗽了一声,其他女子瞬间统一抬起脑袋望向院子最里面的房间,清幽明了,看来管家已经来了。

她大步走到屋子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屋内仅有管家一人,也就是将清幽发配到下人房的那个男人,他正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看到清幽走进来也是一愣。

钟良一上午都在忙着分配差事的相关事宜,谁料洗衣房的一个下人突然求见,说是李嬷嬷和她的一个儿子疯了,另一个不见了踪影。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这李嬷嬷的亲戚是满春楼的管事,多少女子卖出去都得经由她的手,她要是出了事,岂不是断了他和张嬷嬷的财路。

所以他把差事往后推迟了,那洗衣房的下人带他到此处稍坐等候李嬷嬷的到来,可没料到来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还未等他说下去,眼前清丽的女人就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冲他娇柔一笑,不多会小屋里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清幽角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据那管家所说他是自小就跟着斐文君的仆人,因从小便是天阉之人所以他就对外说他是宫里的贵人赏赐给斐府的管家,好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因一直跟随着斐文君,所以他知晓姐姐出山后的一切遭遇…

姐姐嫁给斐文君之后,起初两人也甚是恩爱,算得上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然而有一次,斐文君在醉酒归家的途中被强盗所伤,性命危在旦夕、气息微弱,姐姐不忍心郎君这般薄命,竟然不惜损害自身,取出心头血喂给他喝下。

那时的姐姐经历过雷劫修为全无,怎能承受住剜心取血的痛苦,可她居然这样傻。

喝了心头血的斐文君不过半天身体便已大好,他见姐姐的心头血竟有这般功效,竟然不惜伤害她的身体多次索要,还偷偷拿去售卖。

最后被姐姐发觉不肯给他,他竟然将姐姐囚禁起来强行取血,一边用参汤为她续命,一边双手挥刀毫不手软,他不肯让她死也不愿让她活得快活。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直到他得知知府之女急需灵药救命,那算是最后一次对姐姐剜心取血。

清幽望着细雨连绵的天空,深深觉得世道不公,上天赐予妖族修行之道,却又让妖族拥有一颗不谙世事的心。

既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接下来她就要去会一会这两个心狠手辣之人了。

在离开小院前她特意找来那个曾跪在她面前的女人,警告她状元府即将有大的变故,希望她们各自珍重,那女人这般聪慧,想必知道该如何去做。

入夜后天气转凉,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在地上的声音甚是响亮。

状元府的卧房之中,斐文君和他的夫人庄卿正情意绵绵地在榻上说着悄悄话。

斐文君的手轻轻抚上庄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时不时的把头凑到她的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庄卿捂着红唇嫣然一笑。

清幽立于雨中,瞳孔眯成两条竖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的两人,无尽的恨意自心底涌起。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卧房门前,用力一推将房门打开,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庄卿被吓了一跳,斐文君见清幽身着一身下人的衣裳,语气恼怒地开口“你从何处冒出来的?简直毫无规矩。”

庄卿打量着容貌秀美的清幽面露妒意,转头对斐文君说道:“夫君,这小贱人吓到我了,不如将她发卖出去吧,看着就丧气。”

斐文君拍了拍庄卿的手“那听夫人的便是。”

清幽瞧着二人一唱一和就给她定了死罪,她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是墨灵的妹妹——清幽。”

斐文君听到墨灵二字,心虚地站了起来:“你……”

清幽仍旧语气平淡地回道:“前几日梦到我姐姐死得凄惨,死得冤枉,所以我今日是来索命的。”

“索命?哈哈哈……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是扬州知府之女,在这扬州城里,谁敢动我半根手指头?你算哪根葱,竟敢在我面前张狂!”庄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蔑地笑了笑。

清幽冷漠地看向她,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她的气息逐渐发生了改变,面容布满了鳞片,头上隐隐约约露出一对触角,嘴边生出了两根细长的獠牙,双腿也化作了蛇尾,细长的眼缝中还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对面两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被吓的一动不敢动,庄卿更是直接失禁湿了裤子,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斐文君率先反应过来快速跑向门口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他慌张的的看向清幽“你……你是蛇妖,你姐姐也是,怪不得她的血可以治百病,你们……你们都是妖怪。”

清幽舔了舔嘴边的獠牙:“是妖又怎样,我姐姐已然死了啊,是被你们杀害!报应来得这般迅速,你们谁先死?想好了就告诉我!”

庄卿惊恐地往斐文君的身边靠了靠,没料到斐文君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她:“你姐姐是她害死的,是她故意引诱我的,不然我跟你姐姐如此恩爱,又怎会做出这般蠢事,是她,是她杀了你姐姐!”

庄卿难以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在哄自己欢心的丈夫,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居然能够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自己究竟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绝望的朝着男人嘶吼“斐文君……你怎能这样对我。”

清幽瞧着二人,只觉有趣,她朝地上扔了一把匕首,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觉着委屈,那就公平些,你们可用这把匕首杀了对方以换取生还的机会,谁活下来我保证绝不再动手。”

斐文君在清幽话落之际就已动作迅速的抢夺了匕首,庄卿眼见着眼前人拿着刀对着自己,她怒从心起起身与他打成了一团,奈何男女力气悬殊,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听见了匕首插入血肉的声音,庄卿的脖领处插着刀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反观斐文君也并不好过,他的大腿和胳膊有好几处刀伤正在冒血。

清幽瞧着这两个心狠手辣的畜生落得这般境地,痛快地拍了拍手,“不错,不愧是薄情寡义之人,既然你赢了,那希望你往后能够更加逍遥快活”

斐文君听到清幽的话,并未有多大反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信守诺言不再动手,自己便能再活下去,除了自己,谁他都能够舍弃,更何况还只是未出世的孩子。

可渐渐地他就不再感到庆幸了,他的双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一双上面还带着几丝血肉的骨架,剧烈的疼痛令他哀嚎起来,他强忍着剧痛愤怒地看向清幽:“你出尔反尔!”

清幽冷冷地看向他:“怎么?你看到我动手了吗?”

接着又笑着走到他身边“七天,你只剩七天可活了,今天烂掉的是双手,明天烂掉的是双脚,至于后天,你可以猜一猜,哈哈哈。”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屋内就只余下了男人痛苦哀嚎的声音,久久不绝。

清幽并未径直离开,她按照管家的话来到庄卿的私库,里面满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忽略掉那些耀眼的物件,走到柜子最下边,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姐姐已经风干的心,她要将姐姐完整地带回去。

清幽把盒子收好,转身打算离开此地,然而外面的大雨愈下愈大,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团团的雾气,这团雾气致使一米之外便难以看清方向。

清幽望着突然涌现的大雾,神情冷淡,眼神中满是毅然决然:“我明白今日走不了了,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呵呵呵……你也配让本大爷现身,既然知道自己犯下死罪,就自行了结吧,免得脏了本大爷的手!”一道虚幻缥缈的声音穿过层层雨雾传来,落入清幽耳中异常响亮,她看不清来人的方位,也估摸不透他的实力。

然而她并不打算乖乖就范,揣好怀中的盒子,她的身体瞬间增高至三四米,一条黑色的大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仔细瞧的话便能看到蛇头上已然长出了两根触角,黑色的鳞片在雾气中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还没等清幽凝聚灵力准备发起攻击,“咻”的一声,一道金光破风而来,径直击中黑蛇的心口处,那金光穿透蛇身之后又返回了远方。

清幽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大洞,庞大的身躯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麒麟之力,上古神兽!呵,我这山中小妖何德何能,竟能让神兽灭杀。”黑蛇的四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身形也慢慢变回了人类,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走向死亡。

清幽拖着虚弱的身体努力掏出怀里的盒子抱在了一起,她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若有来世,希望能做一条永不开化心智的小蛇,与姐姐不入尘世烦扰,自在…一生。”

“戚!不堪一击,要不是本大爷来昆仑山做客,你哪能死的这么容易,要我说你应该感谢本大爷才是。”远处的声音再度响起,接着一道金光再次袭来,似是要给清幽一个痛快。

“慢着!”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男音出现,金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诶~老头!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干嘛突然出手阻止我?”那道金光的主人在远处不满的嚷嚷着。

未见来人回应,清幽在弥留之际,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朝自己走来,他的双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暖风托起,随后她便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这条黑蛇已生触角,有化蛟之趋势,她……罪不当死,你既然已除去了她的一身修为灵力,仅剩的这道残破身躯不可再斩尽杀绝了,若是她心志坚定,或许还能从头再来,若是不能,本尊正好缺一个宠物,我看这条小蛇与我有缘,甚好甚好!”那仙风道骨的老人手上盘着一条似是睡着的小黑蛇,慢悠悠的朝着一处方向说道。

“嘁!想救人就直说呗……道貌岸然的……。”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回去吧!我都饿了,嘿嘿嘿。”

三百年后…昆仑山的某处高峰处。

“喂!我说你究竟要记恨本大爷到啥时候?我都讲了,三百年前伤你的事是你师傅安排的,你咋能全赖在我身上呢?”一个银发碧眼,面容宛如精心雕琢而成,却又轮廓分明的男子,围在一个正在打坐的女子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女子端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抬头瞟了男子一眼,回了一个字:“滚!”随后便起身朝远处走去。

那男子听到这般回复,怒火中烧,跟了上去:“别以为你是老头子的唯一弟子,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啊!我动手了啊!我真动手了啊!”说着就摆弄着双手,似乎要结印。

正在走着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说了两个字:“快滚!”

原本以为那男子就要发起攻击之时,没料到他嘿嘿一笑,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围在女人身旁叽叽喳喳,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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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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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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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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