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时光县府大院9

像往常一样，政治学习时开头十多分钟比较安静，多过一会儿便交头接耳地开起小会来。李青也读得有气无力，毫无感情色彩。再过一会儿，人声鼎沸。李青读报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声中了。李队长打招呼道：“喂，同志们，批林批孔哟。”接着看了一下表，要六点了，说：“学习到此结束，明天准时。”

大家迫不及待地涌出会议室，肖山留在后面对李队长说：“今天晚上不庆祝一下呀！”李队长问：“庆祝什么？”肖山说：“今天下午……”他把“午”字拖得很长，又做了一个鬼脸。鲁光凑过来说：“今天打了胜仗。”李队长明白他们说的什么，说：“有啥子庆祝头？”肖山说：“咋过没得？你看今天女同胞哪一个不是乖乖的。难得今天有那么高兴，该庆祝庆祝。”王清正听见了，也凑过来说：“李队长，办个招待也不凶，最多三十块钱。”鲁光说：“用不着李队长办招待，我们每人凑来吃，只要有那个东西高兴高兴就可以了。”

鲁光是个酒鬼，但宣传队禁止喝酒，所以心里痒得慌。李队长说：“怕还要那个东西，不得行！”鲁光说：“算了算了，李队长每月工资才六十元，用三十块钱咋过敢？回家去交不了差哟。”李队长一听来劲了：“嘿！我这么大一条汉子，未必还怕老婆？你们说得本人太‘哪样’了。走！愿意去的跟着我。”

肖山、鲁光、王清正等人暗自笑着，一边讲不要声张，一边手舞足蹈地出了练功房。魏乃模没有跟着他们，溜回了男寝室。肖山发现魏乃模没来，说：“奶姆咋过没来呢？”李队长说：“把他喊来。”肖山回到男寝室。一把拉住魏乃模说：“走。”魏乃模一边挣扎一边说：“我不去，我怕一会儿要喝酒。”肖山说：“李队长喊你去。”魏乃模没法，只好嘟嘟哝哝地跟着去了。

我们六、七个人走进一家羊肉馆，坐了一桌，点了些煎炒羊肉，又烧了一锅羊杂汤。鲁光说：“吃羊肉没有酒，避不开那个骚气。”众人一起起哄，连说：“对对对。”

其实李玉成本身好酒，只是当宣传队队长后，不好再喝。今天这个时候已经是酒兴大发了。叫这些队员到羊肉馆，就是想喝酒，但又不便明说。见把众人拨弄得差不多了，便顺水推舟地说：“倒也是。哎，喝一斤嘛，只喝一斤”。鲁光一听，如获至宝，大声叫道：“快点！打一斤酒来！”

那羊肉馆的堂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把菜上齐了，又端来一个大碗，把酒提子往酒缸里一落，“咚”地一声提出一股酒香来，满满的一提酒倒入碗中，呈上桌，说道：“好酒伴英雄！各位，吃过高兴！我问：“这是啥子酒？”老儿说：“纯高梁，五十二度，江北的。”江北地区盛产高粱酒，在西南一带极有名气，李队长正好是江北人，笑着说：“看来你们喝酒还没有级别。闻到了酒，看到了酒，还要问是甚么酒。本人早在酒提子往酒缸里落下去的时候，听到那发出的一声响，便已知道是纯高粱了。”大家听了都不相信，鲁光说：“你说得太神了，闻酒闻得出来就是酒仙了，还没听说过听响声都听得出来的。”李队长说：“信就信，不信则罢，喝酒！”鲁光问：“这酒咋过喝？”李队长说：“咋过喝？嘴来喝。难道你要用其它地方喝？”鲁光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分来喝还是划拳喝。”李队长说：“共总一碗酒，划啥子拳哟。不要整得闹麻麻的，分来喝。”鲁光把酒分成七份，大家干了。魏乃模只舔了一点，仍然放回桌子上。肖山看见了，叫道：“魏乃模不耿直，喝都没喝。”魏乃模说：“我今天肚子疼，不敢喝。”肖山说：“又不是癌，农药都要把它喝了！”说完端起酒杯，扯着魏乃模就往魏乃模嘴里灌，魏乃模咕咕咕地叫着喝了下去，眼睛一闭，把头一摇说：“整人的场合。”众人笑了起来。吃了一会儿菜，各人都说好吃。肖山问魏乃模：“你原来喜欢喝酒的今天咋过放起嗲来了？”魏乃模悄悄地说：“宣传队说了不准喝酒的，以后晓得了肯定要挨。”肖山哼了一声说：“只有你龟儿才想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