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164【第16回】｜看看作者怎么写娘

【原著跟读，公Z号《私想活动》修订】

现在来读《儒林外史》第十六回《大柳庄孝子事亲　乐清县贤宰爱士》。话说上回结束时，匡超人带着好人马二先生的一片心意往回赶，总算望见家门，欢喜之余两步并做一步。

他母亲听见儿子的动静便开门迎出来，匡超人又作了揖、磕了头。后面这一段写得很细很碎，只为表现母亲对孩子的关切。有兴趣学习写小说的读者，应当认真看看这段，就知道怎么样写好娘这个角色。

小说里写，他娘捏了捏匡超人身上，看他穿着挺厚的棉袄——就是马二先生送的那件，他娘才放心。这做娘的又跟儿子诉说，自从儿子跟了客人去做生意一年多，自己时刻不安，有一夜梦见儿子掉在水里，于是梦里哭到醒。又一夜梦见儿子跌折了腿。再一夜梦见儿子脸上长了一个大疙瘩，指给做娘的看时，她替儿子怎么拈也拈不掉。

还有一夜梦见儿子回家记着自己哭，把做娘的都哭醒。后来梦见儿子头戴纱帽，竟然说是做了官。他娘不信，在梦里笑着说：我们这种农村人家，哪来的官做？边上有人说：这当官的确实不是你儿子，因为你儿子若是做了官，这辈子就不可能到你跟前来了。

他娘于是就吓得哭了，梦里说：如果做了官就不能再见面，那这官不做也罢！注意这话，分明是作者借匡超人他娘的口里说出，可令读书人百感交集。

他娘则是在梦里边哭边吆喝着醒了，结果把他爹也吵醒了。老俩口把梦里的事复习了一遍，他爹就说做娘的是想儿子想痴了。没想到随后半夜里，他爹就得了病，“半边身子动不得”，从此只能睡在床上。这个说法当然有点反常，看到后面，以细细体会这做娘的为什么这么说。

母子俩细碎说着，读者能够看到，这些细碎写的都是亲娘才有的感受。那边他爹匡太公在房里听到了，小说里说他爹“登时那病就轻松些”，精神好了起来。记得么，那天在杭州，马二先生鼓励匡超人读书应考，还说若是他爹听到他在念书，身上的病也会好起来，那话其实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啊，你看这边听到声音就轻松些了。

于是匡超人进门叫了爹、磕了头，匡太公让他坐在床沿上，从头开始细细告诉他得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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