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突然想写科恩
依稀是2013年或2014年,但清楚记得是南京的一个下午。读研的自己,原本去五台山校区先锋书店挑书,却意外在书店遇见一场聚会。
台上坐着三位中老年,前面有桌签,我不认识,可能是某位教授或作家。台下坐着二三十位中青年,围成半圈,目光平和。边侧垂下的幕布上印着一位满脸皱纹、带着沿帽的欧美老年男性,手握话筒,低头吟唱,幕布边缘写着四个斜体大字:再见科恩!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以为书店举办见面会或签售会,便驻足听了一会,才知是一场文学交流会。在低沉、深邃的背景音乐中,台上三位依次发言引导,通过温和地回忆、缓慢地讲述,科恩的经历和科恩的作品,试图从中凝炼出某种高于物质的科恩精神力量,便于在信众中流动传播!
说实话,整场交流会寡淡又无趣,语调如小溪流水般毫无激情,但我竟然耐着性子坚持到了最后;其实也没听懂啥,直至结束,还没搞明白这个人是在世,还是已故?
结束后便匆忙赶回学校做实验。
十年过去,那场不期而遇从未激发我去寻求科恩。但不期而遇的美好,正是在于“瞬间”的意想不到。
今年四月,在昆明开往北京的高铁上读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本意打发漫长的乘车时间,却被男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独特的气质吸引。他为了梦想,理所当然地抛妻弃子,给人十恶不赦的形象,可在摘月亮的路上,他又欣然地接受所有苦难和厄运,而且对每个因他的追求而伤害的人,他都是如此坦然、直白。他的整个人生让人揪心、痛恨,却又欲摆不能,正如小说所描述的那样,极具魅力,却又五味杂陈!以至于我在读得入迷的时刻,一阵心悸涌来,接着便是稍纵即逝的窒息感。
我的认知还在本能地寻找此刻发生了什么,职业的嗅觉还没来得给它定义为“心肌梗死”,脑海却瞬间链接到一个毫无征兆的单词——科恩。
车厢中此刻的我,合上书本,有意识地偷偷瞧了瞧身边的乘客,似乎想确定一下,他们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随后脑海便反复回响:科恩是谁?科恩是谁?关于他的生平,关于他的一切......
莱昂纳德·科恩,加拿大作家,被称为诗人音乐家,诗即歌,歌即诗。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浑厚,诉说、吟唱,仿佛一潭波澜不惊的黑水,不知深浅,却饱含对命运不公的不屈,对生命稍纵即逝的遗憾。你能感受到他歌声中的沧桑,珍惜,而后敬畏、悲悯!正如他在自传中所说:人生如何不是一台戏曲,不到最后,你根本不知道剧本将走向何方!
莱昂纳德·科恩的一生,都在直面自己,直面虚无。他九岁丧父,目光所及之处,与父亲进行告别,亲眼看着父亲被人埋葬。成年后的科恩,移居希腊,在这里,他产出颇丰,20世纪60年代在希腊的九头蛇岛写出小说《美丽的失败者》,以独特的风格在文坛留下足迹,以至于多年后他转型音乐,不少人还在惋惜文坛似乎缺少了什么。因为那句“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的地方” ,撕开了无数人紧闭的心扉。
天才的世界,总是相融相通。在音乐的领域,他成果斐然,五十八岁创作出歌曲《哈利路亚》,一经发布便引起轰动,被近五百位歌手翻唱,流通的版本达百余个,人生似乎达到了巅峰。然而,命运总像一个热爱生活,却又戏谑生活的老顽童,它阴晴不定,从不喜欢自始至终地善待认真生活的人。此刻,他患上了严重抑郁症,日常工作无法继续......
20世纪90年代,科恩来到洛杉矶的Mount baldy山禅修,参与寺庙日常做饭、洗衣,打扫厕所,并在六十多岁剃度成为一名僧人。他学习如何呼吸,如何释放、如何面对等人生之初课程。此后,他的抑郁症开始好转,人生的列车似乎就要拉回正轨;2008年,经纪人毫无征兆地卷走了他的一切,科恩的生活,再次打回了原形。
2009年,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毅然地决定复出,踏上巡回演唱的征程,一站一站地游走,一个接一个舞台地奔波。舞台上满脸沟壑的老头,头戴礼帽,用低沉又婉转,沙哑又激昂的声音,表白这个世界,轻微抗议这个世界,留给世俗一顆深思的老灵魂,一个孤独的老男孩。
记得不久前看过一个介绍科恩的视频,却爱死了视频下的一句评论:“这老东西不是一般的厉害!”用词悲伤又莫名搞笑,这是我们应该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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