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何不归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二十五期:往后余生，迎新班10月主题作业·“路”“归途”“旅途”。

壹

“驾”，毫无人烟的小路上被马蹄踏起一片尘土，江濯骑在马背上飞快地掠过，他怀里揣着一封家书，手上紧紧攥着缰绳，家书上其实没有很多缠绵思念的话，反而是很简单的内容:“君意勿我，吾亦勿念。”

突然他余光看到一抹寒光突现，他连忙转身应对，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在林中交手数十下，江濯手腕往回弯往高提起剑挡住上边的暗器，他再次挥动重剑，剑似乎被注入了灵魂，抵挡攻势都十分灵活，可就在剑要刺入那人的肩膀时，那人居然不躲，而是拼着肩膀受伤用了全部的内劲砍断了那把剑。

江濯在原地踉跄了几步后退，他震惊地看着断剑，然后不住地低声喃喃“断了，居然断了。”接着他不住地低喃：“断了，断了。”他跪坐在地上大声哭喊道：“他说这是把绝世好剑，他说它永远不会断。”

那人冷静地看着江濯在那里哭喊，半响无言地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两样东西递给他，是一把剑，剑鞘上覆着古谱的剑纹，还有打造古剑的秘籍。

剑是温氏后人第五十九代传人温溱锻造的第一把剑，也是最后一把剑，温氏的剑重金难求，赠予买卖皆随缘分，这些年来温氏的剑在江湖上真假难辨，可谁也不知道温氏自从到了温溱这一代已经好久没有锻造过剑了。

温溱出生的时候因为温母受到了意外，温溱自从生下来身体就一直很羸弱，她的身体本来不能支撑她锻造一把剑，温氏的剑怕是在温溱这一代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遇到了一个人，满身落魄也挡不住眼睛里的狠意，他入了温溱的眼，从此跟在大小姐左右，偶尔会跟温溱提起他家里被仇家追杀，只剩下他一个人，温溱总会温温柔柔地看着他笑道：“这里也算你的家。”被风吹落的桂花落在窗前，江濯冷冰冰的心，好像被暖了一下。

贰

这里不是他的家，是温溱后来才知晓的。大婚那天温家被江湖上的人乱入，温氏的秘籍，温氏的剑引起江湖中多少事端，又有多少人对温氏的秘籍趋之若鹜。

“可是温氏外面布满了机关阵法，外人怎可进入呢。”她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地对他说，可是往日里含着情的眼神如今却盈满了哀伤，她说:“这里不是你的家，是你的仇家呀。”江濯抿唇不言。

温家在那一场厮杀中，只有温溱活了下来，江濯把她安顿在一处山庄之后就离开了，他的父亲曾经有一把温氏的剑，后来仇家来找父亲决斗，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被仇家斩断，父亲以此不敌。

他恨，温家的剑既然不是传说中的模样，为何又要传的神乎其神，他的家人，他落魄至此皆因一把剑，温氏的剑。

他要去寻的，是这世上真正的好剑。

“是芍药。”那人说，“剑纹是芍药。”芍药的别称是将离。江濯突然说道:“大婚那日不是我做的。”无头无尾，那人却听懂了，他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小姐这些年早已查清，是温氏的祸，错不在公子，小姐说谢公子救她一命，温氏如今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既然公子志在好剑，恐怕也只有温氏的剑能入公子的眼了。”

在那人离去的时候，江濯出声喊住了他：“文兴二年，温氏可曾锻造过一把剑。”文兴二年是他父亲得到温氏剑的那一年。

“不曾。”

续

江濯打开了温家的门，好久没有打开过的大门发出了嘎吱一声，江濯扫了扫灰尘，他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往院子里走近几步，直到他看到了那棵被烧焦的桂花树。

走出温家，他来到了以前经常来的一家铺子问掌柜的：“温氏无人回来吗。”掌柜的头也不抬地在算盘上敲敲点点，随口说着：“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温家啊早些年被仇家寻仇，好像听说只有一个女儿还活着，不过两年前温氏突然又挂了白幡，听说是温家的女儿病死在秋日里了。”

猛地攥紧手下的桌板，江濯突地咳出一口血，掌柜的大惊:“公子你怎么了。”江濯连连摆手踏出了铺子，掌柜的嘴里喃喃道:“奇怪，昨日有个小公子跟我说若是有人来问便要这样说，今日果然来了人，怪哉怪哉。”

“小姐，走吗。”温溱看着抱着酒坛子倒在巷子里浑浑噩噩的人，落下了头上戴的帷帽，温柔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响起“走吧。”

余生再没有一朵桂花落在江濯的眼里，江濯永远没有了归处，没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