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奔跑
立冬,吃饺子,不冻耳朵,都记得。上午9:40,我和他们几人来到校门口的饺子馆,点了两盘猪肉大葱馅的饺子。
在家,我是从来不吃饺子的,托辞是不喜欢。并非我有多么嫌恶饺子本身,而是家里有人很喜欢,所以饺子便常做来吃,仿佛我不存在。
没人知道我与饺子间的千丝万缕,我大口吃着,饺子有什么错。独处的人多了,孤独便也成了一件故弄玄虚的俗事。我和好多人在一起,躲在他们中间,如同妈妈的温柔的手掌,永远年轻,永远强大,足够捧起我,托举我,永远保护我,永远爱我,永远与我相依相偎。我感觉很安全,很温暖,又很伤心,患得患失的那种,高兴的时间总是太短,如画不圆的梦,转瞬即逝。
饺子馆的老板娘,头发挽起,一脸和蔼。我嚼着饺子,时不时地望着她,她系着围裙,在娴熟地包馄饨。她的孩子,幸福吗?竟有些想钻进她怀里撒娇的冲动,哄我好吗,喜欢我,而不是只喜欢符合你们心意的我。我不要独立。我是那么的喜欢与有好感的人,产生肢体接触。相互推开。不要。
时钟指向9点58分,我们的饺子,刚吃到一半。10点10分上课。他们相互催促,一口塞一个,蘸满醋汁的饺子,朝嘴边淌着油水。他们望着对方,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我也应和。具体笑得是什么,我不知道。团支书,学习委员,他们是有职位的,上课带头迟到。
一个饺子都没剩下,甚至还舔了舔盘子。酒足饭饱,为什么我仍不满足。重新站在阳光下,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如同久病初愈,怎么有种消融感,碎成纸片,那么脆弱。
他们开始奔跑,我跟随。你牵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衣襟,排成一排,如强劲的翅膀,左右颤动。大口大口地新鲜空气,灌入我的肺腑,渗透我裸露的皮肤。青春,我的青春,你们的青春,似乎,总会来到没有的那一天。
我笑,笑得是自己的狼狈。我常认为,只要我一动不动,我就永远不是原本的我。我的想象里,自己应该永远是从容不迫的。我庆幸,我的鞋带系的死结,所以不会开。内衣穿的美背样式,交叉肩带,更稳固,所以肩带不会滑落。扎头发的皮筋挽了四圈,所以不会散开。我曾经遇到过的难堪,都在刻板地规避。
我无半点担忧恐惧,和这么多人一起,没什么可怕。总是不愿意做一些出格的事,分毫不愿有偏差。我自己单独一人时,当然不会去做,我认为那是对于岁月的蹉跎,对命运的抵抗。包括吃食,穿着,思想。而且我从小开始,只要是跑步,快走,提高音量说话,说话的时间稍长,都会引起我长久的猛烈咳嗽,那并不舒服。这些,都需要我去关注,去控制的。
10点8分,刚好到教室,跑得我冒冷汗。我寻找自己的座位,快速穿梭在两排椅子间,东倒西歪,刮碰到好些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无数句对不起,从我嘴里咕噜咕噜地轻轻吐出来。如一条终止活动的死鱼,在水流的作用下,在浮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串生命终止的发酵性质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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