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大提琴

作者:Christian Williams

六年前,我已是35岁的人了,心里却突然产生一种浪漫却又无法减弱的冲动,我把这种冲动比作电影《教父》里激情的一幕。不过,激起我这种想法的,不是西西里岛上的少女,而是小提琴家族中外形优美的后裔──大提琴。

我立刻租了一把厚胶合板制作的大提琴,然后来到音乐教授温德尔·马格瑞夫面前。那时是冬天。

“你想拉得多好就可以拉得多好,”马格瑞夫的话说得很玄妙。他在一张纸上画出五线谱,标上E和F两个音调符。他向我示范手指应放在琴颈的什么部位,怎样运弓。然后,他在记事簿上记下我的姓名,然后写上:星期二上午10点。一个又一个星期二过去,很快就到了春天。

我就是这样开始了从无知驶向梦想的航行。我们当中有谁没做过这样的梦?谁没拿起过朋友的吉他而感觉到其中所藏着的妙歌仙曲?谁没有思忖着自己能否学会演奏《月光奏鸣曲》,哪怕是开头容易的那部分?

再次有个老师真是再好不过了。E──F,E──F,我们一起拉,然后移到G调。这是一段愉快的时光。我再次有了变化,变得不在深陷在已成形的自我里了。

当然,中年人最不愿承认是,就是自己已经错过了能改变的时候。噢,我们也会转换一些事物──变变色拉的调料,换换互惠基金──但我们自己并无改变,我们做已经会做的事情,拉大提琴是我显然不会做的事情,不过,每星期二,我多少总得学会一点。

没有人看我拉琴,这是件好事。午夜时分,我在城里住宅的楼上房间里,经常拉阿尔温·舒罗德的《大提琴基本练习曲170首》,从敞开是窗户传出长时间折磨人的练习曲片段,和猫的抗议声混在一起。看不见过路人,但闻其脚步声好奇地停下,然后又匆匆走开。

在一个飘雪的夜晚,我乘公共汽车回家,在车上仔细阅读莫扎特的《C大调五重奏》的乐谱。我觉得乐谱在我手中突然变成了音乐。当时我已多少能阅读乐谱,小声哼着大提琴的调子,突然,那五个音部如花一般很和谐地在我脑中开放。坐在我对面的人盯着我看。我迎着他的目光时,眼里含着泪,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在心中听到音乐。也许他也能听到?不,他下一站就下车了。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我女儿已是十几岁的少女,已经掌握了初级的钢琴弹奏技巧。我的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和女儿一起演奏。我还向往能同像我一样的音乐爱好者们在公共场所演奏,而且有人在暗中羡慕我。

我继续练琴、演奏,但情形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结果是,幻想在实现后魅力大减。从前我听到大提琴,觉得那声音是美丽和光彩的组合。现在,电视镜头放出罗斯特罗波维奇的面部特写时,我发现他那充满魅力的笑脸其实是坚定决心的面具。即使对他来说,大提琴也是难以驾驭的乐器──它对雄心万丈的人也一样铁面无情。

我拿起我的大提琴,拧紧弓弦,再一次悠扬地奏起《夜色美丽》,颤音仍然颤抖如同不平衡的轮胎。以前我想拉一手好琴,现在我已做到了,我和我想的一样好。这就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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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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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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