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文史 | 晚清德化县刘氏父子二三事

作者：张一品 编辑：冯晓晖

在摇摇欲坠的清王朝末期，九江府德化县谭家畈刘氏家族的宅第，大门及堂屋内分别挂着“中丞第”、“父子兄弟伯侄举人”、“联捷进士”等匾额。本文仅就刘云樵、刘廷琛、刘稚樵、刘晓云父子生平事迹略述二、三。

生平简况

刘云樵，名矞祺，德化县人。生于清代道光二十年（1840 年）。出身贫寒，做过小贩。由于勤奋好学，乡举得中。曾两任浙江嘉兴县令，复任运河漕运吏，民国初一度当选江西咨询局议员，1916 年回乡隐居于东城畈亲戚家中，终日钻研诗书达二年之久。后迁居莲花池畔后乐园，常与同好唱和诗歌。1922 年病故于好友吕道相家中，终年八旬有余。葬于谭家畈蔡家垅曹姓宅后。

刘廷琛像

刘廷琛，字幼云，晚号潜楼老人。生于清代咸丰九年（1867 年），光绪十九年（1893 年）中举，十年进士，同年入选翰林院庶吉士。三十二年（1906 年）任陕西提学使，三十三年任学部右参议，三十四年改授京师大学堂总监督，学部副大臣等职。民国初年，张勋复辟。刘廷琛奉旨授内阁议政大臣。1932 年 6 月病逝安葬于青岛。享年六十有五，谥号文节。

刘稚樵，清同治八年（1869 年）出生，自幼精通诗书，偏好岐黄，曾行医上海、青岛、武汉、重庆等地，有儒医之称。1917 年受同乡李盛锋（编者注：李盛铎？）之邀，出任南浔铁路协理一职，1944 年病故于重庆，终年七十，葬于九江十里铺骡子山。

刘晓云，奶名六一儿，清光绪廿六年为刘云樵（时年六十一岁）偏室所生，四岁时母亲离家出走。刘晓云从小爱好京戏，青年拜梅兰芳弟子为师。因而为梅派青衣传人，与九江须生曾心斋同台，常于九江青年会（今浔阳区消防队内）戏院及上海、武汉、重庆等地表演，并以“三娘教子”、“玉堂春”、“别窑”、“宇宙锋”等剧目为拿手，新中国建立后病故于北京。

翰墨文章

刘氏父子的书法艺术，在清末民初的九江堪称“双绝”。也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之故，父子俩的行书体，潇洒自如，一气呵成。楷书体，丰润朴实，雄浑刚劲。大有各领风骚之势。

刘云樵书法

旧时九江大中路诸多商号招牌，多出自“二刘”手笔。如刘云樵书“查广泰”、“玉兰堂”、“宝大祥”、“万安泰”等。文廷琛书“刘道生”、“杨万泰”、“乾记”、“永和昌”、“永昌仁”等。由于时代的变迁，这些店铺都不复存在，显耀一时的字号墨宝，当然就成了过眼云烟。但现今九江、庐山两地博物馆分别藏有刘氏父子作品一件，民间至今散藏也有不少。

至于说到刘氏父子诗文，刘云樵是没有留下什么诗集文集传世，不过在人们的记忆里，也还有诗歌、对联之类流传下来，如《归田园》诗云：

古人七十始归田，我又何妨早十年。

料得甘棠湖水曲，一竿容钓绿杨烟。

因儿子在京城做官，刘云樵便归隐田园，过着延年益寿的老太爷的日子，晚年在府城内莲花池畔购建有房屋。地皮是濂溪书院的，大概与刘廷琛在京师大学堂任职有关，否则无法圈为刘氏私产。以宋代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言，取斋名为“后乐园”。并题楹联两副曰：

浔阳本历代名区，概陶径白堂，都归榛莽；

陋室乃吾家故物，喜苔痕草色，重上帘阶。

亦寻常废地耳，经好事人筑几间土屋，艺几种野花，编几段竹篱，觉近水远山，都来献媚；

有天然名胜乎，得大手笔作一篇小记，赋一首长诗，写一幅短画，虽黄芦苦竹，也自流芳。

另外，他还有一副著名的题九江烟水亭楹联云：

故国如此湖山，莫艳说杭颖名堤，秦谁画肪；

举目不殊风景，却情忆蓬壶日月，太液烟波。

刘廷琛书法

这副对联对仗工整，用典娴熟自如。但从当时历史背景来看，作为一位大清王朝的遗老，他所以要“莫艳说”、“却悄忆”，这也是想当然之笔。除以上诗、联外，刘云樵尚有《祝吴金彪母寿七十》十二字联，《挽老年姐妹》十八字联。再有就是一副颇含哲理的名联：

察天文，自当稽可信；

观时事，犹可大有为。

刘廷琛的翰墨文章，当然不逊色于其父。他晚年寄居青岛，终日致力于书法，所集汉唐碑字为联者，不下百余副。求书者络绎不绝，几为“洛阳纸贵”。而他对程朱理学，尤为服膺，善属文、工诗词。遗著有《奏议》四卷，《贞观致书讲议》四卷，《潜楼文集》四卷。

正由于刘廷琛学问渊博，宣统皇帝溥仪退位时还聘其为老师，而袁世凯称帝时聘其为顾问，刘廷琛却复书痛责：“大清可以亡于他人，唯独不可亡之于世凯，使世凯竭力而亡，可也，力未竭而与他人协亡，则不可。大清亡于他人，世凯不自取，犹可也，乃世凯辅大清而亡大清，旋自取之，一时虽有可僭之名，后世终有难逃之公论。””叛二百年之天下，自谓功臣；叛年余之总统，犹为乱贼。”这些话被当时评为名言，而更鲜为人知的是，他撰有一副挽蔡锷将军联云：

一战而胜而退而死；

三立日德日功曰言。

刘云樵书法

也在九江烟水亭上，至今还嵌有一副刘廷琛撰书的楹联，它与其父题联同出一辙，联云：

万态幻云烟，只有溯游鸥自在；

孤怀笑山水，几回清浅鹤归来。

刘廷琛尚有《题后乐园》十二字联，及其它诗文集未录者凡六十余副，此处不再赘录。

妻妾佚事

刘云樵有原配夫人李氏，二夫子某氏，偏室某氏。生三男三女：长子刘廷琛，次子刘稚樵，三子刘晓云；大女适李，二女适熊，三女适李（编者注：大女、三女名相同，原文如此）。

刘云樵在上海讨一小妾、极风流。因六十得子，甚为高兴，但也为时人所讥。据说后来在大办七十大寿时，有人撰一联投赠：

大寿年晋七旬，得有佳儿，黼黻尊荣嗟已往；

一妾丑遗万代，私通戏子，琵琶转抱摅将来。

刘廷琛，刘云樵长子。有原配夫人李氏，二夫人某氏，家庭和睦相亲，可两位夫人又分别先后去世。刘廷琛甚为伤痛，曾亲自勘择墓地，并率风水先生往来于十里铺、骡子山、万家畈、东成畈达半年之久。最终择定安葬于东城畈荷叶塘，这也是风水先生择定的，有舆地颂曰：“坐骡子，向天花（马尾水，天花井），葬荷花，子孙孙出探花。”原墓地后被国家征收，刘氏后人遂将墓移址于东城畈万家岭八亩堰地段，而刘廷琛自己当年去世安葬于异乡青岛。

刘稚樵，清代秀才，刘云樵次子。原配夫人万氏，偏室周氏。刘晓云，刘云樵三子，偏所生。妻许氏，生有二女，大适何，适王，二适侯（编者注：此处显然有误，原文如此）。全不详。

【编后记】

刘廷琛是九江近代重要的政治人物，他是书法家、文化名家、顽固派死党，坚决反对新政，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清政府的灭亡得以加速。刘廷琛的官衔并不太高，但影响力很大，他担任过京师大学堂总监督，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北京大学前身——中国最早大学的校长。

讲述这位复杂的人物，是个挺麻烦的事儿。

刘廷琛使用的京师大学堂总监督关防，1908年，中国国家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