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作者: [波兰]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原作名: Bieguni

内容简介:

《云游》是一部星群小说,用托卡尔丘克自己的话说,“星群组合,而非定序排列,蕴含了真相。”是一部源于候诊室的书,作者找医生验血,候诊时突然意识到对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认识。然后研究开始了,作者甚至为此一整年在阿姆斯特丹研究解剖学。是一部由116个或长或短章节组成的长篇小说。围绕两个不断交织的主题——旅行和人体保存——虚构的故事、发生过的真事、思想性的片段,一圈圈地排布,身体、旅行、飞行及运动的隐喻性和形而上等问题,随着人的身体在世界中的运动这个主线而展开。

作者简介:

著者简介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Olga Tokarczuk),生于1962年。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毕业于华沙大学心理系,1987年以诗集《镜子里的城市》登上文坛,而后接连出版长篇小说《书中人物旅行记》《E.E.》《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等,受到波兰评论界的普遍赞扬,作品已授权四十个国家。她善于在作品中融合民间传说、神话等元素,关照波兰的历史命运与现实生活。曾两次获得波兰“尼刻奖”评审团奖,四次获得“尼刻奖”读者选择奖。2018年凭借《云游》(英译名 Flights)获布克国际奖。

精彩书评:

壹:短评

#  举重若轻,大手笔。因为片段式的结构,所以可以包括众多的面向,故事、随想、妙语妙喻,从皇帝到卫生巾等等。《圣灰礼拜三的盛宴》讲了一位前海员埃里克,曾在捕鲸船货船上干过,现在在岛和陆之间来回的渡轮上工作。某天“渡轮离岸,就在距离两个码头相同距离的地方,船突然停了,然后朝公海驶去”可能是埃里克想念海上的生活了吧,看到之里,不禁想起了《肖申克救赎》里的安迪,跑去广播室给狱友们放起了歌剧。哈哈哈,同是狱中人,但是这位不时有出尘之想,想想哪天某位司机要是把开往西二旗的早班地铁给开到八达岭或者沙城子,大概可以比拟得上。

#  跨界写作,有旅行随感有历史笔记有虚构故事,模糊虚构与非虚构的文体,变动不居的主题和一个个简短的片段,是旅人不停赶往下一个地点的最好诠释。

贰:

对于这本书我的感受很复杂。首先作者碎片化的写作方式、松散的叙事手段都是我比较推崇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代;科技和网络将我们的生活时间打散、切碎,同时又编织成网。零散的感受、闪烁的哲思夹杂现实的经历和随性的书写不仅仅作者这样,如今我们每一个普通人与文字最近的接触也是如此。微博、朋友圈、社交网络,也都是这些“碎片”的载体。阅读和写作都趋向碎片化。作者的写法恰恰契合无比。其次,她的作品我之前就很喜欢,可以排除诺贝尔的加持。最后,本书读起来也挺有趣,不乏精彩桥段和优美笔触。特别是本书成书在十年前,更加佩服作者的勇气。对于一个文学修为不高,常常非自主观意愿,却写出了“碎片”的伪文青来讲,也是一种鼓舞(比如我)。和彼得汉德克一样,作者也是一个喜欢描写细节的人。相较汉德克对细节的“穷尽”,奥尔加更侧重于“细节”的刹那和由此而生的感受。她将这种“感受”或者说“触动”延绵成文字。汇聚成这本《云游》,作者任自己的思绪肆意流淌:白描、比喻;小说、随笔或短句。阅读体验很奇妙,有趣,但也需要全神贯注。你要在不同的风格和内容间不停转换,不仅仅考验你的专注度更考验你思维的灵巧性。书名“云游”恰如其分。

以上是我复杂情绪的正面。

说实话,说到对此书的反面看法,我很害怕。诺奖的背书、评论区一致的叫好让我孤独万分,如鲠在喉。哪些质疑和不悦的思绪在脑海中诚惶诚恐,进退维谷。

首先本书被归类为“小说”却和小说大相径庭。

我不是科班出身,但小说的定义、构成小说的三要素,以及“开端,发展,高潮,结尾”的经典模式还是知晓的。诚然,对小说新型式的探索值得推崇和鼓励,可前提必须是“一部完整的作品”并且不要和“小说”这一文体相差太远。不然诗歌、散文、小说的分类也就毫无意义了。像《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意识流小说,也是有情节有人物的,只是作者的写作重点和兴趣,在于展现人脑海中流转的思绪。突然想到另外一个擅长散文式、碎片化写作的作家——亨利米勒,他至今也争议不断。相反对《云游》这部更加“勇敢”反传统的书,如今看来接受度却如此之高。让我的逻辑混乱。或许是因为目前阶段这本书还处于在文学爱好者的圈内流传,目标人群精准的原因。

当然如果非要生搬硬套上面的要素,强行套进本书,说这一切本书里都有,随意它是一本小说也可以。我也非常认可“审美是有门槛的”这句话。但对于我来讲,真正让我不痛快的是书看到最后,作者的一句话:她说“整理笔记的时候,把116篇散章摊在地上…..突然意识到这些笔记能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这句话在我看来异常的扎眼。抛开上面那些对小说的概念和定义。小说的创作,严格来讲长篇小说的创作,不应该是作者用整体的构思和营造;亦或者灵感来临后故事的自然流淌而成的吗。作者这种“抽冷子、拍脑门”的“灵机一动”,实在让我别扭。这样的方式诞生的作品,我怀疑它的诚意。如果文学作品都可以如此创作,那么一个德高望重、获过奖或者已经受过业内、读者、市场认可的作家,忍住一年不发微博、朋友圈,然后将随感其堆砌,中间打散、分开掺进几篇这一年写的几个短篇,然后也来一句“这能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然后交给出版社,就可以了吗?细思极恐,实在有违我的对文学创作的态度和价值观。我虽然不否认这本书有开创性、有可读性、也有一定水准,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归类于“小说”甚至不能说它是一部完整的作品。

“我试图用一种新的语言方式来叙述旅行经历。旅行并非是线性的经历…这本书很容易阅读,读者可以根据其喜好的顺序随意阅读书中的章节,可以从一个短故事跳跃到另一个短故事,从一个人物跳跃到另一个人物,当然最终,读者会感觉到这本书的完整性。”——作者曾如是说。抱歉,无法苟同。因为如果真的如此,那“杂志”也应该被归类为一种“文体”而不是“刊物”。

读过《人生拼图版》的朋友应该体会过作者说的这种“可跳跃式”的阅读体验。

这种方式本身没有问题,但凡事都需要有个度。缺乏限制,也就不存在真正的自由。跳出规则,也不该拿规则内的东西作为依据。以《人生拼图版》举例,它的故事、情节、人物可以打散可以非线性,但是互相关联最终能拼成一个整体的。可这本书的内容真的可以吗?她的作品有她的魅力,有她的风格,她可以战斗但不可以任性。作为读者,我们可以崇拜、可以欣赏、甚至可以过分解读、随声附和。但审美的原则不能变,欣赏的理由也不能向舆论或者权威屈服。还是那句话“审美是有门槛的”。这句话不仅仅指“欣赏的了”也包括“为什么无法欣赏”。无论正与反;好与恶,只要你带上论据和论点,自圆其说,我都很敬佩。一味的叫好,带来了仅仅是盲从和“指鹿为马”。可以把碎片堆砌说成“星云写作”,可你要知道,但让它“可以被称之为好”的绝不仅仅是因为这种方式甚至是内容,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或者是这个时代。然而即使是这样,组成这团“星云”的星之间的距离,也未免太远了。

听过一个笑话——“奖都是颁给评委看不懂的作品的。”其实更可笑的是——奖颁宣布后的盲目喝彩。此类症状在奥斯卡等其他奖项的受众中也层出不穷。我称之为“奖项症候群”。

我们要为创新和超前叫好,同时也要为反传统和放肆提高警惕。这是一部实验作品,是一种尝试,是一种开拓,但并不是我希望看见的将来“文学作品”的样子。

“跨界文体”,这种称呼我姑且认可。我也没有资格评级这部书的好坏。也为作者的勇气和实力感到钦佩并叫好,但这种书,一本就够了。

叁: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是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比较著名的是另外两本书,但我一直执念《云游》,朋友送我后狂读一气,在每一个单调的现实的间隙阅读,在睡前阅读。果然不负所望,是一本别样的梦境旅途启示录。

116个片段,上一个片段为下一个片段铺垫,下一个片段又为上一个片段做注解。并非环环相扣,也不是完全的互为补充,某些词句、段落,只不过是怕你遗忘,就像现实中一闪而过的场景,提醒你一个久远的梦。

人体解剖、旅行心理学、古老王国(包括所有古代故事)、岛上消失的人,是五个主要故事,穿插在116个片段中间。主角算是有的,一个到处云游的女人,但她只是穿行其中,与一个个故事擦肩而过,或者她自己就单独成为一个故事。

特别喜欢文中对机场的描写。一秒钟把我拉回那个亮闪闪、空旷、很多人同时和对方擦肩的地方。机场对现代的意义很大,流动性增强了,点与点之间的距离被拉近,空间史无前例变小。由于机场自带许多配套设施,托卡尔丘克甚至说机场是一个共和国。

“机场不仅仅是旅行中的交通枢纽,而是一种特殊类别的城邦:地理位置稳定不变,但城民在流动。每一张机票都陈述了章程,每一个人的登机牌就是城民身份的唯一凭证。”

旅行心理学是常年在机场做演讲的女人提出的概念。这件事本身就很奇特,在一个所有人都匆匆赶路的地方做演讲,内容和这些人们相关。

人类对某地的渴望促成了旅行的发生 ,但按照旅行心理学的说法,人类最终的安身之所是海马沟和脑干之间,松果体和布洛卡区之间。意即向外朝圣的人类,体内居住着神明。

教授为什么要解剖人体,甚至越过了那根线。感受到截肢的痛苦,满怀对畸形胚胎的狂热爱好。从古代到现代,一颗肖邦的心脏藏在女人裙底,一瓶胎儿标本惹怒暴躁的教士。

畸形、变异令人着迷,生物学应该是最重视错误的学科吧,进化不需要完美,完美只是高级的复制,打破规则的突变中藏着前进的讯号。

特德姜的小说《七十二个字母》中出现了异常精密的自动机,可以浇铸新的自动机,探讨机器复制机器和人类的遗传,他得出结论,人类只是眷录名字的载体。很久以前看到的《羽翼·深蓝》,两个高中女生身体出现变异,她们可以在水中生存,孤雌繁殖,自由变换性别。模糊了人类和动物的界限,道德如何界定?

扯远了。旅行,解剖,古代王国关于遗体的信件,托卡尔丘克在书中编织出如云朵一样的空间,精致的线来回穿梭。116个片段,“我们互为互文,把对方转换为文字和大写字母,让彼此永生,将彼此塑化,将彼此浸没在福尔马林溶液般的长篇短句里。”

一个小插曲:我手抄了一遍所有小标题,去问后浪官方为什么这本书没有目录,小编回我,可能托姐觉得这是长篇小说,所以不需要目录吧。

托姐,啧啧,要不要这么亲密啊,嫉妒。

这篇书评注定写得不好,因为当我面对这么庞大精巧的词句时,我可以共鸣,可以震撼,唯独没有足够的词汇量表达内心的感受,表达是一生的功课。有幸读到托卡尔丘克的《云游》,太喜欢了

肆: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最为人所知的是“青蛙视角”。这在《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两本书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只是,在“青蛙视角”之外,她显然更为迷恋“飞鸟视角”。因为青蛙只能乖乖地呆在井底,既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在通往各个大陆的航班、汽车、高铁、轮船上曾经发生过多少精彩的故事。而托卡尔丘克恰恰是旅行的爱好者。这意味着,她必须像翱翔天边的鸟儿那样,走出固有的舒适区,以上帝的目光俯瞰大地,将世间一切尽收眼底。于是,就有了这本《云游》。

《云游》的开篇有一个小女孩,总爱站在岸边凝视静静流淌的河水。眼前的一切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流动的物事总是比静止的好”。毕竟,静止代表衰变、没落、腐败,甚至“化为灰烬”,而流动恰恰能为一切美好的物事带来应有的活力,让它们得到持续的发展。显然,这是托卡尔丘克的心声。她相信,“流动和想象是人类文明的核心”。既然想象早就是她的必杀绝技,那么流动,则只能依靠自己站起来、迈开腿,一路走下去,而不管终点是在东方,还是西方。

托卡尔丘克自称不是安泰俄斯(古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盖亚和海神波塞冬的儿子),“无法从大地中汲取营养”,于是只能把自己彻底地交给旅途,让“颤动起步的公车、轰隆作响的飞机、滚滚向前的火车和渡轮”取代闷声不响的书桌,开始一场朝向“人类文明核心”的旅程。以机场为例。她细致描写各个机场的构造,试着从无数重复的物件中找到它们“各自的身体和特征”。这是旅行的起点,也是旅行的中转站,集合着世界各地的人群。她坚信,在并不遥远的某一天,机场将会超越城市,成为独立自足的“机场共和国”。那时,我们或许会说,“城市才是机场的辅助设施,就像车间、卧室那样。毕竟,众所周知——生命在于运动”。

是的,生命在于运动,写作在于流动。这一次,托卡尔丘克不仅把她的身体交给了旅途,更把她的灵魂留在了路上。然而,这并不代表《云游》就是一本纯粹的旅行书。在她看来,传统的旅行书过于线性,过于乏味,缺乏“紧张的,甚而是有攻击性的,非常活跃,又非常紧急”的旅行特质。而她自己呢,既然下定决心要成为“世界公民”,就不能让自己的写作仅仅停留在过去。具体到《云游》,她讲了很多故事,又被纷至沓来的故事打断,于是到最后,所有的讲述都不约而同地让位于碎片。可她又能怎样呢?与其费尽心力去创作一部有头有尾、有人物有情节的鸿篇巨制,倒不如以碎片回应碎片,安之若素地享受当下的时光。

《云游》正是这样一部“碎片之书”。全书116个片段,长的十几页,短的一两行,分别涵盖人物速写、日记随想、虚构故事、历史传说等诸多类型。然而,不管托卡尔丘克写了什么,这些片段(或者说片段的片段)都承载着同一个命题:旅行。它们散落在由飞机、列车、大巴、轮船组成的旅行图谱中,仿佛夜空里密布的星群,“有各自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指向,不同的形状”。我们读《云游》,就像是把所有碎片捏在手里随意翻看。读了这篇,不读那篇,或者分别从开头、中间、结尾读起,似乎都不会产生任何理解上的障碍。

当然,托卡尔丘克并没有忘记她的责任。如她所说,《云游》诞生在“火车上、旅馆和候车室里,在飞机的托盘桌上”。这意味着,在每一次跨越大洋的旅程中,曾经担任心理医生的她都常常不由自主地倾听身边众人的交谈,从四周的轻言细语中走入陌生旅伴的内心,窥见某个不安的灵魂。于是,我们不难理解《云游》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心理学名词:旅行心理学、岛屿心理学、地图心理学、飞行心理学……因为在她这里,万事万物都可以衍生出一门医学的分支。而旅行,说到底不过是换了时间、换了地点的移动诊室。

不得不说,托卡尔丘克的判断是正确的,流动和想象的确是人类文明的两大核心。纵观历史,有太多先驱曾经努力探索未知,将文明的脚步延伸到更远更广的领域,从而开启人类进步的新时代。如果不是为了观测金星凌日,詹姆斯·库克船长恐怕不会带着来自塔希提岛的大副,一路向南,于1769年抵达新西兰。同样,如果不是要将几百人送到预定的目的地,英国人汤玛斯·库克不会突发奇想,在1841年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家旅行社……

如此,“旅行”就成了“开拓”的代名词。那么医学领域是否存在可以被大肆书写的探索者呢?当然有。很快,“身体”作为“旅行”之外的另一个关键词浮出水面,占据了《云游》的大半空间。托卡尔丘克从历史资料中打捞,到人体博物馆里搜寻,在医学典籍里查找,不厌其烦地描述有关肉体的故事,将她对人体骨骼、器官、血液、肌肉、组织的兴趣发挥到极点。比如菲利普·费尔海恩。1689年,这位荷兰解剖学家在对自己缺失的残肢进行了大量研究之后,发现了被他称为“阿喀琉斯之腱”的跟腱。同样,还有弗雷德里克·鲁谢。如果没有他在人体标本制作领域内全情投入的一生,很难想象今天的我们会对人体抱有怎样粗浅的认识。

毫无疑问,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云游”。毕竟,医生的本职是治病救人。如果离开了对身体的探索,现代医疗技术如何能够得到提升?回到《云游》,似乎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被切成细小的碎片,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就像一种朝向自身的遨游。这是托卡尔丘克的旅行之道,也是她的观看之道。无数次,当她的视线如同射线一般徐徐扫过,万事万物就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它们被切片保存,被放在她随身携带的密封罐子里,俨然另一个不断变化的“微缩圆形展示厅”。与此同时,路上的旅行者从未停下探索的步伐。于是,就像同一命题的两个分支,一个向外,一个向内,彼此对应,互为互文,将人类与这个世界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而我们呢,似乎只要像托卡尔丘克那样,“把对方转换为文字和大写字母,让彼此永生,将彼此塑化”,就能轻易地抵达她丰盛繁茂的内心,和她一起四处云游,见证无数人类探索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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