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我和她的故事】
第一章《初见》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去接她的车站。初冬的茂名天气微微有些许寒意,站在不远处的我静静地端详着她,她穿着一条乳白色的毛线连衣裙,外套是一件粉色的大衣,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仿佛从诗经中走出来的女子,带着晨风的清香,绽放着浅浅的笑,如阳光般灿烂而温暖。
我和同宿舍的朋友从她手中接过行李,一起回到了出租屋。午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谈笑风生,看上去她有些拘谨。无意间抬头看见她正悄悄地望着我,眼中布满了惊讶。我猜想,当时的她一定是被我们喝酒时的那份豪爽所震惊到了。
晚上,朋友约我一起开车去邻镇玩,于是我试探着邀约她同往。是心动?亦或许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呆久了,想寻找一份温暖慰籍孤寂的心灵吧!具体我也说不清。可是她却婉言拒绝了,我鼓起勇气试图尝试着说服她,但她好像并未被我说动。尽管当时的我心里有些许失落,但还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说:“好吧,不去就不去”。
因为初来乍到,第二天,同住的大姐让我带她四处转转。我与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聊着。村庄的路边长满了含羞草,她停了下来,惊喜地指着不远处对我说:“看!这么多的含羞草,我们那儿都没有,我想摘点成熟的种子带回家”。她调皮的用手拨弄着含羞草的叶片,随着叶子的一张一合,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快来帮我一起摘种子呀”她大声喊着,于是我走了过去帮她一起采摘。
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经过一个菜园时,突然在一个小山坡上的草丛中发现了一种绿色的瓜,她好奇地问我瓜的名字,我告诉她这是佛手瓜。她说这个瓜的名字好特别呀!她的家乡都没有,她也从没有见过这种瓜,更没吃过,并转头问我好不好吃。我说,那我们摘几个回去晚上做给你吃,让你好好品尝一下,她欣然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回家了,我每天都会在约定的时间发QQ给她,那时只有BB机,收到我的简讯,她风一样的从家里的五楼飞奔而下,跑到公用电话厅回复给我,那时Q机便成了我与她联络感情唯一的工具。我们就这样彼此想念着、在心里期盼着再一次的相见…
第二章《重逢》
再一次见面,多了几分熟稔,关系也比之前亲近了许多,可以随心所欲的一起聊天、玩耍。我带她去看电影、打台球,做各种让她开心的事。
有些事虽已渐行渐远却令人记忆犹新。记得那次因为一点小事,在打台球时和邻桌发生了一点摩擦,我随手捡起地上的砖头高高扬起准备与对方一决高下,但或许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最终还是没有将砖头扔出去。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年轻气盛、喜欢争强好胜不肯认输。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她突然试探性的问我:“我感觉你的脾气不太好,以后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了,你会不会也打我呀?”。“你是我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打你”。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她听了我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相信我了。我想,当时我说的话一定也是发自内心的吧!
就在那晚,我将她带到了天台,她一开始很抗拒,但最终还是选择顺其自然,这让我更加确定她对我也是有好感的,我的心狂喜不已。那晚她在我耳边轻声询问:你会对我负责吧?”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会的”。
第三章《返家》
我决定离开茂名带她回老家了,于是打电话给老爸,告诉他马上会带女朋友回去,让他帮忙打些路费,老爸听说我要带女朋友回家特别高兴,连忙在电话里说:“我让广州的爷爷转给你,你们明天就回吧…”。就这样我带着她一路辗转回到了久违的家乡。
她是一个善良、勤劳的女孩子,对我爸妈也很孝顺。刚回村里的时候,因为生活上的差异她有些不习惯,但渐渐的她也爱上了晚上吃面条、早上喝稀粥。
村里总是传闻一段鬼话,说外地女人嫁过来是为了骗钱,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跑掉。因此有个别上了年纪、爱挑事的老女人总是鬼鬼祟祟在我老爸面前搬弄事非,认为她也是骗子,让我老爸小心提防。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老爸也信以为真。但我知道她不是,于是尽力在老爸面前维护她……。
后来我们结婚了,有了孩子,也许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们开始吵闹,也许是觉得她远嫁,就算我对她不好,身边也没有人可帮,于是我变得有恃无恐,只要脾气一上来就对她大呼小叫、甚至还动手打她,完全不顾忌她的感受。我像是一个疯子,忘记了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也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而她却一次一次容忍着我对她的伤害,甚至一如继往的真心待我,因为她曾经说过,小时候我受过苦,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把所有的好都给我。虽然过后我也很懊悔对她的所作所为,但我却从未在她面前表示过歉意,想必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吧。
第四章《回忆》
记得初时,她的父母因为担心她远嫁会受委屈,坚决反对她与我在一起,可她为了我竟然违背了父母的意愿,背井离乡,随我来到了这个对她而言陌生的小村庄。举目无亲,本来就很孤单、无助,可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却变本加厉的做着对不起她的事。
记得有一次,因为一点琐事她被我推倒在地,脸撞在了床沿上,牙齿被瞌掉了好几颗,地上流了一滩血。但她没有哭,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而我站在旁边却无动于衷,还冷酷无情地骂她装死,为了发泄怒气甚至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踢翻。想想那时的她心该有多么的痛呀!一定觉得生不如死吧。可我却无视她的狼狈不堪,对她恶语相向,简直禽兽不如。后来她的嘴角被缝了好几针,掉落的牙齿也因断裂无法重合,只能装上假牙。
此后的日子里,我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经常混在城里不愿回家。许是见我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于是便带着儿子进城找我。在麦当劳等待的时间里,她给儿子买了一份儿童套餐,而自己却舍不得吃。待我赶到后目睹此时此景,不知是因为心生愧疚还是……,于是提出也给她买一份,可是却被她拒绝了,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多花钱。她是如此的善良,尽管我无数次地伤害她,可她心里却始终还是替我着想。后来,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车行至半路时我让司机将车停在了路旁。下车后我跟她说让她先带着儿子回家,并承诺过几天我就回去,然后抛下她们母子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转身走了。但我似乎能感觉到,在我的身后她那双无助的目光,可我却装作视而不见,狠心的扬长而去。那天直到街上的路灯次第亮起,她都没有等到公交车,无奈的她只好联系二叔家的儿子将她们用电瓶车接回了家,现在想想那时的她一定很难过、很无奈吧!
第四章《分别的日子》
儿子五岁的那一年,老爸因病出世,我离开她和儿子与朋友一起去新疆打拼,刚开始我还有些犹豫,毕竟去那么远的地方,留下她和儿子还有精神病史的妈妈在家着实有些不放心,可她却对我说:“去吧,家里交给我,曾经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帮过你,吃水不忘挖井人……”就这样在她的申明大义下我和朋友去了遥远的新疆,现在回想起来,假如当初没有去新疆,也许故事的发展又是另外一个版本吧…
我在新疆一呆五年,她独自在家种田种地,接送孩子上下学,尽心尽力照顾老人,任劳任怨,从没有在电话中抱怨过,我不知道从小被父母视若珍宝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觉得没有男人在家的女人门前是非更多,因为我长年不在家,身为外乡人的她也因此遭到了邻居欺负,听说那一次还是小叔帮她讨回了公道,可她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却独自承受着心中的委屈,从未对我诉说过。
还有诛心不良的人想打她的主意,跑到家里,都被她骂得气极败坏、落荒而逃。也许是为了息事宁人吧,但也许是害怕有心人大做文章,担心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只字未提,但更多的也许是怕我不相信她。可这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在这个村庄里,多的是制造是非的人,而我那时竟然也听信了别人无中声有的馋言,悄悄地从新疆奔赴回家找她兴师问罪,甚至不由分说,打她耳光,用铁凳砸她,然后还逼问她,拿着她的行李从二楼丢了下去,让她滚,甚至粗暴的将她连拖带拽拉下了楼,并抢走了她身上的钥匙,将她关在了门外。寂静的夜里儿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响彻天空:“我要妈妈,我要妈妈…”绝望的她站在马路边,听着儿子的哭声心如刀绞,她觉得此刻儿子才是她最亲最能保护她的人。
走途无路的她只好打电话求助同住一村的小叔,一遍又一遍,可电话的尽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第二天她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小叔家的婶婶好事的把我们吵架的事告诉了他,听了邻居的话,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深深地体会到了人心凉薄,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无奈与心酸。
那天下午,我卖掉了几袋她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凑足了路费又赶回了新疆,她骑着电瓶车将我送到大路口,待我上车后,然后又一个人骑着车孤零零的往回赶,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我的心竟莫名的一阵生疼,我知道,我是对不起她的。
第五章《变心的我》
也许女人越坚强、越独立、越不被人疼爱吧,又或许是觉得她比我年纪大应该承受更多,但或许是在外的日子里,让我渐渐对她产生了嫌弃,我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诱惑,也因为原生家庭对我的影响,从小寄居在姑姑家,受尽了姐姐们的冷眼对待,让我对家的观念异常的淡薄,因此也缺少一种对家庭的责任感,也或许是从小就散漫惯了,受不了缚束…
现在儿子已经十五岁了,我却依然飘泊在外,因为心里有了别人,越来越不喜欢回到那个家,她或许都知道,但她依然还是选择了沉默,也或许对我一再的背叛,她的心早已心灰意冷、遍体鳞伤,只是为了这个家表面的完整,为了不让儿子的心受到伤害才忍痛坚持着。
可我依然不管不顾,我已经陷入沼泽无力自拔,我甚至越来越讨厌她,用冷漠与疏离划清着与她的界线。确切地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陪她母子俩过个春节了,哪怕她望眼欲穿,哪怕她无数次的恳求,我都装着视若无睹。其实我知道,不是她变了,也不是她不好,而是我不爱了,因为我的心早已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诱惑,但我并没有一丝愧疚之情。
刚开始她会经常打电话、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说儿子想我了,也会对我讲儿子和她的事,我都不耐烦的将她打断,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在家注意身体”然后就匆匆挂掉了电话,完全没有顾忌电话那端她心里的感受,我就这样搪塞着她对我的牵挂,敷衍着我对这个家的责任,也许是看出了我对她的冷漠与不在意,和对这个家的漫不经心,也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活得那么卑微,慢慢的她极少打电话给我了,而我竟然也求之不得。
我知道没有我的贴补,她和儿子在家过得很拮据,有时候走途无路了也会发一个信息,请求我打点生活费给她们,可我却佯装没看见不予理睬,但当她的电话再一次打来时,我都会用搪塞的语气打发她:过几天…过几天,有时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见我没动静,她又会突然发个消息,小心翼翼地再问我一次,但更多的时候她便识趣的不再问。
记得有一次她想让我打点钱给她,我很生气,并指责了她:“打电话不是说儿子的事就是要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你们手上”。我知道我说的话很伤人,但我从没有为此自责过,也从没有试图想要弥补对她们的亏欠,我依然我行我素,执迷不悟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丝毫不在乎她的艰难,虽然我知道她也很关心我,但我却把这份亲情当成了累赘。
那天她发来短信说,如果我想离开这个家,她会成全我,让我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并让我抽空回家一趟把事情解决了,字里行间虽然无半句指责,但我却从中读出了深深的哀怨与无可奈何。她还说,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我辛苦了,她很抱歉…再后来她的短信中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两个字,我知道,她多么希望得到我的回应,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全当没看见。
但有一点我知道,这些年终究还是我辜负了她,然而一向自以为是的我却不愿承认,总是把过错与责任推在她身上,心安理得的践踏着她的大度。
我更知道这一路走来,是她的善解人意,是她无底线的包容让我变得越来越有恃无恐,越来越恃宠而骄不在乎她的感受。
现在她独自带着儿子,每天挣着微薄的工资养活着自己和孩子,我想,她心里一定是极苦的吧!可她还是那么的要强,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再打扰我,也不再做一个低声下气卑微的人。
也许我与她的生活会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过下去;也许有一天,倍受冷落的她会选择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也许…至于以后的事我无从得知,就交给时间吧。
这辈子终究是我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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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ichengx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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