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状病毒期间手记九：足球农场历险记
（我恍惚觉得今年不是2020年而是3020年 ，因为去足球农场这个好机会可是很多、很多年才等一回！）
（农场树上的马蜂窝！）
从结婚到现在，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先生这家伙都能第一时间和当地球队接头，加入组织成为主力，一场球赛下来和球友们称兄道弟。每到周末，这家伙就从脚武装到牙齿，穿上自己配备的一身盔甲，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远方，星星满天了，再红扑扑而汗臭臭地回来。
今天他邀请我去的这个足球农场真远，在另一个城市。平常他要骑自行车嗖嗖嗖地穿梭140多里。春节后，还在冠状病毒严酷期间，他曾经因为脚痒无比，憋闷无比，秘密约足球农场的主人老刘踢球。
“你知道吗？我可是真正去历险了。我哪想到一路真的都设卡立哨，严密检查，围追堵截，俩城设障不许通行，乍一看，好像回到了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已经辛辛苦苦骑自行车俩小时，实在舍不得回头，于是不朝大路走，我转身直奔路边一片茂密的树林子，七拐八拐骑出树林子，没有遇到一个土著人阻拦。到了河边，还在枯水期，水不深，我咬牙把自行车举在头上，脱了鞋袜装书包里，赤脚踩着没入水中的石头过河，冬天水冷得刺骨，可我顾不得了，上岸我再用手纸擦干脚，穿上鞋袜。到了河边，远远又见路上有关卡，我偷偷骑自行车奔向野地，野地收割过庄稼后，地里还有剩下的枯杆败枝，沟沟坎坎，走一步看一步，都没个下脚处，我不能骑车，只能推着自行车一口气走了三个小时，又担心被人发现，时不时要停下四处张望，那个紧张啊！终于我第八次拖下鞋子倒出鞋里的沙土，大口喝最后半瓶水的时候，已经到了路边，我想骑车沿着乡村小路溜进去，绝望地发现，自行车在庄稼地被扎破车胎，瘪了。前面还有20里，我又累又饿，不得不打电话让老刘开车来接。我真正感觉到七十多年前，地下交通站的地下党送份情报有多难了。”
经过这次历险，他老老实实不出门了。最近，冠毒已经控制住了，居民们可以带证件出行。他立刻又去踢球。“农场里有许多的动物。大鹅们像骑兵一样骄傲，下的蛋又大又圆；大雁们都是大鹅的表兄弟，如果我不知道，可能会把大雁认成大鹅，问题是大雁也不知道自己是大雁呀；火鸡王子最骄傲又最孤独，脾气特别暴躁，披着一身贵族穿的豪华黑大氅，长嘴巴涂得鲜红，气鼓鼓地来回跺脚骂人，好像这个世界的每个动物都欠它的钱；红冠子的大公鸡最自由，成天在房顶上假装自己是帕瓦罗蒂，动不动引吭高歌；珍珠鸡是个小气包贵族，成天缩着脖子嘀嘀咕咕，东家长，西家短……”他乐滋滋地说了许多次，老让我想起绘本《我们家农场的动物们》描绘的有趣场景，强烈地想去看足球农场。因为他还告诉我，那里可以看见世界上最美的月亮，因为四周黑漆漆没有路灯，连同星星也特别明亮，就像十八世纪的暗夜。
好奇心像一口沸腾的锅，咕嘟咕嘟冒泡泡。我因此变成了他的跟班去十八世纪的农场看动物们，你说我是不是特兴奋吧？
啊！？现实严肃地朝我挤挤眼睛，因为我看到的版本和他说的不一样。下车后我直奔动物们，先生直奔球场。土地刚刚耕作，唯有农场的动物们一派忙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嘁嘁喳喳个不停。
15只白鹅和16只麻花大雁不分彼此，亲亲热热，你唱我和，到水坑里洗洗脚，撮口水，再摇摆屁股走三十步回到食盆里头碰头吃，这个特别的觅食方式绝对不错步骤，晚宴从下午四点开到晚上七点还没停止；17只小个子珍珠鸡四散开啄食，唯有第18只珍珠鸡和金毛大公鸡隔栏对立，大公鸡一个劲儿瞪眼珠子，站立好久没走开；珍珠鸡低声下气，琐琐碎碎地在央求着，它俩的僵持让我浮想联翩（珍珠鸡和大公鸡在闹什么别扭呢）……还有一群花母鸡们（没办法计数，数不清）最贤惠，有的吃鸡槽里的食，有的埋头刨土吃小沙子，有的东张西望散步遛弯。
最光彩夺目的，的确是那只传说中的火鸡王子，头、颈上部裸露，有红珊瑚状皮瘤，喉下有肉垂格外鲜红，它急不可耐地到处溜达，不停地掀黑大氅露出硕大圆屁股，每次它疯狂地路过我眼前的栏杆，喉咙间发出刺耳的“嗯哼”声，小眼睛怒视我，又不屑而去，它疯狂地扫视过鹅和大雁，鄙视过小个子珍珠鸡，越走越快像团旋风，尾部开屏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着好笑，它到底是为什么？忽然想起猪先生小说里写的那只孤单孔雀，恍然大悟，火鸡王子不是非要凶巴巴，它想在春天娶媳妇，满地找，一个也没相中，怪不得一脸生气和绝望！我不由自主地替主人向它抱歉，真应该再添加一头公主火鸡！
天黑了，我突然想看鸡鸭鹅怎么睡的，特别是那只澳洲火鸡？分群睡？睡树上？睡房顶上？睡干草窝里？各睡各的？我轻手轻脚朝栅栏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轻微地咔嚓声，没想到大鹅最警觉，首先一串“昂昂昂”的警报拉响，接着大雁也赶紧来凑热闹了，以“昂”字重复造句，紧张的“昂昂昂”此起彼伏喊成一片，夹杂着公鸡的“喔喔喔”，珍珠鸡的“哦哦哦”……我窘迫地停住脚步，决定不到它们神圣的城堡去“窥视”了，我只是想看看它们睡得怎么样？没想到哨兵在站岗，担心我偷袭吧？
在一片刺耳的警报声中，我一步一步轻轻地退后，撤出了它们的领地。它们才逐渐安静下来。我最后听到大鹅的抱怨是：“天黑咕噜咚，谁能看清你是客人还有大野狼？！”有道理有道理。
我后退到足球俱乐部门口，准备在这里遛达赏月。月亮果然像浴火重生的凤凰缓缓升起，新鲜而圆润，四周一片漆黑，路灯还没有统治村庄，遥闻狗吠。月亮慢慢地升到农场最好看的树枝上时，我按了快门，此刻的树梢笼着一团明月，像一顶发光的城堡。还是童年的天空有过这样的朗月，有过唐诗宋词里的朗月……
哎呀！一阵小风刮过耳畔。
我立刻清醒过来，惊恐地后退一步，农场有刺客？抬头一看，哭笑不得，“刺客”站在我旁边的小仓库房顶，正舒展翅膀伸伸腿，妙的是，我的头顶距离它的爪子只有半尺远。球场余光照过来，我一眼认出，绝对是一只公鸡，不是和珍珠鸡谈判的那只红公鸡，而是另外一只黑公鸡，天哪，它个子太高了，简直是传说中的披着黑披风的夜行侠客，远离族群，特立独行。它眼珠子一瞪，我被它吓一跳。还好，它没有来得及拔剑刺过来，也没来得及喔喔叫，我已经超光速逃跑了。
晚上九点球赛结束。足球农场的主人老刘送给我10只大鹅蛋，他说下午掏出来的，新鲜，拿回去吃吧！足球农场历险记结束。我揣着大鹅蛋一路胡思乱想：“我该用什么方法来享用鹅蛋？到底是什么味道呢？要是能孵出来小鹅多好啊！”
2020年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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