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家+好演员骊姬(三)

      骊姬和优施用计遣走三位公子后，并没有就此罢手。献公用荀息之计假途伐虢，骊姬建议要申生将兵，献公恐申生功高难制，恰有里克毛遂自荐，这兼并虞虢二国的担子就被里克一肩挑了。事情发展很顺利，就像智囊荀息预料的那样，晋很快把虞虢二国收入囊中。群臣皆贺，惟有骊姬不乐，因为她想耐何申生找不到题目。

    于是又召来她的地下情人优施，说:“里克属于申生之党，功高位重，没法对付，怎么办？”

      优施说:“荀息以一璧一马灭掉虞虢二国，智慧在里克之上，他的功劳也不在里克之下，若求荀息为奚齐、卓子之傅，对付里克绰绰有余。”

    骊姬就请求献公要荀息辅助奚齐和卓子，荀息就这样被拉拢过来了。

    接下来要攻破里克这一关，里克可是申生的少傅啊。

    优施说:“有我在呢，没有我搞不定的人。里克这人，表面强大，心里面顾虑多。只需晓以厉害，他一定会持两端，然后可以收而用之。里克好饮酒，夫人只需准备好酒食，我在侍酒的时候以言探之。”

    骊姬照做。

    优施携酒食至里克家，酒至半酣，歌舞为里克寿。歌中影射之意让里克不能成寐。夜半里克召优施至，优施告以“杀太子，立奚齐”之谋。里克问:

    “还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吗？”

    优施说:“君夫人主于内，中大夫(荀息)主于外，即使有人想阻止，又怎么能够呢？”

    里克说:“听从国君杀害世子，我不忍；辅助世子对抗国君，我能力不够。中立而不作为，可以自保吗？”

    优施说:“可以。”

    优施回去了。里克目不交睫坐到天亮，造访大夫㔻郑父，如此这般跟㔻郑父说了，㔻郑父说:

    “你要是装着不相信有这等事，他们还有顾虑，阴谋不敢很快施展。你多树世子之党，巩固世子地位，然后乘机进言，改变国君的想法，事情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可你一旦说 ‘中立’，世子就危险了。”

    里克说:“可惜啊，没有早跟你商量。”

    优施将里克准备中立的消息报告给骊姬，骊姬非常高兴，两个她曾经忌惮的人，一个加入她的党派，一个准备袖手旁观。这下子她可以甩开膀子对付申生了。

    骊姬对付申生分两步，两步都够狠。

    第一步: 污蔑申生调戏她。

    一天晚上骊姬跟献公说:“世子呆在曲沃的时间很久了，我王何不给他召回来，我好在他面前献献殷情，或许可免除将来之诛。 ”

    于是申生很快被献公召回来，骊姬设宴款待，言语很是融洽。第二天申生入宫谢宴，骊姬又留他吃饭。当晚，骊姬在献公前垂泪说:

      “妾想挽回世子之心，因此殷情款待他，没想到世子对妾无礼。”

    献公问:“怎么啦？”

    骊姬说:“妾留世子午餐，世子要喝酒，饮至半酣，对妾说:‘我父亲老了，对母亲怎么样？’妾很生气，没有回答。世子又说:‘过去我爷爷老的时候，把我母亲姜氏留给我父亲(申生是献公烝后母齐姜而生)。现在我父亲老了，定会也有所遗留，不是你是谁？’说罢想上向前拉妾的手，妾坚决拒绝才罢休。我王若不信，妾试与世子同游于园林，我王从台上观看，一定可以看见。”

    这一招该有多狠啦，言申生不但要摘父侯的心肝，还顺便掀了父侯的脸皮。

    献公那个恨呀！

    第二天，骊姬召申生同游于园林，预先将蜂蜜涂在头发上，引得蜂蝶纷纷都飞到她的鬓发上。骊姬说:“世子为什么不为我驱蜂蝶呢？”

    申生于是在后面用衣袖向骊姬的头发上拂去，献公望见了，以为真有调戏之事，中心大怒，欲执申生而杀之。骊姬却跪下哀告道:  “妾召世子来而杀他，就成了妾杀世子。况且宫中暖昧之事，旁人又不知道，姑且忍之。”

    献公让申生回到曲沃，暗地里派人寻找他的过错。

    第二步:诬蔑申生要轼父。

    终于等到献公出猎去了，骊姬与优施商量，派人对太子说，君王梦见齐姜诉苦，没有饭吃，在忍饥挨饿，要申生赶快设立祭祀。申生于是在曲沃的齐姜祠堂祭祀齐姜，然后派人送酒和祭肉给献公。六天后，献公回来，骊姬“以鸠入酒，以药傅肉”，献给献公说:“我梦见齐姜饿得不行，因为我王出去狩猎去了，我告诉世子祭祀他的母亲，世子献的酒和祭肉，等待我王很长时间了。”

    献公取酒杯，要尝酒，骊姬跪下阻止说:“酒从外面来的，不可不试试。”献公说好，把一杯酒倒在地上，地面立即隆起如坟。又唤一条狗来，取一块肉投给它，狗吃罢肉后立刻死了。骊姬假装不相信，又呼一小太监，使之尝酒肉，才下口，七窍流血也死了。

    骊姬表演得越来越投入，只见她急趋下堂，大叫道:“天啦！天啦！晋国原本是世子的晋国，君王已经老耄，难道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一定要杀死我王吗？”说罢，双泪俱下。又跪在献公面前，哽咽着说:“世子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妾母子的缘故，希望我王把这酒肉赐给妾，妾宁愿代替我王去死，让世子心满意足。”立即取酒要喝，献公夺过来倒在地上，气得说不出话。骊姬哭倒在地，咬呀切齿地说:“世子真忍心啊。连父亲都要杀，何况他人呢？起先我王要废掉他。妾不同意。后在园林中调戏妾，我王要杀他，妾又力劝不可。现在又差点害死我王，妾误我王太过分了。”

      献公把手放在骊姬背上，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起来，我要当着群臣的面揭发他，杀了这个负心贼。”

    献公以申生谋逆告群臣，群臣除孤突、里克和㔻郑父，都在场，面面相觑，知献公欲杀申生乃畜谋已久，没有一人敢替申生说一句公道话。

    献公于是命关东五为将，梁五为副将，率车二百乘讨曲沃。

    狐突使人告诉申生，申生以告太傅窦原款，窦原款劝申生申辩，申生不辩。劝其逃走，申生不逃，面北再拜，自缢而死。关东五兵到，执窦原款，窦原款大呼为世子申生鸣冤，说岂有带毒的酒肉留宫中六日而不变色的道理吗，言下之意毒是宫中所下。骊姬让以辅导无状之罪速杀窦原款，献公命力士以铜锤击破其脑而死。

    自此，申生这颗眼中钉终于被拔除了，骊姬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豫兰剑客曰:  人言最毒不过妇人心，吾始疑之，今见骊姬设谋害申生，其计之巧，其心之歹，无以过之。献公周旋骊姬申生间，终选美人而弃亲生，可见色字杀人，甚于刀剑。第令晋无夷吾重耳，不亦步夏桀商纣周幽后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