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永辉专栏||夏完淳智诘叛臣成美谈

〖历史系列随笔 〗

夏完淳智诘叛臣成美谈

作者：茅永辉

17世纪中叶，在长江入海口的那个地方，出了个遐迩闻名的“神童”。他5岁时读完了“五经”，7岁时能赋诗作文，9岁时出诗集。更了不起的是，这位少年英才，还是我国古代历史上年纪最轻的先烈，英勇就义时，年仅16岁。没错，他就是夏完淳。

夏完淳，原名夏复，乳名端哥，松江府华亭县（今上海松江区）人，祖籍浙江会稽。1631年出生于一个诗书门第，成长在一个深明大义的家庭里。父亲夏允彝是江南名士，母亲和妹妹都会作诗，姐姐淑吉还是位出色的女诗人。小端哥英才早熟，胆气过人。9岁时，因出了诗集《代乳集》，名震江南。

他的老师陈子龙，是一位学识渊博、作风豪迈的文人，十分欣赏小端哥的聪敏过人，口齿伶俐，师徒间常常讨论时政大事，小端哥总是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小小年纪，却有着锐敏的政治见解，为国为民的大抱负。当时十分流行的民谣《夏童子赞》这样夸道：“包身胆，过眼眉。谈精义，五岁儿。”    夏复13岁时，明朝行将灭亡，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夏完淳，并跟着父辈投入了抗清斗争。在农民起义席卷北方时，完淳自称“江左少年”，上书40位乡绅，请举义兵为皇帝效力。

1645年，清军攻占南京。嘉定、江阴人民奋起抗击，夏允彝、陈子龙也在家乡举兵起义。14岁的夏完淳投笔从戎，矢志报国，并同清军血战，均因寡不敌众而失败。夏允彝愤然投江自尽。

1646年，15岁的夏完淳又参加了太湖义军的抗清斗争。义军在太湖上出没无常，纵横破敌，攻吴江，克海盐，大败清军，但因奸细破坏导致失败。后来，夏完淳又离开家乡，远去湖南，联络志士抗清，拟举大事，未果。

1647年，夏完淳潜回家乡。他与老师陈子龙等抗清义士聚结，歃血为盟，联合数十人具表，拥护鲁王（监国鲁王朱以海）继续抗清，图谋大举，却因不幸暴露而失败。陈子龙在被俘后投河而死。随后，夏完淳被捕。    当清廷衙役到达他的住所时，夏完淳临危不惧，愤然赴难，说道：“天下岂有畏人避祸的夏完淳！”就这样，他被押解到了南京。一上公堂，见审问大员是洪承畴，夏完淳不由得怒火中烧，直挺挺地站在堂前，大义凛然。

这个洪承畴，本是明朝的兵部尚书。曾总督河南、陕西等省军务，残暴围剿农民起义军。 后又任蓟辽总督，被派往东北抵抗清兵。在一次战斗中，兵败被俘。当时有传闻说，洪承畴已殉节就义。消息传到北京，崇祯皇帝还为之设坛祭奠。可事实上，贪生怕死的洪承畴被俘后就剃发降清。之后，清军南下，洪承畴便充当马前卒，带兵驻扎江浙一带，数十万军民被杀，“死尸相枕”，这个变节者的双手，沾满了抗清义军和人民的鲜血。

此时，审问大堂上，一边是洪承畴，妄图诱降夏完淳；一边是才智过人，誓死不降的夏完淳。

洪承畴厉声问道：“下面站着的夏完淳吗？”

夏完淳冷冷地回答：“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何必再问呢！”

“你今年多大年纪？”

“16岁。”

洪承畴略一停顿，突然说：“你这娃娃懂得什么！还不是受了叛逆之徒的蒙骗，误为人用。”

“哼！你才是叛逆之徒！我夏完淳乃大明子民，保家保国，何来的叛逆！”

夏完淳明明知道上面坐着的是降臣洪承畴，但故作不知，高声说：“我年纪虽小，却常听人说，大明有位洪亨九（洪承畴字亨九）先生，出镇蓟边，兵败不降，守死不屈，名传天下。我仰慕洪老先生的忠烈节义，还犹恐不及呢！”

夏完淳的几句话，弄得洪承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关于洪承畴审问夏完淳，有一种评价说，洪承畴念夏完淳年幼，欲为其开脱，因此，才故意强调“你这个娃娃懂得什么！”但从洪承畴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看，这种说法恐怕也只能作为猜测。而到了夏完淳这里，丝毫不领洪承畴的情。    当时，左右侍卫忙出来解围，悄声告诉夏完淳：“本堂正是洪亨九洪大人啊！”    夏完淳把头一扭，又装作气愤的样子，正颜厉色地斥责道：“胡说！亨九先生早已战死疆场，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明帝为他祭灵，满朝臣民没有一个不为他痛悼。”

说着，又用手指着洪承畴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这个叛徒胆大妄为，自己无耻无节倒也罢了，竟敢冒洪亨九先生的英名，来污辱他的‘忠魂’！洪老先生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一番责骂，让洪承畴不敢有半句辩白，脸红无比，恼羞成怒，便铁了心要重判夏完淳。    那天，夏完淳的岳父钱梅与其一同受审。

开始时钱梅有些软弱，夏完淳见状对岳父说：“你、我和陈子龙歃血为盟，誓死报国，何等豪壮。今追随陈公，同死国难，不正是大丈夫的本色吗？”在夏完淳的感召下，钱梅再次振作起来，坚定地同叛逆作斗争。   

夏完淳在狱中被囚禁了80多天，他带着脚链手铐，铁索锒铛，和同狱义士饮酒作诗，谈吐忠义，豪放如常。他被捕后写的17首诗，后人将其合编为一本叫作《南冠草》的诗集。

1647年（清顺治四年，鲁监国二年）9月19日，秋风萧瑟，江水呜咽，夏完淳同40多位抗清义士一道，被绑赴南京西市刑场，慷慨就义。少年爱国英雄夏完淳，以其热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动人的不朽诗篇，他那智诘叛逆的故事，更是给后人留下深深思考和莫大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