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片断 3

文/沛沛妈Ally 【原创小说】

三、我和吴双双

我迈出家门，走出小巷，阳光和煦。可这个时候，我一个人能去哪里？还是去我和吴双双早年常去的江边吹吹江风看看江景吧。

“丹丹、丹丹……”

听到有人叫我，我循声望去。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站在街边一家百货店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

是吴双双的妈妈。

初中三年，我经常来她的店里找一放学就来店里帮忙的吴双双。

“阿姨好。”我快步走到她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这次到县城出差，就回镇上看看我爸我妈。”

“双双还好吗？”

“她很好。”

“我知道她心里恨她爸，也许还在恨我为她找了个那样的爸。她初中成绩那么好，她想上高中，他爸坚决不让，我却无计可施。”

“阿姨，事情都过去了。她说她谁都不恨，只是不想回家而已。”

“是啊，回家有什么好。他爸不是抽烟喝酒打牌，就是在家骂骂咧咧。”

“有什么话需要带给她吗？”

“告诉她，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我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

我和吴双双是在镇上读中学时认识的。初一新生分班，我和她分到同一个班。

我们都喜欢安静，课余时间，我喜欢写点文字，她则喜欢趴在书桌上画画。我们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彼此是同一类人：孤独又好奇，友善又敏感。

我和吴双双的交流源于座位的轮换，开学后的第五个星期还是第六个星期，我和她成了同桌。

她知道了我写东西，是为了释放心里的郁闷;我知道了她画画，是在描绘自己的未来人生。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有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十岁时不堪忍受父亲的辱骂，喝农药死了。她说，她父亲每次骂她和姐姐时，临了总要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养个女儿不如养头猪！”她还说，她爸就是一个杀猪佬。

我的心口像坠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一直以为我爸凡事都要我听他的，让我活得像个傀儡，感觉自己很可怜。我一直以为我爸要求我必须满足他大大小小的期待，一旦未达到他的标准，就是各种说教与指责，我觉得我饱受他的精神虐待。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爸跟恶劣的爸，还有比我爸更严酷摧残女儿自尊心的爸。

初中三年，我和吴双双不是我考第一，就是她考第一。我们齐驾并驱，惺惺相惜。

填中考志愿时，我报考县一中，吴双双却选了职业技术学校。

这让我大为不解。她说，他爸说女孩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将来有个工作做就行了。她妈和她爸争取，被他爸连扇两耳光并捅心窝子，她爸说:“你还有脸说话，净给我生女娃！”她整个人懵了，当听见门爸哐当一声摔门而出，这才如梦方醒，抱着泪流满面的妈失声痛哭。她说，那一刻她暗暗发誓，就算上职业技术学校，也要努力混出个名堂，然后一辈子不嫁人。

不嫁人——好像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当我看见我妈被我爸当佣人似的呼来喝去，百般挑剔时，我想过，将来与其像我妈这样过一生，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

那年吴双双去市职业技术学校读设计专业，我顺利考入县一中。从此我们只在寒暑假才会见面。

三年后，吴双双在市里找了一份插画师的工作。我则考入申城同济大学中文系。大学毕业我留在了上海，找了一份杂志社编辑的工作。那年，吴双双已有了四年的工作积累，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插画作品及创作过程，很快吸引了上海、北京、深圳数家出版社、广告公司、动漫公司找上她，她最终选择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因为那家广告公司离我上班的杂志社就一站路。

告别了吴双双她妈，我去了江边。微风吹过，江面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宝石在闪烁。两岸水面金黄的落叶和火红的枫叶的倒影在水中交织，宛如一片片流动的彩绸。我感受着午后江边的宁静与祥和，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头望天，太阳已经西斜。我要再陪陪我妈，明天就回上海的家了，回到那边温馨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