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日本,我一直很好奇(1)

原创

菲茨杰拉德的名言:“一个人保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依然能够正常行事,这是一流智慧的标志”。

对日本这个民族,我一直很好奇。

最近读徐小虎的《日本美术史》,看到一段话很感动,觉得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日本评论家对李氏朝鲜农家器皿的喜好甚于对中国完美瓷器的雅好,他们会说:“我不在家时,不完美的高丽茶碗似乎在等着我回去,而中国碗则不然,它们不用等任何人。”这种说法反映出人与物互动关系的观念深深浸淫日本人的生活,造成他们“崇拜不完美”(例如,大自然)的习俗。对日本人而言,光滑的中国瓷碗就像伟大的中国画一样,太完美、太壮观,以至于太严谨而“不等任何人”,它们不需要人的同情、爱怜,不需要观者的参与去体视其内在的完美。

这让我想到小王子的玫瑰花,有种一期一会的独特。

同时我也看到,当代美国政治思想家、国际政治理论家萨缪尔·P·亨廷顿把全球文明分成七类,日本是单独的一类,和谁都不一样。

徐小虎是从美术史的角度来研究的,她对日本这个如此感性的艺术生脉着迷,进而羡慕她如何能在中国大陆那海啸般庞大的文化冲击之下,不但保护了自己文化生存的余地,还能在这种压力中创造出惊人无比、充满了脆弱敏感和诗意之美、微妙的贵族审美的文化传统。

关于日本人与日本文化,最著名的作品是《菊与刀》,其作者鲁斯·本尼迪克特也认为,是日本的特殊文化,造就了日本这个民族特殊的精神内核。这个想法,深受日本人的欢迎。

但是不久我便读到截然不同的观点。

比如《日本:生存的艺术》作者戴维·皮林就很不以为然。皮林用历史决定论来解释日本的国民性。日本人事事讲究尊卑有序,就是因为江户时期,手握大权的幕府将军觉得自己的统治合法性不够,所以处处要强调别人对自己的恭顺。

而江户时期承平太久,武士阶层又是世袭的,连续十几代武士无所事事,又不能经商,很穷,还要讲究,吃不起鱼肉海鲜,只好搞些纳豆紫菜放在小碟子里,生生造出来那些茶道、花道。

其实,说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不同,也是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人自己提出来的,当时最著名的教育家福泽谕吉就认为,华夏文明对日本产生了倒退性影响。

福泽谕吉是推动日本整个国家近代化的重要思想家,他全力以赴地办报纸、办学校,对日本思想界和教育界贡献非常大。日元的最高面值是一万日元,在2024年之前,上面印的头像就是福泽谕吉。

1885年,福泽谕吉在报纸上刊登了一篇社论,当时没有标题,后人根据内容补上了标题,叫“脱亚论”,就是日本要脱离亚洲,不能与中朝等亚洲国家为伍,要向西方文明转变。

日本文明的起源是从东亚大陆,特别是中国大陆传过去的。由于最开始没有自己的书面文字,早期和日本有关的文字记载都出现在中国的史书上。日本的历史学家在写本国古代史的时候,只能引用《汉书》、《三国志》。直到公元四世纪左右,也就是中国的魏晋时期,日本借用中国的汉字,慢慢开始形成自己的书写文字。

从中国隋唐开始,日本就一直以中国为学习样板,而且在心理上一直把自己看成是中华文化圈的一部分,当南宋被蒙古所灭、满清入主中原的时候,日本不少人还为此悲痛,甚至有人觉得中国已经被蛮夷所征服,中华文化的中心已经转到了日本。

这个心理被军国主义者所利用,所以提出要由他们来建大东亚共荣圈。

东北亚研究学者伊恩·布鲁玛说:其实,日本人之所以说自己的文化恸中国文化截然不同,完全是一种自我防御。正是因为受到来自中国的影响太大,他们才更需要撇清,为了拱出属于自己的空间,才会刻意夸大中日文化之间的差异。

福泽谕吉提出的“脱亚”造成了日本尴尬和孤立的状态:一方面拼命要脱离亚洲,不愿与中国、朝鲜这样的落后国家为伍;一方面欧美又不承认它属于西方。

直到现在,1956年,在苏联的支持下,日本终于加入了联合国。后来,日本成为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非常任理事国。但是,有人认为日本向联合国支付的会费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居然不是常任理事国,并不合理,所以至今日本仍然在努力争取“入常”。

徐小虎的观点是受她老师的影响,她老师是日本人,我也很认同和欣赏日本艺术的独特性,但是历史地看,这正是他们要摆脱中国文化的巨大阴影而摆出的倔强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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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冒的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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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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