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月黄昏
入冬后雪花如约而至,她们总是那么心有灵犀,纵隔万丈高空,亦会前来赴约这场冬的盛典。
冬的素简上,不应是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不应只是这银装素裹的寂静与清寒。一定还该有一枝寒梅,在山野,在檐角,在驿外断桥,在孤山,在清冷月下暗香浮动……
梅是我的小姑,已去逝整正八年。这是我从她去逝后第一次踏进她的家,我无法接受那么洒脱,阳光,活泼开朗,如梅一般嫉恶如仇的女子会突然间选择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从五楼窗户一跃而下。
一屋子的人,我能认识的没有几个。梅的女儿订婚,那个我结婚时跟在我后面喊我“舅妈舅妈”的小屁孩长的亭亭玉立,一双水旺旺的大眼睛简直梅的翻版。
梅的老公,带着梅走后不到几个月就新娶的女人,眉开眼笑的招呼客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熟悉的,又似乎变得很遥远。
我和梅,即是姑嫂又如朋友。因为她长我好几岁,有时候她又像大姐姐一样关心爱护我。梅性子直,说话总不掖着藏着。
记的那是婚后我们第一次闹矛盾,那一年春天正赶上非典。我跑遍那个城市所有车站,却没有一辆回家的车,我还有亲人吗?夜幕降临后,我骑车来到小姑家,小姑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那晚我睡在小姑家的热炕上,和小姑聊美食,聊服饰,聊春天。
第二天我和小姑回婆家,小姑进门对爱人一顿训斥,说若是她非离婚不可。那几年,因为孩子小,我一直赋闲在家,小姑几乎隔三两天就回来看公婆。每次来都会带地里种的应季蔬菜,还会带些零嘴儿,比如苞米花,比如炒粮食,比如炸开花的大豆。小姑嘴馋,进门我们就聊天吃零食,小姑话多,她来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公公脸上总挂着笑,小姑手勤,她来了我就是客,做饭洗锅三下五除二。
小姑在城里开裁缝铺,总是忙,但她一直坚持种着她的十几亩地,还侍弄一个丰盛的菜园子。后来我回民勤开店之后,每次回家,小姑就准备好成捆的挂面,地埂的新鲜蔬菜。她总怕我忙,顾不上吃饭,三年的时间让我从此对挂面见而远之。而真正忙的人是她,我每次发了旅游的图片,小姑总会羡慕的说等她闲了,也跟我出去转转,我说好。
核桃园的牡丹开了,嫂子,来不来。小姑每年五一后就拍来美照,一个劲的忽悠我,快点来,来了我们买新衣服,没钱我给你买,把爹的存折要上花,不花谁花呢?电话那头小姑嘴巴说个不停,我们笑着聊着。其实她从没舍得给自己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每一件衣服都是用他们店里剩的布头做的,她总说我买的衣服好,总说让我陪她买,但却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衣服。
她白天黑夜踩缝纫机,她说她腰里都是肉肉,不活动攒下的。她踩缝纫机早早住了楼房……
她终久是踩着雪花逃遁的无影无踪。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不会有梅花开。那也是我从小的梦,踏雪寻梅。
那梅,在江南,那一枝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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