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和孙子在中国的故事

2024年12月13日 星期五 晴

5年前我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做“西部之光”访问学者，我的导师阮祥燕教授有位德国的好友托马斯·拉贝，他在德国海德堡大学妇产医院工作近40年，专长于妇科内分泌相关问题，是德国生殖联盟主席，也是世界妇科内分泌和生殖领域首屈一指的大专家。

托马斯·拉贝和阮祥燕老师共同创立了包括国际生殖保护中心、中德妇产科学会、国际跨学科子宫内膜异位症中心等在内的多个重要合作项目，还推动了中国首个卵巢组织冻存库的建立。他们共同撰写的学术著作，也成为中国妇产科学领域的重要参考。

2018年度托马斯·拉贝荣获中国政府友谊奖。这是中国政府为表彰在中国现代化建设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外国专家而设立的最高荣誉奖项，受到过主席、总理的亲自接见。

我曾在阮老师的诊室见到过托马斯·拉贝教授，他每年都会到北京来参加阮老师的学术大会，并在会上讲课，他还会亲自到诊室来给我们学生做专业上的指导。而那次他来北京是作为特邀嘉宾来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七十周年大庆，他受邀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看大阅兵。托马斯·拉贝教授是一个可爱而温和的老人，头发全白了，来到诊室就风趣地介绍自己叫拉贝，就是把贝从壳里拉出来的意思，听得我们全都哄堂大笑了。

他的到来让阮老师的诊室充满了阳光和欢笑，托马斯·拉贝教授红润的脸上洋溢着天性善良之人才会有的微笑。他的像孩子一样的笑容散发着奇异的光彩，在那个秋日的暖阳下熠熠生辉，他那风趣幽默的话语无形中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感觉他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亲切。

他的祖父就是写《拉贝日记》的作者约翰·拉贝。这位了不起的德国人在中国的30年间日记不断，这些第一手资料对开展中国近现代史、中国文化遗产的研究有独特作用。约翰·拉贝被称为“中国的辛德勒”，是中国人民永远的异国英雄。

二战期间，恐怖的血色纳粹标志，因为约翰·拉贝，竟成了无数中国人的护身符，他在日记中写到：“我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这个国家的命运已经和我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我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充当一个外籍身份的懦夫。”

约翰·拉贝当时是德国西门子公司派驻中国的高管，曾是纳粹党成员，但他在1937年南京大屠杀时，却选择了为中国人民挺身而出，他和一群国际友人一起救助了25万中国平民，这种对生命的大爱、对和平的追求，唤起了每一个善良的人对和平的向往和坚守。

1937年侵华日军于南京及附近地区进行长达6周的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大屠杀和奸淫、放火、抢劫等血腥暴行。在南京大屠杀中，大量平民及战俘被日军杀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南京大屠杀的遇难人数超过30万。

一位历史学家曾经估算，如果所有南京大屠杀的罹难者手牵手站在一起，这一队伍可以从南京绵延到杭州，总距离长达200英里左右。他们身上的血液总重量可达1200吨，他们的尸体则可以装满2500节火车车厢。

看了《拉贝日记》，真实地记录了当时的场景：无论在大街小巷、在防空洞和政府大楼，还是在城市广场上，日本兵到处杀人。一个个受害者尖叫着倒在日军铁蹄下，痛苦地呻吟着，这座沦陷之都的大街小巷处处血流成河，其中许多鲜血来自那些奄奄一息、无力逃跑的人。

日军不仅会将婴儿劈成两半，甚至砍成三四段；曾有一段时间，长江都被鲜血染成红色。即使与历史上最具毁灭性的战争相比，南京大屠杀也足以成为大规模赶尽杀绝的最残忍例证。此种残暴景象实在触目惊心，甚至连当时住在南京的纳粹党人都惊骇不已，其中一位曾公开将南京大屠杀称为“野兽机器”的暴行。

任何理由都无法开脱日军对数十万无助的南京平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因为老百姓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造反。然而，几十年来，日本则系统性地将涉及南京大屠杀的内容从教科书中删除得一干二净。日军在中日战争期间最丑陋的行为都被日本的学校教育全部删除。直至今天，在世界舆论面前，日本仍然对其战时行径执迷不悟、毫无悔意，仍旧处心积虑地遮掩、漂白那段残酷的历史。

约翰·拉贝在南京的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写下了大量纪实的日记，构成了一个小型的档案馆。透过拉贝的眼睛，我们也看到当时手无寸铁的南京居民在面对日本侵略者的猛烈攻击时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展露了怎样的勇敢。

他在南京大屠杀期间领导了保护南京平民的国际行动。当时城市横遭战祸，居民惨遭杀戮，医院关门，太平间尸体残骸成堆，四处混乱不堪，约翰·拉贝带领国际友人冒着生命危险想方设法挽救了25万中国的平民百姓，让人不禁钦佩他们的勇气。

他将自己家的住所改成了避难所，并用自己的力量建立了国际安全区，接纳了成千上万的难民。当时，日军不断骚扰这个安全区，约翰·拉贝屡次与日本军官交涉，甚至冒着被枪杀的风险保护着这些无辜的生命。有一次，深夜几名日本士兵偷偷翻越围墙，试图再次对避难民众施暴，他毫不犹豫地冲出来，怒斥侵略者，强硬地将他们赶了出去。面对枪口，他没有丝毫畏惧。

南京大屠杀是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令人悲痛的一页，那30万无辜老百姓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是应当被尊重和平等对待的啊！而他们却成为日本鬼子屠刀下的祭品！大家都是人，只不过身上流的血液不同、种族不同，日本军官就可以随意屠杀，而中国人就只能被赶尽杀绝。日本战争犯施加到我们国家人民的暴行，是对我国和人种采取灭绝的方式，这应该被我们铭记！

战争结束后，约翰·拉贝回到德国，他和家人陷入了困境，几乎到了饿死的边缘。然而，中国人民没有忘记这位外国朋友。得知拉贝的困境后，南京的市民自发组织了捐款活动，短短几天时间就筹集了1亿元人民币，并将等值的2000美元汇给了拉贝。收到这笔款项时，约翰·拉贝感动得泪流满面，没想到中国人民居然还记得他为南京所做的一切。

这段跨越时空的深情厚谊，在约翰·拉贝的孙子托马斯·拉贝与北京妇产医院阮祥燕教授的团队的合作中得到了延续，而2020年疫情期间更是提现了这点。当时，托马斯·拉贝发出了紧急求助，面对疫情的威胁，他与中国的联系再次变得更为紧密。中国得知消息后，立即通过大使馆向德国派遣大量物资。

从约翰·拉贝拯救南京的25万难民和他的《拉贝日记》，再到他的后人继续为中德两国的医学合作贡献力量，这段情谊已经延续了一个世纪。约翰·拉贝和他家族的故事告诉我们，跨国的友谊和援助超越了民族、历史的隔阂，甚至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能点燃人类最伟大的人性光辉。对于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来说，牢记这段历史，传承这份感恩与正义的力量，是永远不能忘记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