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的人生

将牛赶进圈添了把草料，牛儿一头扎进槽里大快朵颐了起来。听牛欻啦欻啦吃草的声音，同样饿了一天的段明顿时饥饿难耐。舔舔干裂的嘴唇，回头看看牛车上十几袋化肥，他打消了进屋吃饭的念头——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事，干完活再说吧。要搁在平常，搬十几袋化肥在段明来说是小事一桩，可今天他有些吃劲。一天就吃了一顿饭，肚子空空乏困无力，刚刚搬了两袋就累得气喘吁吁。

第三袋搬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听声音电视上正在演小品。他想故意闹出点动静，让屋子里的人出来帮忙，就把袋子重重地扔了地上。“哐当”一声闷响，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化肥袋子正好砸在了墙根里放着的猪食盆子上。猪食混合着冰茬子灌进鞋子，刺骨的凉意令他浑身一颤，暗叫一声“糟糕”。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一道缝，随后探出一只头发散乱的脑袋。

“咝……冻死我了！”是妈的声音，骤然从屋子里出来冻得倒吸了口凉气。她歪着头一看，发现了段明脚下洒落的猪食：“眼睛长脚后跟去了？你看看，你看看，猪食弄得满地都是……”

“咋了？”妈一咋呼，爹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大为恼火：“没用的东西！买化肥一去就是一整天，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买化肥的人多，牛走的太慢，这能怨我？”段明低声辩解道。

“自己没用还赖到牛身上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爹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妈不屑地“嘁”了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弟弟没有露面。

不但没引来帮忙的人，反而遭了一顿骂，段明有点后悔。把猪食铲进盆里，接着搬化肥。

搬完化肥回到屋里，才想起车上的百草枯忘了拿，又去了趟后院。刚刚出了一身汗，湿答答的衣服贴在后背上仿佛背着一块冰。

再次回来，三双眼睛盯着电视，没人理睬段明。炉盘上放着一只牛大碗，没有盖盖，白花花的面条坨成了一团。看样子是专门留给他的。

“剩余的钱拿来。”段明刚端起碗，妈冷不丁来了一句。一只手伸向段明，眼睛没离开电视。

段明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妈数了两遍，说：“咋少了三块？”

“我喝了一瓶水。”段明嗫嚅着说。

“大冬天的渴死你了？”妈非常生气，把钱揉成一团扔在了段明的脸上。

“我……”段明一时无语。

爹狠狠盯了段明一眼没有出声。妈似乎已经忘了钱的事，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