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四十八》

      经典原文——

      词家多以景寓情。其专作情语而绝妙者，如牛峤之“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顾夐①之“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②，欧阳修之③“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美成之“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④。此等词，古今曾不多见，余《乙稿》⑤中颇于此方面有开拓之功。

      注解

      ①顾夐：生卒年不详，五代词人，曾仕前蜀，后又为后蜀太尉，故又称“顾太尉”。顾夐性诙谐，擅小词，词风与温庭筠相近。

      ②顾夐《诉衷情》：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③欧阳修当为柳永。

      ④周邦彦《庆宫春》： 云接平岗，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

      ⑤指王国维的《人间词乙稿》。

      今译

      作词的人，经常在写景中寄托感情。其中也有直接写情的好词，比如牛峤的“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顾夐的“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欧阳修（应为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周邦彦的“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词。我在《人间词乙稿》中对这些词格外留意，对于传统的词学来说，这可以说是创新之举。

      点评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夜长，月冷，孤衾，那一份相思凉入骨髓，也许只有用我的心换你的心，你才能明白那种思念是多么痛苦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真切得仿佛让你看到柳永哀怨的眼神，入骨相思谁人知？“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若不曾心动，也不会现在这般痛苦，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这些情深意切的词句，没有真情的人是写不出来的。爱之所及，情之所至，满腔郁结之气喷薄而出，才有了感天动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