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六十五·汉纪五十七
汉纪五十七,丙戌(206年)—戊子(208年),共3年
孝献皇帝庚
建安十一年(丙戌,206年)
1.春天,正月,有彗星出现在北斗星(北斗七星:天枢、璇、玑、权、玉衡、开阳、摇光)附近。
2.曹操亲自带兵攻打高干,把世子曹丕留在邺城镇守后方,并安排别驾从事崔琰协助曹丕守城。
高干派人占据住的壶山关关口被曹操一直围困到三月,高干的守卫兵力终于抵挡不住,选择开关投降。
壶关失守后,高干逃走,前去找匈奴人求救,匈奴单于呼厨泉拒绝出兵帮助高干,于是高干只好带着几名骑兵落荒而逃,打算去投奔南方的荆州牧刘表。
在高干逃亡的路上,上洛县都尉王琰半路杀出,将高干逮捕并处斩。
至此,并州全部纳入了曹操的势力范围。
曹操让陈郡人梁习以别部司马的身份兼职担任并州刺史。
那段时间战火纷飞,人民群众动荡不安,胡人和狄人的所在之处还算是兵强马壮、物资丰富,南匈奴的地盘就在并州地区,于是有大量躲避战乱、流离失所的官吏百姓都逃去投靠匈奴以求自保。
与此同时,并州地区还囤聚着不少军阀势力,时不时带着部众四处抄盗、作乱。
并州刺史梁习到任后,采取了各种各样的福利待遇、优惠政策来诱使依附匈奴的老百姓重回故土;梁习派人将当地的军阀首领、豪强大族恭恭敬敬的请来见面,给予了他们优厚的礼遇和足够的尊重,并且将军阀中出色优秀的人才挑选出来,列出了一份推荐名单,然后安排使者将被举荐人带去面见曹操。
经过梁习的这么一番招纳、安抚、分化,并州地区的军阀、豪强基本全部打散,老百姓也离开了匈奴部落。随后梁习就从这些军阀豪强的部曲中挑选身强体壮、英勇矫健的兵丁来充当义从军(类似志愿军,由勇武之人组成)。
由于目前战事仍在继续,为了进一步削弱这些军阀的兵权,梁习以“大军即将出征,战争即将打响”为由,让曹操手下的将领们提出申请,将这些义从兵分别分配到自己的部队之中,当做勇力军。
军阀、豪强彻底瓦解,老百姓也离开匈奴重新回到故地,梁习就着手慢慢带着这些人户开展搬迁事宜,前前后后将几万口人全都转移到了邺城;在迁徙的过程中,免不了会有不配合、不和谐的声音存在,梁习全都会采取武力镇压的方式进行解决,有一千多个挑头闹事之人被梁习斩杀,剩下的同党们失去了主心骨之后也只好乖乖投降,共有上万人归顺曹操。
单于呼厨泉率领着匈奴各部大王向曹操俯首称臣,并表示愿意按时进贡物资、缴纳赋税、汇报述职,跟普通的拥有户籍的中原百姓别无二致。
在梁习的治理下,并州边境安稳太平,没有任何外来敌寇的侵扰,老百姓驱赶着马牛羊漫山遍野的放牧,农田里都是勤勤恳恳种地的民众,妇女们也都任劳任怨的桑蚕纺织——老百姓遵纪守法、安居乐业,令必行、禁必止,一切生产生活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并州地区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看到这一派欣欣向荣的安乐景象,都对此啧啧称奇,甚至有人说自己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和谐富足的场面,也没见过像梁习这样认真负责、执政为民的好刺史。
有不少名士儒者在并州地界避乱,如:河内人常林、杨俊、王象、荀纬以及太原人王凌,这些人都得到了梁习的举荐,曹操也都一律予以接纳,将他们安排担任县长一职;这些士人也没有辜负梁习的赏识和期许,往后都成了当世名噪一时的大人物。
早年间,山阳人仲长统(姓 仲长,名 统)在各地求学游历,来到并州的时候前去拜访了高干,高干如获至宝,对他恭恭敬敬、信赖有加。
高干借此机会咨询了仲长统很多有关当世的格局、军事、政治方面的问题。
仲长统对高干说:“您志向远大,但是没有这方面的头脑,您十分尊敬人才、礼贤下士,但是分辨不出他人的长处和劣势,搞不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人——这一点您一定要引起重视。”
高干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才干超群、出类拔萃的能人,听到仲长统这么一说,心里非常不痛快,仲长统也看出来高干根本就听不进自己的劝诫,于是没有在高干这里待多久就扬长而去了。
后来,高干在与曹操对战的过程中失败而死,荀彧发现了仲长统这么个有眼界、有智慧的人才,于是向曹操推举他为尚书郎(负责文书起草工作)。
仲长统写过一篇《昌言》,内容大致如下:
『那些被上天选中应当继承天命的英雄,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手上并没有这天下任何一块土地的掌控权,正是因为没有土地、没有人众,所以有一争天下之志的豪杰们才要发起战争,争夺地盘、抢夺资源。
等到各方势力都榨干了智谋、耗尽了气力,再也对天命之子构不成威胁之后,那么就会统统成为我方的阶下囚,对我主俯首称臣,那么一个新的朝代、新的国家就这么形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国的初代帝王总有陨落的那一天,待到那时,天下早就已经形成了稳定的格局,之前纷争角逐的各路豪杰早已俯首帖耳、不再有称王称霸的心思,大臣、官吏、平民也早就习惯了新一任统治者的管理。
在这个新王朝的存续期间,谁尊谁卑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划分,有且只有开国帝王的后人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统领天下的人主,只有他才是所有人中最尊贵的那一个。
当王朝稳定了之后,即使坐在天子之位上的是一个蠢笨如猪的傻子,他也是代表着上天大地庇护世间万物的那个人,他在众人心中依旧犹如鬼怪神灵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
即使当世有成千上万个像周公旦、孔子那样的圣人,也没人比天子更尊贵、更权威的了;即使当世有上百万个像孟贲、夏育一样的勇士,也没办法推翻天子的统治了。
先帝的后人们顺理成章陆续继任登基,在这样的后世皇帝的眼中,看到的是天下之人都不会跟他唱反调,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在低眉顺眼的听从着他的指挥号令——如果继任的皇帝品行低劣、头脑愚笨,他怕是真的会觉得自己的这个皇位会像天地一样永恒的存在于世间,没有消亡覆灭的时候。
一旦让昏庸之人坐到了人主之位,那就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束缚住他的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无止尽的纵情声色、娱乐享受,不加克制的放纵自身欲望不断的生长蔓延;臣子们为了迎合君主、保住官爵,也跟着一起胡来,正经的政务和国事全都被抛在脑后,社会问题得不到重视、人民群众的苦难得不到解决,历史的经验教训、忠臣名士的劝告忠言早就不知为何物。
这样一个昏聩的君主,他所宠爱信任的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这些小人为了获得权力、地位和金钱,只会变着法儿地巴结讨好、献媚逢迎;这样一个昏聩的君主,会把天下所有的资源和财富全都倾注给自己的妃子、姬妾以及他们的家人,而这所消耗的全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侵占的都是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
天下的劳苦大众累死累活的种地、纺织,仿佛全都是为了供养宫中那些宠臣、宠妃的家人亲眷,仿佛不把黎民百姓的骨血全部榨干就不罢休一般,无穷无尽地向人民群众索取着、搜刮着。
最后在民间积攒许久的怒气与怨恨终于有一天彻底爆发,使得各地动乱不断、盗贼层出不穷,老百姓哀嚎遍野、蛮夷之人争相背叛——一个王朝就这样瞬间四分五裂,在天下人的反对与抗议之中永远化为灰烬。
当初这些百姓都是受天子庇护的子民啊,如今却成为了站在朝廷的对立面、恨不得将统治者扒皮抽筋的仇敌,岂不痛哉!
然而即使王朝都已经走到了末期,国运都已经消亡殆尽,甚至还有执迷不悟的君主,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当今这个局面。不就是因为他们一出生就是备受尊敬、地位崇高的皇子吗?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乱和艰辛、不知民间疾苦吗?他还以为万民理所应当臣服于他,还以为这世间的资源原本就是为他而生——所以说,尊贵和富裕真的可以把一个蠢货给毁掉!
不过说到底,一个王朝的兴亡盛衰不就是像这样不停地循环往复吗?这一切都是天地之间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罢了。』
3.秋天,七月,雍州刺史邯郸商被武威太守张猛(张奂之子)杀害。
雍州地区起兵讨伐张猛,成功将其诛杀。
4.八月,曹操出兵讨伐东部地区以管承为首的海盗团伙。
在进兵到北海国的淳于县时,曹操派遣乐进、李典出兵进讨,将管承彻底击溃。
海盗管承战败,逃入海上的岛屿之中躲藏。
5.建安六年(201年)张辽已经将昌豨劝降,本年昌豨再次反叛,曹操派于禁前去讨伐,成功砍下了昌豨的项上人头。
6.本年,刘协立已故琅邪王刘容(光武帝刘秀的儿子·琅邪孝王刘京之云孙)的儿子刘熙为“琅邪王”,移除了齐国(光武帝刘秀兄长刘縯及其后人的封地)、北海国(刘縯的小儿子·北海靖王刘兴的后人)、阜陵国(光武帝刘秀的儿子·阜陵质王刘延的后人)、下邳国(汉明帝刘庄之子·下邳惠王刘衍的后人)、常山国(汉明帝刘庄之子·常山顷王刘昺的后人)、甘陵国(汉章帝刘炟之子·清河孝王刘庆的后人)、济北国(汉章帝刘炟之子·济北惠王刘寿的后人)、平原国(汉和帝刘肇之子·平原怀王刘胜的封地,刘胜没有儿子,由河间王刘开的儿子刘翼为继嗣,刘翼被贬为“蠡吾侯”,儿子为汉桓帝刘志,刘志封兄长刘硕为“平原王”,为刘翼的继嗣)。
7.乌桓人趁着中原各势力相互纷争的时期,将十多万户汉人百姓全都抢掠到了自己的地盘,袁绍生前把乌桓人的首领封为了单于,选了一个家人子(普通庶民之女)充当自己的女儿,然后将她嫁给了乌桓单于,与之联姻。
辽西乌桓首领蹋顿当时算是乌桓中一支较为强大的势力,袁绍给予了他足够的重视,展开了频繁的外交,双方的关系培养的还不错;于是袁尚和袁熙兄弟二人战败逃走后,就前去投奔了蹋顿。
蹋顿接纳了袁尚和袁熙,并且多次入侵边境的郡县,想找机会帮助袁尚恢复对冀州的掌控权。
曹操有意要对付乌桓蹋顿,便开始做起了战前的准备工作:发动人马挖凿出了平虏渠、泉州渠这两条人工渠,来保证粮食运输的道路畅通无阻。
8.孙权攻陷了越人贼众在麻县和保县的两处屯兵点。
十二年(丁亥,207年)
1.春天,二月,曹操从北海郡的淳于县返回邺城。
二月丁酉日,曹操上奏提出为二十多名为国家立功的人进行封赏,赏赐列侯的爵位。
曹操上表汇报了万岁亭侯荀彧所立下的功劳。
三月,朝廷下诏给荀彧的食邑增加一千户供奉人口。
朝廷打算让荀彧担任三公之职,荀彧不愿接受,让荀攸替自己谢绝了朝廷的任命,前后推辞了十几次,最后朝廷才听从了他的意思。
2.曹操计划发兵讨伐乌桓。
将领们都说:“袁尚只不过是一个灰溜溜的败将而已,逃到乌桓去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夷狄之人性格贪婪卑劣、奸诈狡猾、忘恩负义,怎么会为袁尚出力呢?
您如果发兵深入乌桓的地盘,刘备肯定会劝说刘表趁此机会偷袭许都,要是许都真的落到了刘表的手里,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呀!”
郭嘉反驳道:“明公虽然英明神武、远近闻名,但是乌桓人仗着天高皇帝远,打定了主意朝廷一定不会把精力花在他们身上,这也能从侧面推断出他们对中原的防备意识很薄弱。
只要发兵攻打过去,必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乌桓击破。
还有,袁绍生前对乌桓这些夷狄之人有很深的交情,深得他们的民心,现在袁熙、袁尚兄弟俩前去投靠乌桓,乌桓人肯定会把对袁绍的感恩之情转加到他们二人身上,理所应当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拉他们一把。
如今虽然明公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掌控了幽州、并州、冀州、青州,但这是靠着武力的压制来让百姓被迫臣服的,并没有获得人民群众发自内心的支持和拥戴,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期盼着袁尚兄弟二人能够回来呢!
如果您不赶紧把袁氏给彻底消灭,而是跑到南边去对付荆州的刘表,这就给了袁尚恢复实力的绝佳机会,要是他凭借着乌桓人的资助,又招揽到一批死忠于袁氏的勇士,那么只要他号令一声,乌桓就会借此机会闯入中原肆意作乱,到时候少不了大量反抗您的汉人百姓和夷狄之人跟着一起响应。
等到让乌桓蹋顿的铁蹄踏入中原的土地、瓜分国家的领土——恐怕青州、冀州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至于刘表,我认为无须担心,他只不过是个喜欢空谈的家伙罢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本事比不过刘备,是不会让刘备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的,所以绝对不会给刘备分配兵力、安排他攻打许都。
然而他一旦不重用刘备,也就意味着刘备的才华、能力无处施展,除了刘备以外,刘表也找不到别的更有本事的人来接下攻打许都的任务。
也就是说,刘表暂时是不会对许都有任何动作的。
即使明公不在许都安排任何守备力量,就这样带着全部兵力讨伐乌桓,也仍然能够保证许都安然无恙。”
曹操听从了郭嘉的提议,于是决定攻打乌桓,剿灭袁尚、袁熙。
在曹操的大军行进到涿郡易县时,郭嘉说:“打仗最关键的就是要快。
您现在是带兵攻打千里之外的敌人,如果携带大量军需物资,那么会严重拖累行军速度,只要行军时间拉长,乌桓就很有可能提前知道您的行踪和计划,要是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御准备工作可就麻烦了。
我认为您可以舍弃辎重,带着轻锐矫健的兵众轻装上阵、日夜兼行、多道并发,这样才能让乌桓没有提前防备的机会。”
初平四年(193年)时,田畴前往右北平郡的无终县生活,百姓、蛮夷渐渐依附而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城邑,田畴也就顺利成章的成为了无终县实际意义上的管理者。
袁绍好几次派人前去找田畴,想让他来为自己做事,一直被田畴婉言相拒。
后来袁绍干脆让人带着将军印绶前去无终找田畴,让他收下这枚印绶继续开展管理工作。
如果接受了袁绍的将军印,也就意味着田畴将会成为袁绍的下属,而无终也就纳入了袁绍的势力范围,因此,田畴再次表示拒绝。
官渡之战袁绍战败,又经过袁尚、袁谭兄弟相争,使得曹操从中趁机得利,最终冀州地区被曹操管辖,河间人邢颙对田畴说:“自从黄巾起义以来,战乱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民众数不胜数。
老百姓早就盼望着战争早日停止,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消停,我想,大概等天下乱到了极点,估计也就意味着战乱马上就要平息了吧。
如今大家都知道曹公号令严明、制度清晰、赏罚有度,投靠曹公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就让我先替您去试试曹公到底如何吧!”
说完,邢颙就马上收拾好行装,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河间。
田畴说:“邢颙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他比所有人醒悟的都早。”
曹操任命邢颙为冀州从事。
由于乌桓人残忍的杀害了很多右北平郡中有名望的贤士,这让田畴心中对乌桓人充满了怨恨,他一直想要为这些名士们报仇,但是自己的能力太弱,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后来,曹操派遣使者来征聘田畴,这让田畴看到了找乌桓人报仇的机会,于是赶紧下令让下属收拾东西、准备行装。
下属门人问道:“当初袁公那么欣赏您,一连派出了五位使者请您出山,您就是不同意;现在曹公的使者只来了一趟,您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要跟着他走,这是为什么?”
田畴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你就不懂了。”
随后田畴跟着使者来到了曹操的军营,曹操任命他为蓧(音“条”)县县令;田畴跟随曹操的军队一起来到无终县扎营。
当时正值夏天雨水丰沛的时节,沿海地区有不少地方形成了坑坑洼洼的水塘,这些水塘、坑地阻塞了行军的道路,而且还有不少关口、险要之处也早已被乌桓人安排了兵力进行防守,以至于曹操的军队没有办法继续顺利前进。
曹操对此急得焦头烂额,便前去找田畴出主意。
田畴说:“这条路一直就是这样,一到秋天、夏天下雨频繁的时候,就有大量的积水使得道路险涩难行,车轮容易陷进这些泥塘中,马匹也无法正常行走,积水又实在太浅也不方便船只行进,这已经是一处老毛病了。
以前,北平郡的治所在平冈县,有一条从卢龙塞延伸出去的小路,这条路可以直接到达幽州的柳城。
不过从建武年间开始,这条路就从来没有被修缮打理过,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有好多地方都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但是我知道还有一些地方勉强可以通过。
如今乌桓人只当您的大军会从无终县出兵,认为您面对如此泥泞的道路迟早会知难而退,所以他们不会为您的到来提起任何警惕之心,防备工作必然松懈潦草。
您还不如表面上随了他们的心意,假装灰头土脸的撤兵离去,而实际上从卢龙塞这条路进发,虽然要经过白檀县这一险要之地,但是好在这条路上不会遇到任何乌桓人的守卫和探子,而且还是一个通往乌桓部落距离最短的道路。
到时候您突然如神兵天降般的出现在乌桓人面前,这绝对出乎他们的意料,想要活捉蹋顿简直是轻而易举。”
曹操说:“好,就听你的!”
于是曹操带着大军大张旗鼓的返回了,并且还在泥塘旁边立了一根木头,上面写着:“天气太热,军队难以继续前进,等到了秋天冬天再来收拾你们!”
乌桓的侦察兵看到这个木头告示,还真以为曹操灰溜溜的离去了,欢天喜地的回去向蹋顿进行汇报。
曹操任命田畴为行军向导,带领众人登上右北平郡徐无县西北部的徐无山。
众人又是在悬崖峭壁上修建栈道、又是用土填平难以逾越的沟壑,就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直行进了五百多里地,历经了右北平郡地势险要的白檀县、翻越了陡峭艰险的平冈山,穿过鲜卑部落的王庭,一路向东来到了幽州的柳城附近。
在离乌桓的地盘还有两百里的时候,乌桓才发现曹操的大部队竟然已经快到了。
袁尚、袁熙和乌桓首领蹋顿以及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一说是右北平单于乌延的别名)等人赶紧整顿好人马,一同带领着几万名骑兵前去迎战曹操。
八月,曹操登上白狼山(位于右北平石城县西部),突然遇到了袁尚与乌桓的联军。
当时联军规模声势浩大,旌旗遮天蔽日,而曹操军队中大部分军需物资都在后方,与联军相遇的先头部队没有几个人有像样的武器和铠甲装备,大家面对强敌一瞬间惊慌失措,吓得魂飞魄散。
曹操登上高处向下观望,看到乌桓联军的队伍极为混乱,很明显缺乏统一的管理、也没有良好军事训练,于是曹操下令让张辽担任前锋,带领着所有将士们朝着联军发起猛攻。
张辽率众在乌桓队伍中浴血奋战、奋勇杀敌,一通激烈的刀光剑影、矢石飞箭之下,乌桓联军直接原地崩盘了,大家伙儿散的散、逃的逃,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成了曹军的刀下之鬼。
此战,曹军斩杀了蹋顿及其他乌桓王,收降了二十多万口胡人、汉人。
袁尚和袁熙惨败,此时手上只剩下几千名骑兵,于是辽东单于速仆丸(即 苏仆延)就和袁尚、袁熙一起前去投奔辽东太守公孙康。
有人劝曹操赶紧发兵继续追击,曹操却说:“我等着公孙康把袁尚和袁熙的头给我送过来呢,没有必要继续打了。”
九月,曹操率众从柳城返回。
袁尚和袁熙在公孙康的眼里就是个向朝廷邀功的香饽饽,现在他们二人主动送上门来,简直把公孙康给乐坏了。
公孙康假意接纳了袁氏兄弟二人,并且为他们准备了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
在摆宴之前,公孙康早就已经提前安排了一波精壮勇士埋伏在马厩里,等袁尚和袁熙入席后,公孙康一声令下,勇士们一齐冲出,当场将袁尚、袁熙控制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俩兄弟的人头就双双落地,随后公孙康将速仆丸也一道砍死了。
很快的,袁尚、袁熙、速仆丸的头颅就被公孙康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曹操手上。
将领们看到公孙康的确如曹操所说,真的送来了袁氏兄弟的人头,都对此感到十分不解,问道:“明公怎么知道公孙康一定会把他俩的人头送来呢?”
曹操说:“无论是公孙康还是袁氏兄弟,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公孙康本来就对袁氏的势力非常忌惮,而袁氏投奔公孙康也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选择罢了。
如果我发兵继续追击、死命攻打辽东,那么公孙康和袁氏在情况危机之下,肯定会暂时选择联合起来、目标一致的对付我。
然而只要我不去给辽东施加压力,没有了外在条件的逼迫,他们就会各自开始为将来的发展谋出路:袁尚和袁熙会想把公孙康给兼并掉来回复战斗力,而公孙康出于对袁氏的忌惮根本不可能允许他们的阴谋得逞,甚至还想吞并袁氏的兵马来充实自身的实力——
根本就不需要我动一兵一卒,他们自己就会斗得你死我活。”
曹操把袁尚的头颅悬挂起来示众,并且向三军将士们下令:“敢为袁尚哭丧的一律处斩!”
而在这道命令下达了之后,牵招作为袁氏的从事,却独独站出来给袁尚祭奠吊唁了一番;曹操看到牵招能够为故主守住最后一份忠节,对他的忠义之举表示赞赏,于是举荐牵招为茂才。
在曹操返回的途中,冬天也来临了。
当时天气严寒,又正好遇上了干旱,整整两百里见不到一滴水,想要打井取水,但是以一般的井深根本没有办法触及地下水,一直继续深挖到地下三十多丈深(约七十多米)才终于有水冒了出来;军中的粮食基本上也耗尽了,将士们只好杀死战马来填饱肚子,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几千匹马。
曹操历经千难万苦返回中原之后,下令有关部门把之前劝他不要出兵乌桓的那些人都找出来,并且形成一份名单后呈报。
大家都对此表示不解,还以为曹操是要找这些人算账,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没想到名单交上去之后,曹操竟然下令对他们予以重赏,说:“我去讨伐乌桓这件事实在是太冒险了,即使我打了胜仗,现在也平安返回,但是我知道这是老天爷眷顾我、是我运气好罢了。
这种侥幸的事情做一次就好,以后绝对不能再有。
各位在我出兵前对我百般劝谏,那都是真的在为全军的安危着想,所以我必须要为此颁发赏赐,以后如果有什么反对意见、批评建议尽管提,不要有所顾忌!”
3.冬天,十月辛卯日,有彗星出现在鹑尾垣附近。
4.十月乙巳日,黄巾贼杀害了济南王刘赟(音“晕”,河间孝王刘开的第五世孙)。
5.十一月,曹操到达易水,乌桓单于代郡人普富卢、上郡人那楼前来向曹操表示问候和祝贺。
曹操回朝后,按照战功大小进行封赏。
田畴被封为亭侯,获得了五百户供奉人口的食邑。
田畴说:“当初公孙瓒杀了我的故主刘虞,我本来是为了报仇,所以才带着众人躲进了右北平郡的无终县,打算积攒力量、培养实力,然而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培养出足够的能力。
后来又因为乌桓人残害贤人名士,我一直耿耿于怀又无力反抗,为了让乌桓人付出代价,所以才响应了您的征聘,打算借助您的力量给乌桓人一点颜色瞧瞧。
我没有兑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也没能力亲手收拾乌桓人,现在反而还要腆着脸接受这些名利、爵位,恕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不是我的初心。”
于是,田畴坚决推辞爵位和食邑的封赏。
曹操对田畴的志向深表理解,为了表达对田畴的尊重,曹操也就没有再继续强求了。
在曹操发兵前往北方讨伐乌桓的时候,刘备劝刘表趁机袭击许都,但是刘表并没有听从刘备的提议。
后来刘表得知曹操彻底消灭了袁氏、击败了乌桓并且顺利返回,又开始后悔起来:“唉,当初没有听您的话,错过了如此天赐良机!真是后悔呀!”
刘备宽慰道:“如今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各路军阀、各方势力之间为了争夺地盘和资源,一直在不停的相互攻伐。
在不断的纷争之中,随时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难道还愁找不到机会吗?现在错失眼前的良机,没什么好遗憾的,只要别再放过以后的机会就好了!”
6.本年,孙权发兵向西进攻江夏太守黄祖。
此战,孙权掳走了一部分江夏地区的百姓,将其迁移到吴地。
7.孙权的母亲吴氏卧病在床,她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下令召见张昭等人交代后事,过了不久就去世了。
8.早年间,琅邪人诸葛亮跟着族父·豫章太守诸葛玄在豫章郡生活。
后来朱皓被朝廷任命为豫章太守,由于诸葛玄的太守一职是袁术任命的,所以遭到了朱皓的袭击,于是诸葛玄就带着诸葛亮一起前去投奔荆州牧刘表,诸葛亮就这么在襄阳城以西二十里的隆中安顿了下来。
诸葛亮满腹才华、眼界深远,一直自比为管仲、乐毅这样的政治、军事人才,当时的人听说诸葛亮如此评价自己,都觉得他在说大话,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有颍川郡人徐庶和崔州平(崔烈之子)认为诸葛亮对自己的评价十分中肯。
刘备那段时间正好就在荆州,某一天前去拜访了当地的名士襄阳人司马徽。
司马徽说:“那些见识短浅、学问简陋的平庸儒生,怎么看得透当世的格局?怎么会知道在恰当的时间应该做什么事情呢?
只有眼光独到、嗅觉敏锐、心思机敏的俊杰之士,才能看清局势、提出对策。不瞒您说,伏龙、凤雏正在此地。”
刘备十分好奇,连忙问“伏龙”、“凤雏”到底是谁。
司马徽回答:“就是诸葛孔明(诸葛亮 字 孔明)和庞士元(庞统 字 士元)。”
徐庶来到新野县面见刘备,刘备与他交谈相处过一阵之后,发现他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于是对他极为重视。
徐庶对刘备说:“诸葛孔明,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卧龙’,将军您想见他吗?”
刘备说:“当然想见,那就麻烦先生把他请来吧!”
徐庶摇摇头,说:“这人得您亲自去请,他可不会放低身段主动来找您。依我看,您还是受累,自己走一趟吧。”
于是刘备决定前去请诸葛亮出山。
刘备前往隆中找诸葛亮,一连拜访了三次,才终于见到了他的真容。
诸葛亮将刘备请入屋内,屏退了仆从之后,刘备问道:“汉室当前面临着极为艰难的困境,心怀不轨的奸臣把持朝政、企图窃取皇权,我虽然能力低下、德行浅薄,但是还是想拼尽全力挽救大汉、振兴社稷,做自己心中认为正确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水平不高、智谋不足,所以一直以来四处奔走、颠沛流离,这么长时间都扎不稳脚跟,时至今日都没有能力实现心中的抱负和志向。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仍然想为大汉做点什么,先生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诸葛亮说:“如今曹操手上的兵力有一百多万,天子也是他手中的傀儡,他完全有本事打着天子的名号发号施令——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您不能与曹操硬碰硬,正面交锋是打不赢的。
孙权占据着江东这块地方,从孙坚开始算,到现在他已经是第三任接班人了,在当地已经积攒了很高的威望、获得了很稳固的民心,贤才谋士愿意为孙权效力、能臣勇将愿意为孙权卖命,再加上他坐拥长江天险——
既有优越的地理条件,又有支持拥戴他的民众,总体上来说,孙权这一势力的实力并不弱,您可以与他联盟合作,把他当成您的支援和盟友。
“荆州北方有汉水(长江最大的支流)、沔水(汉水中下游一带)作为天然屏障,南方的桂阳郡和苍梧郡与交州邻近,可以从那里获取海水资源,东边与吴地接壤,西边与巴郡、蜀郡相连。
由此可见,荆州物资丰富、易守难攻且是连接各处的战略要地,只要能掌握住这个地方,必然会对自身实力有极大的提升,所以此处必然是各路英雄豪杰眼中的一块肥肉,也就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以刘表的能力和水平,很显然是没有办法稳稳掌控住荆州的,这可是上天送到将军您手边建功立业的资本啊!
“益州地区山路崎岖难行,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山林险阻,这是上天赋予此地的天然庇护,而一旦翻越些险阻就会发现,此地疆域广袤、土壤肥沃、水草丰美,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宝藏之地、是大自然的资源库。
益州牧刘璋性格软弱、优柔寡断,益州北部的汉中地区被张鲁霸占,明明益州和汉中都是资源丰富、地形优越、民风朴实、百姓富庶的宝地,但是刘璋和张鲁二人完全没有好好经营,大量的人才、贤士埋没其间得不到重用,大家伙儿都盼着能来一位有魄力、有眼界、有胆识的英明之君,好为他出谋划策、以搏取前程。
“将军您身为皇室宗亲,您的美名和声望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了,只要您能拿下荆州和益州,牢牢占据把守住险要关口防止外敌入侵,再拉拢、招纳戎狄和山越(山林之中生活的越人的统称)之人为您所用,然后与孙权结为同盟、统一战线对抗曹操,那么您的根基就算是稳稳扎下了。
待到初具规模后,推行清晰严明的法律制度、颁布统一明确的政策号令、建立规范一致的赏罚标准,任用忠正纯良的正直之臣辅助您井井有条的处理政务,起用能征善战的将军协助您打造优良的军事队伍,然后您再默默等待时机的出现、等待变化的发生,找准有利于您的机会一点点扩张势力、积攒资源——
最终总会有一天能实现您的理想,大汉也会再次复兴的!”
刘备听完,两眼放光,对诸葛亮这番话予以了极大的认同和赞许:“先生说得好啊!”
随后,刘备就带着诸葛亮来到了自己的帐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刘备和诸葛亮的关系越来越好,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事。
关羽和张飞作为刘备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好兄弟,突然看到刘备与诸葛亮这么亲密,心里非常不痛快,有种备受冷落的感觉,刘备很快便察觉到了他们不满的情绪,开解道:“我能够得到孔明先生的帮助,这就像鱼儿获得了水一样,要是没有他,我也就成不了大事,你们俩就别再抱怨了。”
于是,关羽和张飞便不再敢对诸葛亮有任何怨言。
司马徽为人高雅醇朴,是一个独具慧眼、很会识别人才的贤士,有一位与他同县(襄阳)的人,名叫庞德公,此人在社会上颇有名气、深受世人欣赏,司马徽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兄长一样尊敬友爱。
诸葛亮有时候会去拜访庞德公,也唯独只有诸葛亮每次都会在庞德公的坐榻之下行跪拜之礼,庞德公也都默默接受着这份尊敬的礼节,从来没有辞让过。
庞德公有一个族子,名叫庞统(字 士元)。
庞统少年时期为人质朴老实,在外人看来略显迟钝呆板,所以没有人能够发现庞统的才华和过人之处,只有庞德公和司马徽看到了庞统身上的闪光点。
诸葛亮的“卧龙”称号以及庞统的“凤雏”称号,就是从庞德公嘴里传出来的,庞德公还给司马徽取了个称号为“水鉴”,这就是司马徽在与刘备聊天的时候会提及“伏龙”、“凤雏”的原因。
十三年(戊子,208年)
1.春天,正月,司徒赵温想要征聘曹操的儿子曹丕来司徒府任职。
曹操上表说:“赵温想把我的儿子招进司徒府,完全没有走正常的官员选拔流程,有拉帮结派的嫌疑。”
随后朝廷下令罢免了赵温的司徒一职。
2.曹操返回邺城,下令在邺城的玄武苑中挖凿一个大型人工湖泊,用于训练水军,将该湖泊命名为“玄武池”。
3.早年间,巴郡人甘宁带着八百名门客和仆从前去投靠刘表。
而刘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文化人,完全不搞军事训练那一套,导致甘宁的实力但是在刘表这里就是派不上用场。
据甘宁观察,刘表这样下去根本就守不住荆州,迟早要被他人兼并,担心自己如果就这么碌碌无为下去,队伍终会有散伙的那一天,到时候怕会遭到刘表或者他人的清算,于是甘宁便打算带着这么一帮人前去江东碰碰运气。
江夏太守黄祖当时正在夏口,甘宁没法顺利继续往江东行进,只好先暂时依附在黄祖的麾下。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甘宁一直得不到黄祖的重用,他在黄祖的眼中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样,从来没有被正眼瞧上一瞧。
后来,孙权出兵讨伐黄祖,黄祖战败逃走,孙权的校尉凌操在黄祖身后穷追不舍。
甘宁的射箭水平非常高超,当时在黄祖逃命的危急关头,甘宁正好在他的殿后部队之中,甘宁举起弓箭,一箭便了结了凌操的性命,使得黄祖成功脱险,捡回了一条命。
黄祖回到军营,马上就把甘宁的救命之恩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是像以前那样对甘宁不温不火的。
黄祖手下有一位都督,名叫苏飞,他多次向黄祖推荐甘宁,但是甘宁仍旧得不到黄祖的重用,甘宁也逐渐心灰意冷,打算离开这个被人冷落的地方,但是又担心自己贸然离开会引起黄祖的记恨和阻拦,于是苏飞决定帮着甘宁离开黄祖的控制。
在苏飞的百般劝谏之下,黄祖给了甘宁一个邾县县长的官职,使得甘宁终于有机会插翅而飞。
甘宁前去投奔孙权,得到了周瑜和吕蒙的赏识,在周瑜、吕蒙的联合推荐下,孙权召见甘宁面试了一番,发现这果然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
虽然甘宁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但是孙权为了表达自己的尊敬和信任,为他提供了与老臣毫无差别的隆重礼遇。
甘宁为孙权出主意:“汉室的国运早就已经要终结了,曹操就是那个谋权篡位的人,为了不让曹操得逞,一定要马上开始行动起来。
荆州在吴地的西方,处于上游地区,为了与曹操对抗,这块地方不得不引起重视。
现在的荆州牧刘表,只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智谋匮乏的人而已,他的儿子就更不行了,根本就不是继承荆州基业的那块料。
明公如果想要控制荆州,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江夏太守黄祖。
黄祖现在年纪已经很大了,难免头脑发昏、糊涂犯浑,再加上他手上的财货粮食资源并不充沛,管理部曲的水平实在太次,根本就没有什么军法、军纪可言,只要您带领着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攻打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黄祖一举击溃。
只要消灭了黄祖、控制住了江夏郡,再一路高歌猛进向西进兵攻打刘表;等拿下荆州之后,占据住扞关,也就控制住了通往蜀地的关键隘口,到时候您手握江东和荆州之地的人力和物质资源,便可慢慢向前推进,逐步把巴地、蜀地收入囊中。”
孙权认为甘宁的规划非常有道理,对此深表赞同。
张昭当时就在现场,他听到甘宁的观点,当即表示反对,质疑道:“如今曹操对江东地区虎视眈眈,吴地的将士们都对此忧心忡忡,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出兵攻打黄祖、进兵荆州,怕是人心都要散了。”
甘宁怒斥:“主公把您当做萧何,如果打不了胜仗您就要想办法如何取得胜利,您怎么反倒畏畏缩缩只知会一个劲儿的担心,却一点儿主意都拿不出来!您就是这样效仿古时候的圣人的吗?”
张昭哑口无言,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孙权为了缓和气氛,马上面向甘宁举杯:“好了,兴霸(甘宁 字 兴霸),今年到底打不打黄祖,就像这杯酒一样,我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你处理。
只要你能制定好计划、规划好战术、带着将士们奋勇作战,保证一定能把黄祖给消灭掉,那么你理所应当就是我的大功臣,何必在乎张长史(张昭)说些什么呢!”
于是孙权决定向西讨伐江夏太守黄祖。
黄祖准备了两条巨大而又狭长的艨艟战船,横在沔水的渡口以阻挡甘宁,将大量的棕榈木捆绑在一起形成一块大面积的木板,在底部系上石头保证棕榈木板的稳固,就这么搭成了一座高台,在此高台上有上千名士卒,拿着弓弩朝着甘宁的部队一阵乱射,漫天都是矢石飞箭,甘宁根本无法继续向前行军。
此时,偏将军董袭和别部司马凌统都是甘宁的前锋军,二人各带领着一百名敢于冲锋陷阵的勇士,每人身上披着两幅铠甲,乘坐着一搜巨大的战船向前全力冲杀而去,直接把黄祖挡在沔水渡口的那两艘艨艟战船给刺穿了。
董袭亲自手拿大刀把连接艨艟战船的绳索给一把砍断,随着水流的冲击,黄祖的那两艘战船霎时顺着河流漂走了,使得渡口被打开,甘宁的部队得以顺利进入江夏郡。
黄祖派都督陈就带着水军迎战甘宁,甘宁手下的别部司马、平北都尉吕蒙带着前锋军与陈就展开一阵混战,亲手斩下了陈就的头颅。
甘宁军中顿时士气大涨、斗志昂扬,借着得胜的势头,水路、陆路双线并进,直冲黄祖的守城,犹如饿虎扑狼般一顿猛攻,黄祖的防线要不了一会儿便全线崩溃,甘宁率众闯入城中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
黄祖连滚带爬的逃命,被甘宁发兵追上将其斩杀。
此战,甘宁掳走了几万名百姓。
在开战前,孙权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两个盒子,一个拿来装黄祖的头,一个拿来装苏飞的头。
甘宁打了胜仗回到吴地,孙权为他举办了一场庆功宴,而甘宁突然得知孙权想要苏飞的命,马上离席,跪倒在孙权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整个额头血肉模糊,甘宁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当初苏飞对自己的恩情告诉了孙权,说:“要是没有苏飞,我早就已经是腐烂在臭水沟里的尸体了,哪还有机会在主公的帐下效力!
如今苏飞确实有罪不假,但是希望主公能够留下他一条命!”
孙权也对甘宁这番话有所触动,问道:“我如果放了他,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甘宁赶紧替苏飞担保:“您免去了苏飞的死罪,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啊,您就算想赶他走,他都不会离开,怎么可能想着逃走呢!如果您实在不放心,那就把我的头装进这个盒子里吧!”
于是孙权如甘宁所说,放了苏飞一条生路。
凌统的父亲凌操在当初追击黄祖的时候被甘宁一箭射死,也就是说,甘宁对凌统而言有杀父之仇,因此,凌统一直对甘宁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向甘宁报仇;孙权得知此事后,下了死命令禁止凌统报复甘宁。
为了避免甘宁、凌统之间出现矛盾,孙权让甘宁带着部队在其他地方屯兵,减少两人相处的机会。
4.夏天,六月,朝廷取消了三公之职,重新设置了丞相、御史大夫之位。
六月癸巳日,朝廷任命曹操为丞相。
曹操做出了如下人事安排:
冀州别驾从事崔琰担任丞相府的西曹掾(负责中央的人员任免、考核、日常行政事务);
司空东曹掾陈留人毛玠担任丞相府的东曹掾(负责地方军队的人事任免);
元城县县令河内人司马朗担任主簿(管理文书工作);
司马朗的弟弟司马懿为文学掾(负责教育文化、礼仪教化);
冀州主簿卢毓(卢植之子)为法曹(负责邮递驿站的管理)议令使(负责传达命令、法规)。
崔琰、毛玠二人在开展人事任命的工作时,选用的都是清正廉洁、正直淳朴的贤人,那些在社会上有名气但是言行不一、没有真才实学之辈全都不在崔琰和毛玠的选拔范围内。
人事任免的原则为:提拔起用踏实质朴、实在真诚的人,摒弃排斥欺瞒诈伪、沽名钓誉的人,任用晋升谦虚谨慎、恭敬有礼之人,压制打击结党营私、趋炎附势之徒。
在这样一套选人用人的规则之下,天底下那些有志向、有抱负的能人贤才都把清廉、正直、守节放在第一位,即使是当朝的权贵,他们的服饰纹样、车马规模也都不敢张扬僭越;甚至有很多长官在离开官府下班回家的时候,都是蓬头垢面、衣装破败,低调地乘坐一辆破破烂烂拉柴的车离去;军官前去军府上班的路上,也都是身穿朝服、徒步行走,没有车马接送——
朝臣、官员的勤俭节约、低调谦退之风也逐渐影响了各地的基层官吏、百姓,淳朴的社会风气也就这样逐渐形成了。
曹操听说了崔琰、毛玠人事工作的成果,感叹道:“要是天底下的官员都是这样的人,岂不是人人都能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完成工作?那我完全可以放手不管了呀!”
司马懿从小就聪明机灵,眼界开阔,脑子里主意多,能从大局观出发思考问题;崔琰曾经对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说过:“你的弟弟神思敏锐、逻辑清晰、头脑灵活,而且做事非常果断、强硬,非常不一般啊,你可完全比不上他!”
曹操听到崔琰这样评价司马懿,马上就提出要起用他,但是司马懿以自己有风湿为借口推辞了。
遭到了司马懿的拒绝,曹操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气得当即下令让人把司马懿抓来,这下可把司马懿吓坏了,只好被逼无奈接受了文学掾一职。
5.曹操安排张辽在颍川郡的长社县屯兵。
在张辽即将带兵出发长社屯兵点之前,军中突然有人造反,这些造反的人趁着夜色在军营中到处放火,把全军上下所有人都吓得惊慌失措。
张辽观察了一下,看到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并没有跟着作乱的迹象,判断出乱贼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并不是大规模的动乱,于是对身边的人说:“让大家都别轻举妄动!作乱的是少数,反贼只是想闹出点动静、扰乱人心罢了。”
说完就马上下令:“没有参与谋反的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随后,张辽带着几十名心腹将士来到了军营的正中央镇场子,指挥大乱阵脚的士卒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军帐中;过了一会儿,乱糟糟的场面终于平静、稳定了下来,很快那名挑头造反的人就被揪了出来,张辽下令将其处死。
张辽在颍川郡长社县屯兵,于禁在颍阴县屯兵,乐进在阳翟县屯兵,这三位将军都是性子直、脾气硬的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在配合协调方面存在很大的问题。
于是曹操就让司空主簿赵俨负责统筹监督管理张辽、于禁、乐进这三人的部队,常常给三位将领之间调和矛盾、开解心结、缓和关系,渐渐的,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和睦了起来。
6.早年间,前将军马腾和征西将军韩遂是结拜兄弟,后来二人之间出现了裂痕,开始发兵攻伐侵夺,最后终于反目成仇。
朝廷派出司隶校尉钟繇、凉州刺史韦端前去调解马腾、韩遂的矛盾,然后下令要求马腾在扶风郡的槐里县屯兵。
那时,曹操准备出兵征讨荆州牧刘表,为了防止大后方被马腾趁自己不在时突袭,于是曹操派张既去给马腾带话,让他离开军队返回中央任职,马腾对此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但是真到了要出发的那一刻,马腾就开始犹豫磨蹭了起来,觉得这时入朝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张既担心马腾会反悔,于是赶紧催促沿途的县邑准备好接风洗尘的招待物资,还让二千石官员离开主城,跑出郊外大老远前来做出迎接马腾的样子。
马腾看到这个阵仗,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好离开军营向东进发,来到了许都。
曹操上表任命马腾为卫尉,任命马腾的儿子马超为偏将军,要求马超接管马腾的军队,并且将马腾全家都接到了冀州的邺城居住。
7.秋天,七月,曹操发兵荆州攻打刘表。
8.八月丁未日,朝廷任命光禄勋山阳人郗虑为御史大夫。
9.八月壬子日,太中大夫孔融被处以弃市之刑。
孔融仗着自己是名门望族、仗着自身有社会影响力,经常说些轻慢无礼的话让曹操难堪,常常指桑骂槐、言辞偏激、含沙射影地发表一些引言怪气的言论,来表达他对曹操的抗议和反对。
毕竟孔融也算是个当世名儒,曹操对这一点非常在意,虽然听着孔融的那些怪腔怪调的话心里非常不爽,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包容态度。
有一次,孔融上书说:“应该效仿古时候帝王的土地制度,以京师为中心、方圆一千里范围内不允许将土地分给诸侯。”
这封奏疏在曹操眼里,就是反对他在邺城居住。原本孔融只不过是一些言语上的小打小闹,曹操一直对此包容忍耐,但是现在直接妄图干涉到自己的封地上来了,因此他对孔融的忌惮和怨恨变得越来越深。
郗虑本就与孔融之间的关系处不好,看到曹操越来越讨厌孔融,于是郗虑就顺着曹操的意思,东拼西凑的给孔融定了一条明确的罪名,并且委托丞相军谋祭酒路粹上奏:“当初孔融还在北海郡的时候,看到大汉朝堂混乱、社会动荡,召集了一批人,想要趁乱谋反。而且他在与孙权交谈的过程中,说了不少诽谤朝廷、非议天子的内容。
前段时间那个出言不逊、放荡无礼的罪人祢衡,就与孔融走得很近,孔融跟他说了许多不堪入耳、荒诞不羁的话,而且两人之间还互相吹捧、赞扬。
祢衡说孔融是‘当世的孔子’,孔融回赞说祢衡是‘再世的颜回’。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必须处以极刑!”
于是曹操将孔融逮捕入狱,并且将他的妻儿全都处死。
京兆人脂习是孔融的好友,总是说孔融实在是太强硬刚直,如果不改这一习性,早晚会栽在这一点上。
后来孔融被曹操处死,没有一个人敢来许都为孔融收尸,只有脂习孤身前往,趴在孔融的尸身上哀叹:“文举(孔融 字 文举)离我而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曹操得知脂习前去为孔融哭丧,气得派人将他抓了起来,打算一并处死,不过最后曹操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赦免了脂习的死罪,放了他一条生路。
10.刘表有两个儿子,分别为:刘琦、刘琮。
刘表的第二任妻子蔡氏的侄女是刘琮的夫人,也就是说,蔡氏不仅与刘琮有名义上的母子关系,还有一层姻亲关系,所以蔡氏站在刘琮这一边,对刘琦排挤得很厉害。
蔡氏的弟弟蔡瑁、外甥张允深受刘表的信任和重用,他们二人因为姐姐蔡氏的关系,自然而然也是支持刘琮的,于是天天在刘表面前褒奖刘琮、诋毁刘琦。
刘琦得不到刘表亲近之人的支持,还要被陷害诽谤,对自己的安危和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便跑去找诸葛亮帮忙,想让他帮自己出一个自保的主意,但是诸葛亮为了避嫌,对此闭口不言。
后来的某一天,刘琦邀请诸葛亮一起登上了一处高楼,而刘琦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让人等诸葛亮上了楼之后就把扶梯撤去,使得他无法离开现场,不得不给自己出主意。
刘琦对诸葛亮说:“这里向上既够不着天,向下又踩不着地,话从先生嘴里说出,我的耳朵默默听着,没有别人会知道的,现在先生可以教我了吧!”
诸葛亮也是被刘琦这一招搞得无可奈何,只好点拨道:“难道您忘了吗?晋献公的太子申生留在国内,结果遭到了骊姬的陷害,而公子重耳被驱逐在外,却保住了一条命。”
听了这番话,刘琦犹如醍醐灌顶,马上领会了诸葛亮的意思,于是就开始盘算着如何离开襄阳(荆州的治所)。
当时正好黄祖被孙权攻杀而死,刘琦借机提出接替黄祖的江夏太守一职,得到了刘表的许可。
后来,刘表病重,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边缘,刘琦连忙从江夏赶回襄阳探望父亲。
而蔡瑁和张允担心刘表、刘琦父子相见之后,刘表会让刘琦当接班人,那么这对于刘琮将会极为不利,而他们作为刘琮的支持者必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对刘琦说:“将军(刘表)让您镇守江夏郡,您要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现在您撇下大军、放着江夏的防守不管,就这样贸然跑到襄阳来,将军肯定会怪罪您的。
就怕到时候见了面,将军徒增怒气,反而使得病情更严重了,这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吧?”
就这样,刘琦被拦在了刘表的府邸门外,根本就没法前去探病,最后刘琦只好哭着离开了。
很快,刘表就去世了,蔡瑁、张允拥立刘琮为刘表的接班人,继任为荆州牧。
刘琮给刘琦送去了一个侯爵的印绶。
刘琦得知刘琮成为了父亲的继嗣,一怒之下把侯印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准备发兵前去襄阳兴师问罪。
然而曹操的军队在那时也来到了荆州,过了没多久,刘琦就率众逃向了江南。
章陵太守蒯越和东曹掾傅巽(音“迅”)等人建议刘琮投降于曹操,说:“顺应民心、匡扶社稷就是天下人心中的‘顺’,悖逆国家、违抗皇命就是天下人心中的‘逆’;兵多粮广、臣贤将勇总的来说就是‘强’,物资匮乏、人才稀少总的来说就是‘弱’——
现在到底谁顺谁逆、谁强谁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第一,您身为荆州牧,是朝廷的臣子,如果选择抵抗曹公带来的朝廷军队,那么这就叫做叛逆。
第二,故主(刘表)刚刚离世,您刚继任不久,无论是政务还是军事都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和梳理,想要以这片刚遭故主之丧的楚地去抵抗中原之兵,那么战局一定会对您不利。
第三,刘备的实力太弱,根本不是曹公的对手,如果您想让刘备去对付曹公,这就相当于以卵击石,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以上这三点您都比不上曹公,那么到底拿什么去反抗他呢?
况且,请将军您好好想想,您觉得自己跟刘备比起来能力水平如何?
如果连刘备都打不过曹公,那么即使您动用整个楚地的兵力,也是于事无补的;如果刘备敌得过曹公,那么他是不可能老老实实一直在您的手下当臣子的,迟早有一天要骑到您的头上。
综上所述,王师不可逆、曹公不可挡、刘备不可用,您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以走啊!”
刘琮听从了蒯越和傅巽的提议,决定向曹操投降。
九月,曹操到达新野县,刘琮献上整个荆州表示归顺,并且带着朝廷的符节前去迎接曹操的到来。
曹操身边的将领都怀疑刘琮此举有诈,而娄圭却说:“天下纷争不断、战火不熄,现在这些有野心的势力,只要手上有当初汉朝廷官方认证的名头,有谁愿意交出去的?
如今刘琮愿意把大汉节杖交给曹公,这就是把官方认证交了出去,我认为不用怀疑他的诚意。”
于是曹操就放心大胆的朝着襄阳(荆州的治所)进兵了。
当时刘备就在襄阳东边的樊城屯兵,刘琮压根儿就不敢把自己投降的事情告诉他,以至于刘备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
刘备感觉到荆州的异样,马上派出自己的心腹之人前去找刘琮了解情况,刘琮这才让从属官宋忠来到刘备这里向他宣读投降的旨意。
曹操的大军已经到达了宛(音“渊”)城,刘备又坐实了刘琮投降一事,整个人大吃一惊,对宋忠说:“你们怎么都这样做事情?干嘛不早点告诉我!现在曹操都已经打到头上了才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说完,刘备抽出佩刀架在宋忠的脖子上,怒斥道:“就算我现在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也不够我解恨的,而且我已经准备走了,如果临行前杀了你,也是脏了我的刀!你赶紧给我滚!”
宋忠连连磕头谢罪,仓仓皇皇地离去了。
刘备把将领们都叫来商议,有人提议趁着曹操还没稳定下来的时候发兵讨伐刘琮,说不定还能把荆州夺回来,刘备说:“刘荆州(刘表)临终前把他的儿子托付给我照顾,这是对我的信任和依赖啊!
如果我发兵攻打刘琮,这就是背信弃义、辜负了刘荆州对我的一片真心,我不会这么做的,要不然将来死了,我到地底下没脸见他呀!”
于是刘备选择带着部众离开樊城,在经过襄阳的时候,刘备停在襄阳城下大呼,想要求见刘琮,但是刘琮担心刘备不怀好意,根本连城门都不敢打开,也不敢出来与刘备相见。
刘琮身边的部分从属官以及大量的荆州当地百姓看到刘备要走,都纷纷离开刘琮,加入到了刘备的行军队伍之中。
刘备继续向前进发,路过了刘表的坟墓,在墓前祭拜吊唁了一番,随后便哭着继续赶路。
在刘备到达当阳县的时候,跟随着他的已经有十多万人了,浩浩荡荡的物资车也聚集了几千辆,由于人员和辎重实在是太多,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刘备的队伍一天只能前进十多里地,刘备只好让关羽走水路,带着几百艘战船先行离开,约着在江陵县(南郡的治所)见面。
有人建议刘备舍弃众人、轻装上路:“现在应该全速前进朝江陵赶去。
虽然目前人马众多,但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根本就没几个能打的兵,如果曹操追上来了,您拿什么跟他对抗呢?”
刘备说:“保住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才是干大事、成大业的基础,现在这些百姓、官吏都自愿跟随着我而去,我怎么能扔下他们自己逃命呢!”
习凿齿点评:
【环境越艰辛、处境越困苦,刘玄德的可靠之处、仁义之心就体现得越淋漓尽致。
都已经颠沛流离到这份儿上了,都已经几乎被逼到绝境了,他心中还是想着“不能抛下百姓、不能背信弃义”,在窘迫之时仍能坚守住心中的道义和底线。
刘玄德念在刘景升托孤的份儿上,不愿攻打刘琮,全军上下都为他的忠义守信之心而感动;
顾及到民众们对自己的信任,不愿扔下众人只身脱离险境,心甘情愿与老百姓共同承担苦难和危急——
最终他得以实现抱负、成就大业、建立国家,这不就是玄德公应得的吗!】
11.刘琮的部将王威劝道:“您现在已经投降,刘备也离开了,曹操此时肯定志得意满、防备心松懈,他不会带着太多人来襄阳的。
只要您能分给我几千兵马,我就能带着兵众从关隘险阻处向曹军发起突袭,必然能够活捉曹操。
一旦曹操被您给抓了,那么到时候您可就是名扬天下的大英雄,天下四海将任您翱翔驰骋,可不仅仅只是困在荆州这么一块小地方而已呀!”
然而刘琮并没有采纳王威的提议。
由于南郡江陵县物资储备丰富,曹操不想让刘备占据这块好地方,于是扔下运送辎重的大部队人马,带着少部分轻锐部队朝着襄阳进发,想要拦截刘备。
在前进的途中,曹操打听到刘备已经离开了襄阳,便马上派出五千名精锐骑兵日夜兼行、穷追不舍,仅花了一天一夜就行进了三百多里,在当阳县的长坂追上了刘备的军队。
以刘备当前的状态,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曹操交手,曹军轻轻一击,人马立刻全部溃散,使得刘备连夫人和儿子都顾不上了,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人带着几十名骑兵飞也似地逃走,大量的物资和人马都落入了曹操的手里。
在这次逃亡的过程中,徐庶的母亲被曹操抓获。
徐庶的心思全都牵挂在母亲身上,只好前去找刘备辞行,他指着自己的心说:“我原本是想靠着心中的计谋来帮助您成就霸业,但是我的母亲被曹操抓去了,现在心神大乱、六神无主,我已经几乎是个无用之人了。
如果找不到母亲,我这辈子都不安宁,明公,我们就此别过,请您让我走吧!”刘备答应了。
于是徐庶便离去开刘备,前往曹操阵营寻找自己的母亲。
张飞带着二十名骑兵走在最后面抵御曹军的侵袭,为了拖延时间,张飞渡过一条小河,三两下就把桥给拆了,立马横矛、怒目圆睁在河对岸向着曹军怒吼道:“我就是张益德!够胆的来与我决一死战!”
曹操军中的将士们都被张飞这架势给吓得浑身寒毛直竖、颤栗腿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他对战。
有人对刘备说:“赵云逃走了。”
刘备当即抄起手戟朝着那人扔去,说:“子龙(赵云 字 子龙)绝对不会扔下我的!”
过了没一会儿,赵云抱着刘禅(刘备之子)出现在了刘备面前,原来他是去寻找在混乱危急之中被刘备扔下的家眷了。
后来刘备稍作休整继续前进,带着人众与关羽的水军碰了头,顺利渡过了沔水(即 汉水),与刘琦的几万人会合,然后一众人马一同前往夏口。
曹操来到了江陵县,任命刘琮为青州刺史,封他为列侯,荆州的从属官包括蒯越在内的十五人,也都被曹操封为侯爵。
韩嵩当初受刘表之命出使许都,返回后被刘表一怒之下关进了监狱,现在曹操将韩嵩释放出狱,对待他就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亲密,并且让韩嵩找出荆州能力优秀、学识广博、素质良好的人才,挨个儿予以任用提拔。
曹操任命韩嵩为大鸿胪(负责外交接待),任命蒯越为光禄勋(统领护卫),任命刘先为尚书,任命邓义为侍中。
文聘是荆州的一员军事能力出众的名将,当时他正带着部队在别的地方屯兵守卫,刘琮投降的时候,专门派人前去找文聘,让他跟着自己一道归顺。
文聘说:“我无法守住荆州,是个有罪之人,我等着被定罪呢!”
曹操渡过汉水(即 沔水)之后,文聘才来面见曹操。
曹操问他:“怎么来的这么晚?”
文聘说:“我没本事辅佐刘荆州(刘表)匡扶汉室,现在荆州虽然陷落了,但我还是想守住汉水死守阵地,也算是在活着的时候不辜负旧主对我的恩情,死后也能问心无愧的与故主见面。
只不过我能力不足,身不由己,所以才落得这般田地,成为了您的阶下囚,我心里又难受又耻辱,根本就没脸来!”
说完,文聘便涕泗横流、泪如雨下。
曹操也对此情此景略感伤心,感叹道:“仲业(文聘 字 仲业)你真可谓是忠心耿耿的良臣啊!”
于是文聘得到了曹操优厚的礼遇。
曹操让文聘继续管理本部人马,并任命他为江夏太守。
袁绍当初在冀州的时候,派使者去汝水南部走访、征聘当地的名儒、名士。
西平人和洽认为冀州人才太多,袁绍身边根本不缺有识之人,如果前去投靠袁绍,很难脱颖而出,而荆州就不一样了,地理条件上不像冀州一马平川,而是有很多的艰难险阻、天险屏障,是一块便于防守的战略要地;与此同时,荆州地区不如冀州有那么大量的人才储备,待在荆州,自己的光芒不容易被掩盖。
于是经过一番衡量,和洽决定投靠刘表,果不其然刘表对和洽极为礼遇。
和洽说:“我之所以不愿意前去冀州投靠袁本初(袁绍),是因为那块地方的地理条件太差,交通畅通无阻,是一处天然的战场,我为了躲避战乱,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但是刘荆州(刘表)又确实不是一个什么明智聪慧、果决明断之人,我要是在他身边待久了,迟早要被他人的流言给害死。”
于是和洽就迁移到了南边的武陵郡。
后来,刘表征用南阳人刘望之为从事。
刘望之有两个朋友,都是因为被人诬陷诋毁,导致被刘表诛杀,再加上刘表根本就听不进刘望之的劝谏和忠告,以至于刘望之一怒之下留下一封文书辞职了。
刘望之的弟弟刘廙(音“异”)对他说:“当初赵简子杀了晋国的贤臣窦鸣犊,孔子便取消了前去面见赵简子的行程,就是为了躲避危险、避免遭到迫害。
如今您既不能像柳下惠那样在昏主面前忍辱负重的继续效力,又不能像范蠡那样飘然远去、逃离是非;虽然辞了官,但是您还是留在了荆州,这不就是等着刘表来杀你吗?”
刘望之没有听从刘廙的建议离开荆州,后来果然遭到了杀害。
刘廙逃命到了扬州。
南阳人韩暨为了躲避袁术的征聘,搬到了南阳郡山都县的山都山居住,而刘表也派人来征用他,韩暨只好又逃到了孱陵县中躲了起来。
刘表遭到拒绝,丢了面子,一直对此耿耿于怀,韩暨怕刘表会找自己算账,只好接受了刘表的征聘,担任了宜城县县长一职。
河东郡人裴潜也受到了刘表的重视和礼遇。
裴潜私下里对王畅的孙子王粲以及河内人司马芝说:“刘荆州(刘表)这人并没有称霸一方的水平和本事,但是他还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是个如同西伯侯(周文王姬昌)这样的人物呢!早晚要败得很惨啊!”
于是裴潜就搬迁到了南边的长沙郡。
曹操任命韩暨为丞相士曹属(士曹掾的长官,负责管理军政事务),任命裴潜为参丞相军事(参与丞相府的军事决策);和洽、刘廙、王粲也都被曹操任命为掾属;司马芝被曹操任命为济南郡的菅县县令。
上述这些人都是当时在社会上非常有名气的士人,曹操任用他们也是为了迎合官吏、百姓们的心意。
12.冬天,十月初一(癸未),发生了日食。
13.鲁肃得知刘表的死讯之后,对孙权说:“荆州与吴地相接壤,而且那块地方有山有河、物产丰富,地理条件十分优越,当地的百姓也都是生活富足、吃穿不愁,人口资源极为充沛。
如果您能占据荆州,那么这将会为您的帝王之业添砖加瓦。
如今刘表刚刚去世,他的两个儿子(刘琦、刘琮)为了接班人这件事闹得很难看,刘表原来的那些部下、军官也都被分成了两派,难以同心合力地一致对外。
刘备这人坚韧不拔、强悍不屈,是个手段强硬、刚毅骁勇的雄杰,他一直都有想要除掉曹操的念头,只不过是因为军事力量不够,所以才暂时依附于刘表。
刘表忌惮刘备的能力,对他都是能压制就压制,绝不对他予以重用。
如果刘备和刘表二人是同心同德、合力抗击外敌的利益共同体,那么您就应该与荆州势力结为盟友,与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曹操。
如果刘备和刘表早就已经貌合神离,互相怀疑猜忌,那么您就可以开始计划如何拿下荆州这件事了。
我认为可以借着刘表去世的机会,以吊丧为借口,前去荆州打探一下具体情况,希望您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去做。
我会在吊丧慰问的过程中,向荆州的官员和将领表达您的哀思和惋惜之情,并送去相应的慰问礼品;然后再去找刘备,劝说他安抚刘表的部众,让他率领着这些人马与您一起对抗曹操,我想刘备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接受。
如果能够与刘备联合把曹操给击败,再掌控住荆州之地,那么您在江南这边的基业就算是彻底稳固了,手握如此雄厚的资本,这天下的掌控权早晚有一天是您的呀!
要是现在不赶紧动身,就会让曹操抢先一步夺得荆州,那机会可就真的白白溜走了!”
孙权点点头,马上就下令让鲁肃出使荆州。
鲁肃行进到达夏口的时候,得知曹操也正在向荆州赶去,于是鲁肃星夜兼程、拼了老命地往前赶路,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到达南郡时,就已经传来了刘琮投降曹操的消息。
与刘琮投降一道传来的,是刘备向南逃走一事,鲁肃宛如看到了希望一般,直接调转路线跑去找刘备,终于在当阳县的长坂追上了刘备。
鲁肃把孙权的意思向刘备进行了传达,分析了一下当前天下的局势与各路势力的强弱,并且提出想要刘备与孙权联合起来对付曹操。
随后,鲁肃问刘备:“不知刘豫州(刘备曾经担任过豫州牧)现在准备去哪儿?”
刘备说:“苍梧太守吴巨和我是老朋友了,我打算去投靠他。”
鲁肃制止道:“孙讨虏(孙权)高瞻远瞩、聪慧通达而且值得信赖,他少说也算得上是江南地区的豪杰人物了,深受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戴,当地的人才贤士也都愿意在他的帐下尽忠效力。
目前,孙讨虏的势力范围已经遍布吴地足足六个郡,兵精马壮、粮草充沛,有资本干出一番大事业。
在我看来,现在对您最好的选择就是与孙讨虏结盟,您可以派出一位您最信任、最亲近的心腹之人,前去江东与孙讨虏缔结盟约、展开合作,共同实现心中匡扶社稷的理想与抱负。
然而刚听您说竟然想去投奔吴巨?他怕是对您不会有任何帮助。吴巨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他那偏远的苍梧郡,迟早会被他人所兼并的,您投靠他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鲁肃这番话正中刘备下怀。
然后鲁肃又对诸葛亮说:“子瑜(诸葛瑾 字 子瑜)是我的好友。”
诸葛瑾正是诸葛亮的兄长,当初在战乱之际逃到了江东,被孙权任命为长史;鲁肃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刘备和诸葛亮放下戒备、相信自己的诚意,于是孙刘联盟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备采纳了鲁肃的建议,在江夏郡鄂县的樊口屯扎部队。
曹操从江陵县出发,正准备沿着长江顺流东下,矛头直指刘备。
诸葛亮对刘备说:“现在情况紧急,就让我前去找孙将军(孙权)搬救兵吧!”得到了刘备的许可。
于是诸葛亮就与鲁肃一起前去面见孙权。
诸葛亮在豫章郡的柴桑县见到了孙权,说:“只要将军您发动长江以东的兵力,刘豫州集结汉水之南的人马,两股势力相互协同合作,就能与曹操争夺天下的控制权。
如今曹操四处征战、攻城略地,各路军阀势力一个接一个的被他消灭,大部分的地区基本上已经被他控制住了,现在他又不费吹灰之力的收降了荆州,整个天下有谁不被他的威名所震撼?
曹操一直都容纳不下刘豫州(刘备),见他稍微有点起色就马上出兵镇压,以至于刘豫州虽然有本事、有志向但是也没有机会得以施展,长期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如今被曹操追赶到了樊口,希望将军能够尽自己所能帮一帮刘豫州!
看得出来您是一个抱负远大的雄主,如果您手上的这些吴地、越地的兵力足以与曹操对抗,那么就应该早点向他宣战,不要与他有任何形式的往来。
如果您觉得以您目前的实力敌不过曹操,那么我劝您趁早放下武器、遣散部队,赶快向曹操俯首称臣。
现在您表面上对曹操毕恭毕敬、服服帖帖,实际上却想要与他一争天下,已经大难临头了还不赶紧拿定注意,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遭殃了!”
孙权很不爽,问道:“要真像先生您这么说,那么刘豫州(刘备)为什么不投降曹操!”
诸葛亮说:“田横是齐国的英雄,高皇帝(刘邦)平定天下后想要征田横入朝,田横为了避免受辱,宁死也不接受他的诏命。
更何况刘豫州是正经八百的皇室宗亲,身上流着的就是大汉的正统血脉!他英明神勇、仁德贤达,当世无人能及,是人民群众仰慕和追随的对象,主动投靠他的老百姓那简直就像河水汇入大海一般势不可挡。
如果刘豫州无法匡扶汉室、复兴社稷,那么只能说是天命如此,而他作为皇室,必须竭尽所能的与窃取皇权、欺凌汉室的人抗争到底,怎么能甘心给曹操做小伏低呢!”
孙权猛地起身,情绪非常激动地说到:“我坐拥整个吴地,还有十万精兵猛将,怎么能被他人钳制!我已经想好了!
当今世上能够决心与曹操对抗的,也就只有刘豫州了,不过,他现在刚刚打了败仗,正是虚弱和低迷的时期,他能做到吗?”
诸葛亮说:“虽然刘豫州在长坂吃了败仗,但是大部分将士们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再加上关羽带领的水军还有一万精锐士兵,刘琦手上的江夏将卒也有上万人马,实力算不上弱小、局面算不上破败。
曹操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他们是从冀州千里迢迢行军而来,本就已经消耗了很大的体力、精力,而且我还听说他为了追赶刘豫州,带着人马一天一夜就跑了三百多里,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来作战?
有句话叫做‘就算用再威猛强劲的弓弩射箭,箭飞到最后速度耗尽时,连一块薄绢都射不穿’,说的就是曹操现在的情况。
《兵法》之中也对这种耗尽体力、穷追猛赶的行为深表忌讳,说:‘为了追逐利益狂奔一百里,一定会折损上将军(高级将领)。’
北方的将士,根本不熟悉水上战斗,跟南方的水军比拼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还有,曹操收降的那些荆州百姓,只不过是畏惧曹操的大军罢了,完全不是真心依附归顺,怎么可能拼尽全力为曹操卖命呢?
只要您能派出能征善战的将军,统领几万名将士,与刘豫州的兵力联合起来对抗曹军,那么肯定能把曹操打个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一旦曹操兵败,他必然会折返北方;一旦他逃回北方,就已经表明他对于南方已经有心无力了,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一片疆域,那么荆州、吴地与北方抗衡的能力就会越来越强,与曹操分天下而治的格局就顺利形成了。
到底能不能建功立业、名垂后世,这一切就看今日将军您如何抉择了!”
孙权听完诸葛亮这一番话,又是兴奋又是激动,随后便把群臣们叫来商议此事。
当时,曹操给孙权写了一封威胁信:“我奉命讨伐不臣服于天子的乱贼,带兵向南进发,刘琮已经向我乖乖投降了。
如今我率领着八十万水军,正准备与将军在吴地会面,相约打猎取乐。”
孙权把曹操的书信拿给众臣传阅,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长史张昭等人说:“曹操就是一个狼子野心、深不可测的奸人,比豺狼虎豹还凶狠残暴,他控制住当朝天子,动不动就打着天子的名义攻城略地、南征北战。
如果您要是在这时与他唱反调,岂不是会被他扣一个违逆朝廷的大帽子吗?他更是有正当的理由攻打过来了。
原本您还有长江天险可以当作抵挡曹操的资本。
然而如今曹操已经拿下了荆州,刘表那训练有素的水军以及上千艘艨艟斗舰也都顺理成章归入了曹操的麾下。
一旦曹操带着刘表的水军部队沿着长江东下,再发动陆战部队双线并进,那长江就再也不是曹操进兵的阻碍了,您所依赖的这一道天险将会完全失去它的意义。
至于曹操兵多将广、我方人力匮乏,这一点也就不用做过多的赘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以微臣所见,还不如投降于曹操是最保险的途经。”
鲁肃在现场一言不发。
孙权看到张昭等人带头劝自己投降,心中十分不痛快,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起身离开,这时鲁肃也追了上去。
看到鲁肃追着自己到了屋檐下,孙权也差不多知道鲁肃的心意了,问道:“先生想对我说什么?”
鲁肃说:“刚才那些人说的话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完全是在耽误您的大事啊!请您一句都别听,也没有再与他们商议的必要了。
如果说让我这样的臣子投降曹操,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您作为吴地的主人,是万万不可投降的。
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我归顺于曹操,那么他会让我回老家招贤纳士,带着更多的人来投靠他,然后他再按照我的能力水平给我安排岗位。
说到底,就算我投靠他,也就只是换个人给他当臣子罢了,到时候我还有牛车可坐、还有从属官可分配、还可以结交更多的名士贤人,最后少说也可以一路升迁到一个太守之位。
而将军您就不一样了。
如果您投降曹操,您想过他会怎么对您吗?到时候您还能像现在这样享受着一方雄主的尊荣吗?
希望将军早做决定,千万不要让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动摇了您对抗曹操的决定啊!”
孙权叹了一口气,说:“刚才我听到那些话,真是失望至极;如今先生您对我说的这番肺腑之言,才真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当时周瑜被孙权安排在番阳县镇守,为了让孙权定下抗曹大计,鲁肃赶忙派人把周瑜给叫回了柴桑。
周瑜匆匆赶到后,连忙来面见孙权,对他说:“曹操名义上是大汉的丞相,实际上是想要窃取大汉皇权的奸贼。
将军您胸怀雄才大略、英明通达、神武盖世,身上肩负着父亲和兄长的基业与理想,占据着江东这一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兵马众多、人口富足,英雄豪杰、良臣勇将都愿意在您手下效命,这正是您应当意气风发、指挥若定、扫平天下、铲除奸贼的时候,正是您为大汉的江山剿灭祸国殃民之贼臣的时候啊!
曹操带兵东下,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不懂为什么要选择投降!
接下来请让我为将军分析分析:
第一,如今北方地区并没有完全被曹操彻底控制,还有不少像马超、韩遂这样的关西势力在对他虎视眈眈,一旦曹操出现了什么可乘之机,他们便会在后方趁乱而入。
所以说曹操虽然千里奔袭作战,但是心里时时刻刻会记挂着北方,他很难全心全意的投入战斗。
第二,当前曹操不选择北方将士们擅长的陆战,而是用水军部队,想要与水战最出名的吴地、越地的人马相抗衡,这就属于是降维打击,他的水军就是训练得再好,也不如您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培养出来的精锐。
第三,现在正直冬季,天气严寒,地里长不出粮食、生不出草料,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必须要依靠从北方源源不断的运输粮食才能保证不饿肚子,再加上南北的地理、气候差异,这些北方来的人马肯定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出现各种各样的怪病。
也就是说,他们在身体条件与适应性上就已经处于下风了,还没交战就会先损失很大一部分兵力。
以上这三点都是用兵打仗的大忌,而且这几点曹操全都占了,他想不落入您的手中都难啊!
希望将军分给我几万名骁勇矫健的精兵,在夏口屯兵驻扎,保证为您给曹操沉重一击!”
孙权说:“我知道,这个老东西早就想篡位夺权自己当皇帝了,只不过他看在袁绍、袁术、吕布和我还在的份儿上迟迟不敢这么做而已。
现在袁氏、吕布这几个能与他争衡的人已经逐个被消灭,只剩下我了,我必须要与他抗争到底!
我决不能容忍曹贼如此横行霸道、猖狂嚣张,必与他势不两立!
您说应该出兵攻打曹贼,这与我的想法完全一致,您就是老天爷派来帮助我的良佐啊!”
说完,孙权抽出佩刀来一把将身前的桌案砍缺了一个角,说:“以后有谁再敢提投降曹操一事,下场就跟这个桌案一样,散会!”
当天晚上,周瑜再次前去面见孙权,说:“曹操号称带着八十万大军东下,这一点让许多人都惊恐不已,但是大家只是听信了曹操的一面之辞,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个数字的真实性。
所以众官员因为一时惊恐而说出的那些话,根本没有任何参考性。
现在我就来仔细计算一下曹操到底有多少可以用的人马:
他所带领的从中原来的将士最多也就十五、六万,而且经过了长距离、长时间的行军,士气和体力消耗极大,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刘琮投降后,曹操所获得的荆州士兵最多也就只有七、八万人而已,而且这些人只不过是迫于曹操的军威,在无奈的情况下选择的投降,他们对于曹操并不会拼死卖命。
由此可见,曹操手中的兵马,一部分是精疲力尽的中原人马,一部分是人心不齐的荆州兵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真要打起来,他们的实力是根本不够看的。
我只需要五万名精锐将士,就足够对付曹操了,希望将军不要担心!”
孙权欣慰地拍了拍周瑜的背,说:“公瑾啊,您这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
子布(张昭 字 子布)、文表(秦松 字 文表)这些人都只想着他们自己家人的安危,根本就没有为我以及江东的基业和发展做考虑,实在是辜负了我对他们的期待和信任。
也就只有子敬(鲁肃 字 子敬)和您与我的想法一致,你们俩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帮助我实现大业的良臣啊!
五万人马短时间内难以凑齐,现在我已经打点好了三万人,船具、战器、粮草也全部都准备好了,您就和子敬、程公(程普)率先带兵出发,我整顿好后续部队,准备好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当做你们的后备支援力量。
我知道,以先生您的军事水平肯定能够战胜曹贼,但是万一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临时变故,您就赶紧回来找我,我亲自与曹贼决一死战!”
随后,孙权安排周瑜和程普为左、右都督(负责指挥统战),率领部众前去迎战曹军;安排鲁肃为赞军校尉(参与军事策划),协助周瑜和程普制定作战计划。
当时刘备正在樊口屯兵,每天都会派人在岸边观望孙权派来的支援部队,经过日复一日的期盼,终于盼来了周瑜水军部队的船只,侦察兵赶紧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刘备,刘备马上派人前去为周瑜劳军。
周瑜说:“我有军务在身,不方便离开军营与刘豫州(刘备)见面,如果刘豫州能屈尊来我这里,那么也算是没有辜负联盟的合作情谊。”
于是刘备准备了一艘小船,亲自前去与周瑜见面。
刘备说:“如今孙讨虏(孙权)能与我联合抗曹,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敢问将军,您带来了多少人马?”
周瑜说:“我带了三万人。”
刘备说:“还是少了点儿吧。”
周瑜十分自信,说:“三万人就已经完全足够了,您就好好看着,我如何让曹操成为手下败将!”
刘备还想请鲁肃前来一起议事,周瑜说:“众将都是受孙讨虏之命率众迎战曹操,军命如山,不能随便离岗。如果您真的想见子敬,那么以后再说吧!”
刘备听到周瑜这么说,为自己想要求见鲁肃一事略感羞愧,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说明周瑜军容整肃、纪律严明、职责划分清晰,又顿时觉得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心里便感到一阵欣慰。
周瑜率众继续向前进发,在赤壁遇上了曹操的大军。
那时,曹操军中因为水土不服,有很多将士都生了毛病,与周瑜刚一相遇,双方便展开了一场对战,但是曹操没有取得任何优势,于是带着部队在长江北岸屯扎。
周瑜就在长江南岸扎下营来。
部将黄盖说道:“曹军兵马太盛,拖得越久我军的劣势就暴露得越明显。
据我观察,曹军的船只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只要放一把火,这些船一个都逃不掉,全都会被烧个精光。”
周瑜采纳了黄盖的计策,准备了十艘艨艟斗舰,上面装满了枯柴、干草,然后在这些枯柴、干草上洒满油,拿一块布盖在上面将其遮住,船头插上旌旗,船的后方准备好轻便小船,便于放火后弃舰快速逃离战场。
黄盖写下了一封诈降的书信,派人交给了曹操,曹操信以为真。
当时,正是东南风刮得紧的时候,黄盖带领着那十艘艨艟斗舰,站在最前方向曹操的军营飞驰而去,在行进到一半的时候,黄盖下令扬起船帆,后方待命的船只便依次向前进发。
看到南边有一支水军向北岸行驶而来,曹操军中的将士们都跑到岸边瞭望观看,七嘴八舌的说道这是黄盖率部投降而来。
在黄盖离曹操军营距离只剩下二里多的时候,黄盖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点燃斗舰里的柴草,一瞬间所谓的投降队伍全都化身为升腾起熊熊烈焰的火船。
依托着东南风的力量,火船朝着曹营全速前进,火势也在风力的助长下越烧越旺,这些斗舰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死死的钉在了曹军的战船上。
一阵东南风刮过,烈火迅速蔓延开去,曹军的船只霎时间全部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北岸的船只无一幸免,火焰燃烧的声音、船只器具倒塌的声音,士卒们的惊呼惨叫声响彻天空,这场大火不仅烧光了曹操的战船,就连曹军在岸上的营寨也都遭到了波及。
北岸烟尘漫天,火焰无情的吞噬着一切,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和将士被烧死、掉入水中淹死,半个天空都被火光映得通红。
周瑜眼见曹军起火,立刻率领轻锐部队从后方发动追击,将士们手拿武器高声呐喊,战鼓也被敲得震天动地,这波声势浩大的攻势把曹军给整个吓破了胆。
曹操带着剩下的人马从南郡华容县的小道步行逃走,一路上坑坑洼洼、泥泞难行,还有不少道路已经被损毁、截断,而且那天正好又是个大风天,让曹操这支逃跑的队伍显得更加狼狈不堪了。
面对如此艰苦的路况,曹操让老弱残兵找来野草、枯枝等路边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将地上的水坑、洼地给填补起来,勉强让骑兵得以通行。
那些老弱残兵前脚刚把坑洼给补上,后脚忙着逃命的士卒和骑兵就马上冲了过来,这些铺路的残兵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就这样被撞倒在泥坑里,惨遭铁蹄的践踏、人众的蹂躏,泥坑洼地之中霎时间满是惨死的尸体。
刘备和周瑜水路、陆路双线同时进发,一直将曹操追到了南郡;曹操军中又是踩踏事故频发、又是缺粮、又是瘟疫蔓延,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
曹操率兵向北逃去,安排征南将军曹仁和横野将军徐晃留下来镇守南郡的江陵县,安排折冲将军乐进镇守荆州的襄阳城。
周瑜、程普率领着几万人马,与曹仁隔江相望;甘宁请求带兵直击南郡的夷陵县,得到了周瑜的许可,转眼间,甘宁就成功攻陷并占据了夷陵县。
夷陵与益州相毗邻,在孙刘联军的浩荡军威之下,益州的守城将领袭肃直接选择投降于甘宁,周瑜上表提出,将袭肃的兵力转交给横野中郎将吕蒙进行统筹管理。
吕蒙对袭肃的评价很高,说他“这人很有胆识和勇力,是个带兵的好手;为了吸引更多人主动投降归顺,应该继续让他统领自己的部下,不要夺走他的兵权”,孙权采纳了吕蒙的建议,把袭肃的兵还了回去。
曹仁带兵将甘宁包围在夷陵,甘宁手上人马不多,难以与曹仁对抗,渐渐陷入了危困的局面,于是甘宁派人找周瑜求救。
周瑜身边的将领都说当下兵力不足,现在分兵救援甘宁并不合适。
吕蒙对周瑜、程普说:“把凌公绩(凌统 字 公绩)留下来与江陵的曹军对阵,我保证他能够坚守十天。在这十天内,我和周都督一起去营救甘宁,时间足够了。”
周瑜听取了吕蒙的提议,与吕蒙一起前去夷陵帮助甘宁解围,成功将曹仁打了个丢盔弃甲,将甘宁救了出来。此战,俘获了三百匹曹军的战马。
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更是士气高涨,周瑜带着人马直接渡过长江在北岸屯兵,与曹仁展开了更近距离的较量。
十二月,孙权亲自带兵包围了合肥。
孙权安排张昭攻打九江郡的当涂县,但是没有取得任何有利战果。
刘备上表任命刘琦为荆州刺史,带着兵马向南收复荆州的武陵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
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全都乖乖投降。
庐江郡的军阀首领雷绪带着几万名部众前来归顺刘备。
刘备任命诸葛亮为军事中郎将,负责管理零陵郡、桂阳郡、长沙郡,征收当地的赋税以确保军需供应;任命偏将军赵云为桂阳太守。
14.益州牧刘璋得知荆州投降曹操,于是派出益州别驾(协助州牧、刺史处理政务)张松前去向曹操表达归诚的好意。
张松这人身材矮小,为人随性放荡、不拘小节,但是头脑机灵、眼光独到。
当时曹操已经拿下了荆州又赶跑了刘备,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略略有些目中无人,所以见到张松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也没有给予他一官半职。
曹操的主簿杨修劝曹操最好还是对张松礼遇一些,给他个小官做做,但是曹操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张松在曹操这里遭到了冷遇,从这以后就对曹操心怀怨恨,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让曹操拿到益州,于是回去向刘璋汇报工作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劝刘璋坚决不可归顺,应该与刘备结盟合作,对抗曹操。
刘璋采纳了张松的建议。
习凿齿点评:
【当初齐桓公就在结盟时骄傲了那么一次,遭到了九个诸侯国不约而同的反抗。
如今曹操消灭了袁氏、拿下了荆州、击败了刘备,心中难免生出骄纵和嚣张,觉得这天下唾手可得,于是便放松了警惕,使得被刘备、孙权各自瓜分了一处,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
曹操打了几十年的仗,真刀真枪的好不容易拼出了这样的成就,离控制天下只有一步之遥,却因为一时的大意疏忽,差点儿一夜回到解放前,对他而言,真是一件值得后悔和惋惜的事情啊!】
15.曹操又想起了田畴帮他成功平定乌桓这件事,一想到田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封赏,心中就感到一阵阵遗憾,说:“我遂了他一人的心意,但是这让制度和法典情何以堪!”
于是坚持要将田畴封为亭侯,并赏赐他五百户食邑;田畴只好继续上书表示拒绝,并且表示要以死明志。
曹操非要给田畴封赏,打算派人把田畴强行接入朝中逼着他接受,但是田畴就是不愿意,前前后后派去接他的人去了四次,田畴始终都不松口。
有关部门弹劾田畴:“田畴悖逆皇命、不识大体、孤名钓誉,应当罢免他的官职并且处以严刑!”
曹操把这份弹劾奏疏交给世子曹丕和大臣们一起商议。
曹丕说:“当初子文拒绝了楚成王的封赏,既是心怀百姓也是为了自保;当初申包胥推辞了楚王的赏赐,表明了自己找秦国求救完全是为了楚国的安危,并不是为了给自己讨得利益——如今田畴推辞爵赏,与子文和申包胥是异曲同工的呀!希望不要践踏他的一片诚意,而且还得好好对他的高贵品格予以表彰啊!”
尚书荀彧、司隶校尉钟繇也都认为曹丕这话说的在理,但是曹操还是想封田畴为亭侯。
曹操知道夏侯惇和田畴之间关系不错,于是就让夏侯惇前去给田畴做思想工作。
夏侯惇前去拜访田畴,田畴也很清楚他的来意,无论夏侯惇说些什么,他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后来,夏侯惇眼见自己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天,也换不来田畴的一声回应,只好悻悻地准备离去,在离开前,还不忘叮嘱田畴接受曹操的好意。
田畴这才张口说话:“我只不过是个没能力给雇主报仇的流窜之徒罢了,多亏曹公留下了我一条命,这对我来说已经十分幸运了。
如果一定要给我这些爵赏,那我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说完,田畴瞬间泪流满面。
夏侯惇把田畴的话汇报给了曹操,曹操听完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没有办法违拗田畴的心志,只好任命他为议郎。
16.曹冲(字 仓舒)是曹操的小儿子,是个十分聪慧机敏的小孩,但是过早的夭折了,曹操对此非常伤心。
司空掾邴原也有一个早夭的女儿,于是曹操打算让曹冲和邴原的女儿合葬。
邴原表示拒绝:“这两个孩子都还没有成年,而且他们生前也不是配偶关系,现在合葬在一起不符合礼法规矩。
我之所以能够获得明公您的赏识,不就是因为我是个坚定不移守礼法、遵道义的人吗?
如果我现在顺从了您的心意做出这样违背礼法的事情,那我与一个庸碌的普通人就没有差别了,对您来说还有什么作用?”
于是曹操只好作罢。
17.孙权让威武中郎将贺齐率兵讨伐在丹阳郡黟(音“依”)县、歙(音“社”)县作乱的贼人。
黟县的贼人首领陈仆、祖山带着二万名贼众在黟县的林历山中囤聚,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道路险绝难行,根本就没有进攻的切入点,因此,贺齐在黟县滞留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任何进展。
贺齐暗中招募到了一批身手矫健的壮士,白天将他们安排在隐蔽的地方埋伏起来,到了晚上,就让他们利用戈戟等兵器、带着大量的布帛沿着峭壁向山上攀爬,爬到山上之后,将布帛牢牢栓在一块,垂到山脚下,让将士们顺着布帛爬上去。
靠着这样的方法,一共有一百多个人成功上了山,于是贺齐将这些人分别安置在不同方位,一切准备就绪后,贺齐一声令下,所有人又是敲锣打鼓、又是高呼呐喊,呼声、擂鼓声震天动地,把贼众吓得惊慌失措,还以为大军已经朝自己逼近,很多把守军营和要道的贼兵都吓得慌不择路仓皇而逃。
因此,贺齐成功带着部众登上了林历山,把陈仆、祖山杀了个片甲不留。
很快,黟县和歙县的贼众被成功剿灭。
孙权把歙县划分为新县、新定县、休阳县、黎阳县,再加上歙县、黟县,一共为六个县,将这六县合在一起设置为新都郡,任命贺齐为新都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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