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家堡小学的日子

1982年暑期结束，到贾家原小学准备给学生报到时，校长通知我被调到公社中心小学即刘家堡小学工作。我没有耽搁时间，赶紧收拾被褥和零碎用品，上刘家堡村派来的手扶拖拉机。当来人去拿行李时，学生家长挡住办公室门不让进。校长说话也不听，贫协主任说也不行，家长让公社来人说清楚，为什么要把李老师从贾家原小学调开。自己不好开口，也无法说话，打心里也不想离开贾家原村。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家长见公社没来人，还是守住门不让进去拿行李。到了快吃饭了，自己说，我们先走吧，还要给学生报到呢。等到天黑之前，贾家原村的支书领着一个老师把行李送到学校了。

刘家堡村在贾家原村的东边，由贺家原、牛家原、牛家沟、刘家堡四个自然村组成，在原郊区是最大的行政村，也是高楼河公社将它设为中心小学的理由之一。相比贾家原村，刘家堡村的原面不太平整，房屋高低错落，吃的是窖水，校园空间比较小，一进大门先是高高的戏台，六间教室坐落成品字形，教师办公室面南紧靠大门东边。上村的坡路比较宽，因是土路，一个暑期的大小雨就把路冲的坑坑洼洼，连修补的时间都不给，坐手扶拖拉机，上颠下簸、左晃右荡，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到了学校。后来不管早晚，自己再累都是走着上下坡。刘家堡小学是中心小学，教师配备还是七个。我任五年级即毕业班班主任，教语文和教全校唱歌。

开学不久，自己就病了。先是闹肚子，后发烧。无力走到派饭家里吃饭。校长井千里很着急，让管饭社员给我做了白面汤捎回来。有个师范同学知道了我生病，从广阳送来煤油炉子、锅碗和鸡蛋，让我自己做饭吃。我很感动，只在星期天做了几顿饭，还是坚持和同事们一起吃派饭。心里很清楚，公社文教办把自己调来教毕业班，既是压力，也是动力。不管学生基础怎样，还是要尽心尽力搞好教学。校长是个老民办教师，年纪等同我的父亲，可能在等待转公的机会，一直奋战在第一线。他不苟言笑，对自己很严格，对教师也要求很严，对学生很是严肃。他的女儿在我们班，放学以后，都要来我办公室写作业。

在刘家堡小学的一学期里，身体一直都没有利落过，这与正当精力充沛的年龄不相符。校长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闹情绪，是不是嫌刘家堡的条件差，是不是教课上有难度，等等，猛然清醒，校长把自己的思想与生病的身体放在一起说事了。为了证明自己没闹情绪，没有被条件好坏影响，没有教不好学生，就强撑着身体和老师们一起走很远去吃饭，就拖延放学时间，掌灯给学生辅导。校长看到这些非常高兴，对我的态度柔和了。

公社教育办为了促进提高毕业班教学质量，开展了五年级公开课教学。语数各选一名教师。数学公开课的教师姓程，在公社特有名气，上语文公开课的，是我这个教龄不满两年的毛丫头。也许很多教师听说过我的名字，因为贾家原村群众挡车不让拉行李的事，在高楼河公社摇铃了。或许有些人期待看看一个城里来的女教师是什么样子，还有些人像看热闹似满足好奇心。校长为自己捏把汗，他一天几次的找我谈话，谈话已经成了他的强项。自己精心准备，全方位考虑，把能涉及到的知识，都做了笔记。那时查资料非常困难，一本新华字典就是最强的法宝。幸亏，自己在林皋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大字典。如果放在现在，背写一片课文教案是很容易的事。两节语文公开课取得圆满成功，在公社教师中引起很大轰动。在社员家吃饭时，校长表扬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对我露出了笑容。

深秋，刘家堡村头的山坡上，铺满红红的柿叶。独自徘徊在田埂上，远眺百里之外的亲人，心中升起了小小的伤感。

在刘家堡小学待了一个学期。真正的寒流来袭时，我又病了，但没有耽误学生一节课，还给他们补了许多课，当然都是志愿的。学生忙于学习，忙于考试，早早变得沉默寡言，老气许多。敢说老气是有理由的，因为班上大部分学生都有了对象。开始觉得不可思议，时间长了，听得多了，也就不怪了。所以，学生有了时间，不是帮父母做活，就是赶做针线，看着没有跟我沟通欲望的女生，我很难受。看着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的男生，早早就定下媳妇，打心眼里为城里的孩子高兴。

新年过后，还没有回到学校，就接到通知，我被调入胜利高小。其中原因有些复杂，不是我个人的问题，自己也没有提出过要求，但从心底还是高兴的，因为胜利村就在公社旁边，离火车站很近。到胜利高小，还是教五年级毕业班，任班主任，教语文课。在那个年代，任班主任没有津贴，只是精神上的鼓励，不明言说，是对你工作有责任心，爱岗敬业的肯定，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所谓的高小，就是没有小学低段，即一、二、三年级，只有高段，即四、五年级。校长王老师，是个谦谦君子，开学第一天召开的欢迎会，新的工作就要开始了，但许久许久，还操心着刘家堡我那五年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