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长公主(二)
雨渐停,风不住,东方渐白。
尸骸满地,血水泥泞,犹如人间地狱;低声呜咽悲号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鬼唱歌。
被救下的几个人刚才还暗弱如羔羊,现在突然变成了嗜血的狂人,一个个呼喊着扑向那个受伤的鞑子兵,用嘴咬、用手抓,活生生把他撕裂分尸了。
谢涛恍如不觉,更不不理睬身后捧碗侍立的陈秀才,呆呆的站在岸边,脑子里好似千军万马跑过,却生不出一个像样的想法。双手犹自一会摸摸身上全新的各处零件,一会拿起铜镜再照照自己。
虽然惊逢大变,但是多年的喋血生涯让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短时间内弄清了状况。
据陈秀才讲,今天是大明弘光二年,七月初四,这里是嘉定县城东关外二十里许。就在昨夜,投降了满清鞑子的徐州总兵官许成栋率兵攻破了县城。因为连日来满城百姓上下同心抗清、拼死守城,给清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所以破城后,鞑子冲入城中开始滥杀无辜百姓。把四处逃难的百姓截断堵杀,居民投河死者无数。城四门守将或战死、或自尽,未有降者。
辰时,李成栋入城,下令鸣炮,屠城正式开始。小街僻巷,无不穷搜。鞑子每遇一人,大呼献宝。献若不多,连砍三刀。百姓献了一次宝,身上的细软财物就被搜刮一空,就算被放走了,再遇见一拨鞑子兵,还是要“蛮子献宝”。没了财物的还是一刀杀死。于是全城刀声割然,嚎叫之声惊天动地。悬梁者、投井者、断肢者、血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不计其数。骨肉狼藉,遍地皆是。鞑子搜见妇女,容貌不佳者必杀!有美色者生虏于街坊当众奸淫,若有不从,钉其手足于板上,逼淫致死者不计其数。陈秀才的一妻一妾,皆死于此,高堂子女及同族老幼若干,只有他一人被街坊救下,拽着他逃出城来。期间他数度想返回城中与家人同死,都被邻居拉回,劝他看看葛隆镇二叔一家。他也确实放心不下,只能按下死志去葛隆镇寻他二叔。没想到一路上藏来躲去,还是被几个留着金钱鼠尾的鞑子骑兵拦在了江岸边。
鞑子照例还是让百姓献宝,稍有不从或无宝可献者抬手就杀。一行十余人,杀得只剩下七八个。妇女老的、不好看的早悉数杀干净了。谢涛和一个贴身老妈子是半路上加入到陈秀才他们逃难的队伍里来的。鞑子兵筛选容貌尚佳者时,谢涛的宿主,也就是这个美女,反抗甚烈,挠破了一个鞑子的脸,被一脚踹飞,头撞到了船帮上,昏死了过去。
谢涛心里明白,这个美女不是昏死,而是真的香消玉殒了。冥冥中自有安排,让谢涛这个被组织出卖的冤魂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附到了她的身上。借尸还魂也就罢了,能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看来上苍对他还不算绝情。可老天爷也忒会开玩笑,竟让一个纵横世界、机智勇猛如007似的顶级特工,还魂到了一个女人身上,他又不是有易性癖的男人,将来可怎么办?一想到这,谢涛不由的一阵心乱如麻,长叹一声,泪水簌簌滑下。
身旁的陈秀才倒真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自己家破人亡凄惨莫名,这边厢见到谢涛流泪,还是于心不忍。忙不迭来安慰她:“谢姑娘,你莫哭……”后面的话还未说出,谢涛猛然惊觉,本来他心硬如铁的一个人,刀山血海胜似闲庭信步,他谢某人何曾因为什么事情掉过眼泪?这可不是他的性子,毕竟这具身躯是个女孩子,看来自己的性格已经受了宿主的影响。
于是他忙擦掉眼泪,收拾情怀,回头冲陈秀才展颜一笑说:“是啊,哭有什么用!时局败坏如斯,谁不是一身的血海深仇?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吧。”陈秀才暗挑大拇指,心中赞了个好字。当真是奇女子!末世离乱,骤逢生死大变,居然镇定如斯!看似弱不禁风,居然举刀杀人面不改色!真真羞煞须眉!
“那,谢姑娘,你看往下咱们怎么走?”陈秀才钦佩的望着“她”问。不自觉的,几个劫后余生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谢涛的身上。毕竟大家亲眼所见,几个鞑子刚才如虎入羊群,杀人如麻。在谢涛的手底下走了两招不到,尸首便直挺挺撂在泥水里!须跟紧了这女娃娃,有了她,便是活命的本钱!
“你不是有个二叔在葛隆镇么?咱们还是往那里走吧,县城是回不去了,且往西去吧。”大家自无异议,算上谢涛三女五男还剩八个人,又重新收拾了周身一遍。连带着把鞑子的细软袋子也扛上了。谢涛寻了刀鞘,把长刀在腰间佩好。那四个清兵皆是骑兵,马是不敢骑了,怕目标太大,只把鞑子兵的角弓和几壶箭让几个男子背上,又搜了鞑子马鞍里的肉干,让大家就着雨水,胡乱把肉干嚼了充饥,边吃边走。
临走时谢涛把舍身救她的那个老妈子尸身摆正,行了个礼,老妈子身上背了个长条型的油布包裹,匆忙间也来不及细看,只是斜系在肩上。让一个熟识道路的本地人前头带路,众人跟在她身后,大家沿江边的树林里向西方葛隆镇方向潜行。
天色大亮时有人望了江上一眼,“啊”的叫了一声,指着江面说不出话来。
原来水面上浮尸满江,自县城方向漂来。血污浮出水面,竟然高出数分!大家被这惨烈的景像惊呆了,瞪大了眼睛闭口无言。谢涛也算是见惯了生死,这种惨象却是头一回见到。静默了一会,复又催促大家上路。
嘉定县城距葛隆镇不过十八里地,一路上大家潜行藏踪,不敢快走,直行至傍晚,才看到了葛隆镇头的风雨桥,诸人不由得齐齐的松了口气。有人刚要往镇子里跑,突然间,谢涛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把那人拉住,又连拉带拽的把众人赶到路旁的水沟里趴下。
“谢小姐,怎么了?”纵是不解,也没有一个人敢不听谢涛的话,全都老老实实趴到了沟中。陈秀才大气不敢喘,悄声问道。
“怎么了?你没觉得太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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