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精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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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只记录振保的红玫瑰。

娇蕊和振保的恋情在其丈夫世洪出差后如洪水决堤般来了。尽管在这一切发生前，我也读到了振保的犹豫和徘徊。

生长在国外的娇蕊显然有着不同于东方女性的爱情观，在热爱和陪伴这样很正常的、应该并行的婚恋观念上，她选择了各是各的。她并不爱现任先生，虽然他已经对她呵护备至、极尽宠爱，但这段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个人生的转场，各取所需罢了。在振保出现前，她和前任小孙也有不堪，虽然张爱玲并没有过多描写，但在我读来感觉他们更像在做游戏，而小孙就像被娇蕊玩弄于股掌之中地任其摆布。所以，小孙最终一定是被踹了的那个。

娇蕊确实如同红色的玫瑰。她是带刺的，那些刺像小钩子，嵌入靠近她的男人的肌肤中，并将熔岩般炽烈的感情灌注其中。在原文中，也有一处描写是振保在与娇蕊激情后竟在头发里发现了对方的月牙形的红色指甲。像不像玫瑰的尖刺脱落，并以一种标记性出现在另一方的身体上？

两人爱得忘乎所以。振保在娇蕊的身上得到充分的释放和满足，而娇蕊则在振保的身上得到了寄托，或者说，还有些期待。主要想说娇蕊的心理变化。

在我看来，我相信娇蕊本意想把振保收入石榴裙下，是出于她对自己魅力的自信。她无数次明示暗示自己的情欲，甚至做出放长线钓鱼的假动作，满满的欲擒故纵。但是，对于一个内心空虚的，不知真爱何意的漂亮女人来说，那种一旦抓住所谓“对的人”后就死活不愿撒手，甚至粉身碎骨都不怕的心思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在两人愈发不可收拾的恋情催化下，娇蕊希望能得到振保的承诺，——关于婚姻的承诺。想来，张爱玲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就能把爱情男女的头疼脑热写得如此锥心刺骨，以至于在现当代来看都不过时的女性在爱情中的追求和迷惘，真是高人。

娇蕊想要个结果。她背着振保给还未归家的丈夫写信，写明了其中缘由，目的只有一个：我已经找到了真爱，离婚吧。她以为振保会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受到爱情的振动波，或是说惊喜吧。没想到，她面对的却是对方的惊吓。告辞！我怎么可能和朋友的妻子结婚？OK。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们还是就此打住……甚至振保因此得了必须住院的病，并搬出了家母。母子连心，经过面对面的撂话，老太太意思很明确——我们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可能让振保娶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有辱门风。振保当然是就坡下驴，拿老太太当挡箭牌，任凭红玫瑰哭碎了心也绝没后退。这段本不该发生的感情终于在另一位男士（娇蕊丈夫）还没最后出场就戛然而止。故事并没交代娇蕊最后的去向，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最高明的安排吧。

最终，振保以家母逼他赶紧娶亲为由，见到了自己的白月光，由此打开了另一段故事。关于这部分下篇再说。

再看回今天的精读收获：

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男权高于一切的思想正盛，就算是娇蕊这样养尊处优的阔家太太，即使她能用魅力征服若干男人，但最终也还是无法逃脱被抛弃、被选择的境地。这是时代的悲哀。

再说娇蕊这个人物，固然她对婚姻不忠，但仅从她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迈出离婚这一步选择上，我觉得她的性格底色上是有勇敢调调的，这是正面的、积极的。

这段描写中其实还有一个片段，讲的是振保和娇蕊打算去看电影时路遇艾许太太母女的经过。艾许太太无论家庭还是社会地位都比不得娇蕊或振保。包括她的女儿，同样是女人，同样从英国来，但完全没什么可比性，而艾许太太先生的社会地位也和振保比不了。文中甚至通过描写艾许太太母女的样貌特写和对于娇蕊衣料的谈论去侧面表现这种差异化。但我想的是，张爱玲为什么非要设计这一段？

原因之一我想到了，是她想要娇蕊意识到振保不可能向别人介绍他们的关系，她想让娇蕊此刻就清醒过来，中止和这个男人的交往，认清他的真面目。振保只向艾许太太说“这是王太太（原文中应该是这个姓氏，记不大清了），而不是“这是我朋友”或是什么其他。他怎么可能承认呢？对于他这样自认为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正经人来说，怎么可能带着别人家的太太去逛街看电影呢？用大脚趾都能想出来正经人干不出这事儿的，但他就是干了！文中还写娇蕊挽着振保的胳膊走在大街上……

哎。一边轻视女性，一边做出轻薄女性的事情，请问，你的“正经人做派”就是这儿？

——呸。

这是我想到的一个原因，但，感觉还有其他，暂时想不出了。

这次的精读就先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