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小记
时值隆冬,但南国尚在温暖间,花木仍盛。某日误闯入城外一幽静的地方处。见晨光闪烁,薄雾轻笼,鸟语相闻。中间有一池塘,果木环绕,内有几株花木,与别不同:只见数朵碗大粉色花儿袅袅娜娜的对着水心低舞,临水照影,寞寞盛放。
行前一观,波光花影,相映相辉,水映得花枝意态风流,花瓣如胭脂色浅染,仿若美人初醉。原来是有“照水芙蓉”之称的木芙蓉。
木芙蓉者,因《本草纲目》中云:此花艳如荷花,故有芙蓉之名。花色有单瓣,重瓣。重瓣花大,酷似牡丹。
单瓣花朵的却与木槿,扶桑类似,不大容易分辨得清。
古代《花经》排序中,宋代以前木芙蓉排名极低,并不高贵。隋时芙蓉单指荷花,唐时尚与荷花共用芙蓉一名,加上唐时屡试不弟的高蟾一句:“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搞得木芙蓉顿成一种很不得意的花草
虽也亦曾被薛涛制成薛涛笺,专写“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的多情诗句,虽色彩艳丽却偏只用作陪衬。
艳色不输春色,却只可顾影自怜,清时的《镜花缘》也只把木芙蓉列入花婢一类,难怪被喻意为生不逢时,有命无运的才子。
我木芙蓉很容易种植,春季扦插,加上雨水滋润,极易成活,花期虽在7到9月,在岭南却可一直开放到春天。为何却在岭南风物中难成气候?也许因岭南的文人墨客未对其青眼,所以木芙蓉在此难得意
四川成都,芙蓉城,在唐时已是“秋风万里芙蓉国”。宋人赵抃《成都古今集记》中记载:“孟后主在成都城上,遍种芙蓉,每至秋,四十里如锦绣,高下相照,因名为锦城。”
后蜀主孟昶因宠妃花蕊夫人特爱芙蓉,为博其欢心,于城头尽种此花。秋间盛放时,城上芙蓉绵绣舒,四十里蔚若锦绣。此时万人空巷,时人为花痴,花为人醉。朝白暮红,朝开暮谢,其中一种,为弄色芙蓉:灿如牡丹,一日三变,清晨粉红,中午桃红,傍晚深红,人称三醉芙蓉。
人在花下弄酒,低吟浅唱,未及举杯,人早己轻醉。
后,后蜀亡国,孟昶降宋。花蕊夫人一首《口占答宋太祖述亡国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凭此一首,花蕊夫人这个芙蓉花神也的确当得了。
“莫怨东风空自嗟”,红颜薄。说来也奇怪,花蕊夫人后,木芙蓉本不高的地位,于宋人处却被推崇起来了,吟的诗,作的画开始也多了。吕本中的《木芙蓉》是其中代表作:“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苏轼《和述古拒霜花》云:“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看来却是最宜霜。”菊花傲霜,芙蓉却又开于其后,耐霜更甚。“堪与菊花称晚节,爱他含雨拒清霜”。木芙蓉至此已赋有品格。
明代《永乐大典》中木芙蓉已与牡丹齐名,号“秋牡丹”,“花中君子”。芙蓉群芳谱中评语:“此花独殿芳,秋江寂寞,不怨东风。”此花开过后,群芳凋零。
“若遇春时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比得过牡丹也好,比不过也罢。俗人只爱色相皮毛,我只管弄来一枝,伺弄于高楼阳台花盆之上,只是时已半载有余,叶浓枝高,却仍未见花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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