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炮爱女人更爱麻将

    三炮因为胃癌做了切除手术,切掉了五分之一,期间桂兰衣不解带地伺候着他,端屎端尿,没有一句抱怨。

    而和三炮枝枝蔓蔓的女人们,都悄默声地远离了他,好像再联系会被传染似的,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桂兰并不见得有多舍不得他,不过是要给儿子留下一个爸爸,孙女留下一个爷爷,仅此而已。

    半辈子已经过去了,她看透了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对自己怎么样早已不在乎了,把自己调整到“护工”的心态,一切仿佛都能接受了。

    她已经练就了在所有不好的事情中,快速找到“自我安慰”的方法,屡试不爽。也只有这样,再难的关她也没怕过。

    从胃癌中逃过一劫的三炮,不久又焕发了生机,看似改邪归正了,离女人远了,不过,他又爱上了另一件事物——打麻将。

    他是棋牌室的常客,也经常在家里组局,还去狐朋狗友家打牌,夜不归宿,桂兰早已习惯,唯独担心他的身体,如果复发,如果转移,不还得她伺候吗?

    之前劝他远离不三不四的女人,现在劝他远离沉迷成瘾的麻将,三炮的叛逆期一直持续到了老年。

    她越劝,三炮越变本加厉,嘴仗打了一溜十三遭,生气的是桂兰,挨累的还是桂兰。

    这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那一年冬天,三炮整日流连于棋牌室,把自己的一腔热情都倾注在他自以为热爱的“事业”上。

    一早,他照常骑着电动车到“春红棋牌室”报到,和那几个女“麻友”商量好了,天天见,风雪不误。

    他在棋牌室里喝着茶水,和女人们聊得热火朝天,输多赢少,图个轻松自在。而家里的桂兰洗洗涮涮,煎炒烹炸,做着“保姆”的工作。

    经历了一场病,他俩仍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从来没有共情过。

    眼看着中午11点了,三炮还没有到家,他以往都回家吃饭,下午再战,那一天却出了例外。

    桂兰给三炮打电话,铃声炸响,第一遍没有人接,第二遍也是如此,打第三遍电话的时候,关机了。

    心地善良的桂兰发了毛,她怕出意外,赶忙穿上外套,骑着自行车“吱扭吱扭”往棋牌室赶。

    热情的春红出来迎接她,招呼着:“三嫂啊,稀客啊,找三哥啊,里面呢……”

    桂兰的心略微放了下来。

    瞅了她一眼,脸上抹了腻子,大红紧身毛衣勒得胸是胸,腰是腰的,腚是腚的,她对这种打扮的女人实在难有好感,只是“嗯”了一声,就进了门。

    春红碰了一鼻子灰,翻了白眼,狠狠地吐了一口瓜子壳。

    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搓牌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桂兰眼镜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凭着模模糊糊的视力,直奔花花绿绿的那一桌,三炮一定在。

    从年轻到现在,他就像大观园里的贾宝玉一样,专门往女人堆里扎。

    狗改不了吃屎。

    从她进门,三炮就看见她了,一身棕色的羽绒服裹得像一个“煤气罐”似的,上下一般粗。

    他喜悦的脸立马丧了下来,仍然专注地打牌,把立在一边的桂兰晾着,全然不理。

    桂兰一看另外几个女人,都是三炮的菜:苗条、长头发、红嘴唇。

    她和她们偏偏相反:她一辈子胖,一辈子短头发,一辈子不化妆。

    心下了然,怪不得天天往这里跑啊,又有女人,又有麻将,可比在家里有乐子。

    气氛有些尴尬,四、五个女人见了三炮的“正宫娘娘”,就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感觉心虚似的——哪个有家有口的女人,天天蹲在棋牌室打麻将啊?

  一桌上的巧云是一个识趣的人,“三嫂啊,来找三哥啊,这一把马上就完了……”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着“一会儿就散场”,“马上就散了,最后一把”,“三哥这上午可赢了不少”……

    桂兰喘着粗气,没理她们,直接问三炮:“老三啊,你干什么不接电话?我寻思你怎么了?”

  “你巴不得我有事呗?”三炮在外,一贯颐指气使,拿出了王爷的做派,哑着嗓子没有好气儿。

    “你好模好样的,我就不管了,这不是病才好吗……”桂兰还要跟三炮讲讲道理。

    “什么——病?哪有——病?谁有——病了?”三炮满脸不耐烦,声音也扬了起来,有些人还不知道他得了胃癌,都一脸茫然地竖着耳朵,等着听下文。

    “没病,没病,回家吧,你三叔家儿子小强来了,我饭都做好了。”桂兰留了一个心眼,三炮的个性她比谁都清楚,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三炮和那几个女人约了明天再见,又拎了几瓶啤酒,急着往家里赶。

    他骑着电动车打头阵,桂兰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三炮回家一看,“铁将军”把门。

    人精似的三炮一下就明白了,傻大憨粗的桂兰学上兵法了,还玩“瞒天过海”那一套,他没有好气儿地进了屋,坐在炕边等桂兰回家了。

    桂兰一进屋,眼镜立刻腾上了雾气,正要和三炮解释:

    “老三啊,你这个病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冷不防,三炮的的拳头已经打到了桂兰的右眼上,顿时天旋地转,身子倾倒,带倒了电视机,顺势伏到了电视柜上。

    “操(四声),让你管我!你算个什么?”

  “我爱管你呢?你病了不得我伺候吗?”桂兰缓过了神,摸着地找眼镜,眼前金星乱飞。

    三炮一脚把桂兰的眼镜踢飞,揪起桂兰的领子,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咚咚咚”直响。

    桂兰也不示弱,操起炕上的手电筒,砸向了三炮的头,寸劲儿那几下,把三炮打得松了手,这下更惹恼了三炮。

  “你还敢打我?”他回指了自己,“再打,使劲!你得伺候着!”他瞪着一对牛眼,和桂兰示着威。

    “我欠你的?”桂兰也火了,“让你回来吃饭,我还错了?你怎么不死外面?”桂兰彻底火了,手里还拎着手电筒,做出防卫的姿势。

    “我怎么样,也得死你后面,你像个猪一样的,还来管我?”三炮嫌弃地擦了擦手,退后一步,正常对战的姿势,他也打怵,桂兰的一把子力气能把他扔出门外。

    “一个月2000元退休钱,1500打麻将输了,还有500请客吃饭,这日子还能过吗?”桂兰忍着疼,继续掰扯着。

    “花你钱了?我有,还有我儿子的!”三炮强词夺理。

    “有本事你别回来吃饭!”桂兰怒吼着。

  “你滚回娘家去!”三炮继续发着威,“这是我的房子!”

    两个人正吵闹着,三炮的二嫂子正好来借东西,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

    电视机趴在地上,屏幕碎成几块。

    桂兰的右眼肿了起来,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陷进了青紫的坑里,眉上还粘着血。

    三炮也没好到哪去,脸被桂兰挠得几道血道子,鼻子也出血了,按着脑袋恼火地瞪着桂兰。

    “这是怎么啦?这是,啊?”二嫂比桂兰还胖,哆嗦着嘴唇茫然不知所措。

    “二嫂啊,报警!他要打死我!”桂兰惊呼着,眼见着三炮去厨房找菜刀,桂兰赶紧把卧室的门锁上。

    “啊?”二嫂浑身上下掏口袋找手机,哆嗦着手按电话号码,隔着门喊着:“老三啊,别干傻事,别干傻事啊,有话好好说。”

    三炮站在门外,“砰砰砰”踹门,又到窗外,冲着屋里桂兰挥舞着菜刀,仍然气势汹汹。

    “你出来,我叫你看看厉害!”

    屋里的桂兰泄了气似的瘫坐在炕上,嚎啕大哭。

    “我摊上他,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到十分钟,警车到了,随后邻居们闻声而动,站在门口张望。

    两个人都被带走了,家庭纠纷,清官难断,不久又都被送了回来。

  顶着乌眼青,并不妨碍桂兰走街串巷,宣扬三炮的“丰功伟绩”,一天以后,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要是看门狗会说话,也能说道几句,发表一下意见。

    这个事出在三炮身上,一点不意外,他和“衣破鞋”的风流往事,曾经风靡大街小巷。

    只要桂兰没有意见,其他人的看法也不是那么重要,一阵风儿就过去了。

    三炮反而老实了许多,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总得等脸上的伤好利索了,再出去招蜂引蝶。

    这次,桂兰动了离婚的想法,打电话问儿子。

    在某大学工作的儿子,不耐烦地回复“多大岁数了?丢不丢人?谁家不打仗?”

    一句话把桂兰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一直为了儿子,才隐忍到现在,却让儿子以为这是所有的婚姻的常态。

    儿子都不同意,离了婚,她又能去哪里呢?

    刚刚竖起的“离婚大旗”,颓丧地偃旗息鼓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场风波悄然退去,他俩的日子一切如常。

      都说桂兰有忍性,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炮仍然迷恋打麻将,只不过有所收敛,一个月1000元的预算,按时回来吃饭。这是儿子对他的警告,否则断了他的“粮草”。

    也对桂兰有所忌惮,真要动手了,他那副病秧子,未必是桂兰的对手。

    桂兰再也不唠叨打麻将的事情了,就像以前三炮找女人一样,她管不了,索性不管了。

    她天天跳广场舞,锻炼身体,她想活得比三炮时间长。

    想过几年清清爽爽、不生气、不挨累,为自己活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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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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