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琢磨不如种菜

2024年11月，我在收拾露台的时候发现了种植箱角落里的一棵番茄苗，它矮矮细细的，根基不稳的在独自在风中摇晃。

我心中疑惑，马上就快要入冬了，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棵小苗子呢？

仔细一看，原来是我4月种的西红柿秧结的果子成熟后落到土里，自己长出来了一堆西红柿苗，而这些苗子因为出生在光照不充足的环境中，再加上深秋的寒气，大部分都已经死掉了，唯有这棵依然倔强的生长着，仿佛寒夜里的一点微光。

西红柿具体是什么品种我暂时还看不出来，只有等它结了果、成熟的时候才知道。

我4月的时候种了多个品种的西红柿，有毛粉、欧诺108、普罗旺斯、草莓番茄、黄妃、白妃、釜山88等，果实大大小小的至少有七八种。

我盲猜这棵西红柿大概率是普罗旺斯这个品种，因为那一片种植箱里就种了这一个品种。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品种的可能——我4月种的西红柿不仅品种多，数量更多——菜地里、露台上一共种了100多棵。多到西红柿结果的时候我都懒得摘，即使果实已经成熟，红的黄的就那样挂在枝头，我就让它们一直那样挂着，当作我露台的风景看。谁知道这棵小苗是哪棵的果子掉落在了土里，长出来的呢？

实际上曾经掉在土里的果子很多，也在雨后长过几丛西红柿小森林。但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把这些当做什么稀罕物，理都不理的任它们自生自灭了。反而是这棵11月依然傲立风中的小苗子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为了不辜负它的顽强的生命力，我找了一个大花盆把它种了进去，放在有暖气的阳台上，即使到了寒冬，它也会在暖气的呵护下继续生长，最终长成一棵一两米高的“大树”。

为什么我能如此笃定，是因为去年我已经如法炮制了一棵出来，只不过因为光照没那么充足，结出来的果子不够甜，最后也只是充当了阳台的风景。

考虑到品种单一、担心沾染致病杂菌，最终那棵结满果子的西红柿没能继续繁殖下去。我在4月的种子市场迷失了自己，在海量的蔬菜秧苗子选了又选，于是就有了后来种在田里和露台上的100多棵西红柿。

只可惜去年夏天气温太高，再加上虫害爆发，菜园的80多棵西红柿收获寥寥，仅能慰藉我的虚荣心。反而是露台的西红柿因为长在了20多米的高空之上，蝴蝶没有发现在这里还有一片美食的乐园，便没有机会在这里产卵，使这些西红柿们在熟透的时候依然保持完美的样子……

为了防止2025年菜园的西红柿再次面临灭顶之灾而绝收，我建了两个蔬菜大棚，面积有170多平方米，两个人搭了整整9天（实际上我和我家狗东西偷懒了好几天）。到时候把我的西红柿都种在大棚里，蝴蝶们休想再吃到一分一毫！

我为我的机智点赞。就是我家的生菜有点嫉妒西红柿：“为什么给它用那么大的盆？为什么我们的盆那么小？！”

我妈问我：“就为了吃个西红柿，搞个两大棚，值得吗？”

值得啊，怎么不值得，我种西红柿又不是为了吃，我是为了成就感。

和输赢相比，我更喜欢体会种植过程中的快乐。

我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辜负你、背叛你，你用尽真情也未必能得到回报。但种西红柿不一样，只要我用心呵护它们，它们一定会结出又大又甜的果子来报答我，让我观赏，让我品尝到它们的美味。

我怕我种的西红柿味道不好或者不抗病，我每年都会种好几个品种，最终淘汰那些爱生病的和难吃的。我怕西红柿遭遇高温、冰雹、雨后裂开，被虫咬坏、被喜鹊偷吃，我专门建了蔬菜大棚，把它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我相信，只要我好好的照看它们，它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回想我这么多年的工作和感情生活，有过太多次的辜负和失意，我曾经深深的陷入抑郁的泥潭中不能自拔。我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那些人可以这样自私，为什么我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换来冷漠和打击。

后来我明白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大部分人只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至于你付出了多少，根本就不重要。

于是我在自我怀疑后和自己和解了，不再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个白天和夜晚，而是将自己的双手扎到疏松的泥土之中，将这些已经在地球上存在了46亿年的土壤捧起，重新注入到我的灵魂之中。

在那一刻，我种菜的种族天赋觉醒了。

我每天早晨5点就起床，慢悠悠的在无人的街道骑着我的自行车在6点的时候晃到菜地。要不是因为地主的菜园大门开的晚，我每天5点就能准时点卯。

6点的北方大地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微风中吹来一丝丝清晨的凉意。抬眼望去，已经有几位大爷大妈开始劳作了。我也不敢怠慢，停好自行车，脱去外套，拿起锄头开始翻地。

我一下下的挥舞着锄头，仿佛将心中的怨气全都挥舞出来一般。挥不了几下，汗水已经爬上了我的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

算了，一锄泯千仇，恨来恨去的真没意思。

于是我开始认真对待我面前的这片土地。

我撒上腐熟好的羊粪，用铁锹把它们翻到地下，再把大的土块打碎、用耙子把地耙平、整理成一个方方正正在菜畦，播种上我想要播种的每一种蔬菜、浇上水，等待它们生根、发芽、长大，结出果实来博我一笑，讨好我的味蕾和心情。

待我完成这一切后，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气温也渐渐升高。我搬一把小板凳，坐在树下的阴凉中，看着葡萄架上挂着的一串串绿色的葡萄，在风中摇曳的月季花、绣球，豆角在结它的种子，西瓜在悄悄膨大。

我们都不说话，但快乐却犹如一汪清泉般流过我的心田。

看着每一颗小小的种子、每一棵小小的幼苗一点点的长大，生出高大的藤蔓，开出五颜六色的花、结出小小的果实，果实一天天的长大，变黄、变红、变得丰满。这时间虽然漫长，但却没有让我感觉到丝毫的枯燥。

我愿意每天陪着它们，静静的看着它们以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生长。但我知道，它们在长，每天都在长，我能感受到它们磅礴的生命力在大自然中隐秘而又畅快淋漓的宣泄着……

我的生命被它们滋养，原本寸草不生的荒原慢慢的生出一点点的绿意来，这些小小的希望随着时间生根、发芽，让我即将逝去枯萎的生命装点的郁郁葱葱、富丽堂皇。

去他娘的抑郁，洒家今日只想种田！

我穿行在西红柿的丛林中，寻找那颗最红最甜的果实；我摘下一片生菜的叶子在唇齿间咀嚼，新鲜的味道直达心间；我拔起一棵棵颜色各异的白萝卜、绿萝卜、胡萝卜、心里美萝卜，在清冽的井水中把它们洗涤的白白胖胖；我抄起菜刀，砍倒一棵棵肥美的大白菜，将它们整齐的摆放在三轮车的后斗上；我剥开玉米的外衣，凝视那一颗颗如珍珠般的玉米粒，想象它们在我的口中迸裂，留香……

我在汗水中肆意的体会着丰收的喜悦，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焦虑、去纠结，去想起那些混乱的夜晚、愚蠢的烂人……

透过千万年来农人祖先的召唤，大地母亲在时光的轮换中治好了我的抑郁。

与其天天瞎琢磨，真不如种点菜！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那棵瘦小的西红柿苗不仅长高了很多，还生出来很多枝丫。

按照大田里种西红柿的习惯，这些生出来的侧枝是要被掐掉的。但对于我的这么一棵独苗西红柿，我更希望它能开枝散叶，于是就又拿了两个小花盆，把掐掉的侧枝也种了起来，只待它们生根后再移栽到大盆中。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又拥有了2棵新的西红柿。假如我愿意，这两棵西红柿又能长出来更多的侧枝，我就能拥有更多棵的西红柿，那么到了春天，我连苗都不用育也不用买了，直接掐侧枝就够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6月枝头那一个个红色的果实，硕果累累的挂在枝头向我招手：“快来吃我呀，我又大又甜……”
想到这些，我流下了贪婪的口水……

植物，生生不息，带着我们在时间的洪流中奔涌向前。只要你能抓住其中一棵，迎风而行，你就不会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