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梦

作者--独与思

梦

    他们一起开口向我吐出一堆脏东西，我闻不到任何气味但却感觉恶心。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却感觉到那些脏东西冒出的是谴责，是否定，是无穷无止的批判。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却感觉到那处虚影中的面孔又模糊又具体，让人心生厌恨。

    我本能地嘶吼，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酷的冬日里，稀薄的空气在四下光秃的植被中穿梭。我和恋人手挽着手走在公园的小径上。

    我们没有说什么，只是怀着热情而跳动的心漫步。火热从心脏出发，贯通全身，似乎感受不到身体外面的是寒冷。火热流淌到胳膊上，进而到手上。大大的右手紧紧的包裹着恋人的左手，试图将那火热传递到恋人的身上。

    我们在着什么，跳动的心有着无数颗想要表达的欲望，恋人的语言也十分真诚的与我投契。

    初识的陌生却掺杂了一些执拗。

    小径的尽头是个宽阔的广场。一处热闹的动乱，如寒风般凛冽的划破了我们之间的空气。

    在冬日的公园里突现了一堵绿色的墙，十分扎眼。

    它在移动！十分整齐。

    我们离的越来越近了，仔细一看，是一列军队。他们正在踢正步，十分整齐且敏锐的向前方的寒风踢去。从右方向左边走的十分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又从右方踢向左边。

    这样的单行不知是几个回合了。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却没说什么。恋人也看着这一切，也没有说什么。

    我们之间的火热在消失。

    我们只是向前走着，可路却转了个弯。我向左边看去，那列军队从我们这边向后方踢去，而我们却走向了一段不知名的陌生道路，是军队开始走的方向的路。

    我们之间的热情陡然消逝了，紧握的手也早已在寒冷中触摸空气了。

    我们在火锅桌前并排坐着，分不清周围的氛围是火锅的热气还是我们之间的火热。

    我夹着锅里的肉菜，似乎连带手也沉进去一样，捞起了一大堆的食物，放进了恋人的碗里。

    我们一起同步低头吃着，不作一声。

    我低头吃了很久，抬头时，看见桌子对面的恋人。我立了立身子，端正的坐着。恋人直直的立着上半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火热沉寂了，如同熄灭的火锅一样，死灰般地沉寂在寒冷中。

    恋人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不响一声，似乎连呼吸也寂灭了。唯有那双眼睛是活的，但却不像人的眼睛，它深沉的像黑夜，无边无际的要将一切都陷入中心的黑洞里，想要裹挟着任何的生命纳入寂寥的孤独中。那双眼睛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从破碎的玻璃片上淌出深幽的暗血。

    恋人起身，像划过坟墓的春风般向我身后的方向走去，走入坟墓的背后，走向军队踢步的方向。

    我不响一声，不动一色的呆坐着，眼睛牢牢地盯着对面的虚空，牢牢地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切都消失了。

    我只看到了面前的虚无，以及透过虚无的内心。

    眼前的混沌逐渐明晰，虚无逐渐丰满，虚影逐渐具体。

    啊！是我的家人。

    不，他们不是。

    几个家人坐在我的对面，齐刷刷的盯着我。他们的样子我熟悉，但冷漠无情的表情以及眼睛却让我认不得他们。

    他们是谁？

    我又是谁？

    他们一起开口向我吐出一堆脏东西，我闻不到任何气味但却感觉到阵阵的恶心。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却感觉到那些脏东西冒出的是谴责，是否定，是无穷无止的批判。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却感觉到那处虚影中的面孔又模糊又具体，让人心生厌恨。

    我本能地嘶吼，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力感像是只大手一样将我重重的压在大山下……我恐惧的在黑暗的虚无中摸索什么……身下空荡荡的正在坠落到无尽头的深渊……

    我开始奔跑，发病似地跑，不知方向的跑。我跑了很久，很久，精疲力尽，但没能逃脱一切。脚下有无数双手抓着我，我一直在原地打转，拼了性命地挣扎却换来的只是稍纵即逝的下沉。

    我奔跑着，跑到一处空地，迎面渐渐从虚晃的光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走了过来，停在我的面前。我们四目相对。

    他柔情脉脉的看着我，然后我们紧紧地拥抱。好像埋葬坟墓的土壤抱住了一粒种子，并生根发芽长出了最美的花，在阳光下温暖地昂头。

    他撒开了我，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后退了一步，胳膊十分缓慢但又敏捷地朝向我抬了起来。攥紧的拳头朝着我，像是即刻要挥过来。食指伸了出来，直戳戳地指着我，要将我按死一样的狠。

    与此同时，他的笑容消亡，降临的是冷酷的表情，还有双冷漠的死灰般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

    片刻时间，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转身走了远去。

    我落寞地伫立在那，在寒风中，像棵死去的白桦木一样千疮百孔的伫立在那。

    时间在周围快速的旋转。身体在濒临前向下扎根到最深处，心从七窍伸出枝蔓向最高处伸张。

    我伫立在那，像一棵死去的木头一样。

    眼睛突然的睁大，精神振奋一跳，我醒了。我还活着，在我的床上具体的存在着。我怒目圆睁的盯着面前的黑空，想要抓住什么能够复仇那般全身颤抖。

    心中浸染开深刻而广阔的悲伤，这悲伤是如此的熟悉，如同沉淀了千年的血脉，此刻，发泄在体内。

    被一切所抛弃，一无所有的孤立于人世间。

    我用右手抚着胸部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的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