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转型》下·中

文/精读猫

到了19世纪，经过市场革命的洗礼，经济生活从社会生活中分离出来。

倒过来支配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波兰尼把这个过程叫做拖欠。

也就是经济生活，原本是镶嵌在社会关系中的，现在摆脱出来。

不但摆脱出来，还以市场法则反过来支配社会生活，形成市场社会。

在市场社会中，人们往往不做他想，行为目的就是个体经济利益最大化。

波兰尼把这种从传统社会到市场社会的根本性转变称之为大转型。

市场社会一经形成，人类社会，就产生了一对基本矛盾。

一方面呢市场原则渗透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席卷天下，支配一切。另一方面社会力量面对市场力量的不断入侵，总要站出来反击，保护社会成员不受过度市场化的伤害。

于是乎，市场力量向前进，社会力量各种怼。形成自由市场和社会保护的双向运动。

两股力量反复拉锯，造就战争与革命，和平与发展。

形成19世纪以后的人类历史发展脉络。

事实上，如果没有国家机器的强力干预，保驾护航，市场力量不但会摧毁劳动者和自然环境，甚至也会摧毁生产组织。也就是资本主义企业本身。

市场力量怎么会反噬资本主义生产组织呢？是这样的。

在市场社会中啊，一切事物的价值都是在市场交换中体现，企业本身也不例外。

制造产品并不是目的。把这些产品卖出去才是目的。

只有把产品卖出去了，生产劳动才有意义，才有价值。

这就带来一个致命的问题。产品倒是卖成钱了，可是钱本身的价值不稳定怎么办呢？

要知道钱本身的价值也是由市场供需支配的。如果钱无节操的贬值或者升值，又会造成价格信号紊乱，价格机制叫失灵了。

很有可能你辛苦半天，产品生产出来了也都卖出去了。结果通货膨胀一下子来了，不但不挣钱，他要赔个底儿掉，企业破产倒闭。

相反，如果通货紧缩来了呢，你的产品价格就要跟着下降，一样赔钱。

也就是说。

如果由着市场原则的性子来，就连资本主义本身也会被市场力量吞噬掉。

这个时候你就需要社会力量，往往是国家站出来稳定货币的价值，稳定价格机制保护生产组织。

那么这种社会力量稳定，币值稳定，价格保护生产组织的机制，就是中央银行制度和金本位。

央行可以调节货币的供需关系，但中央银行只能在一国范围之内稳定币值。国际贸易牵扯到不同货币之间的汇率问题。中央银行就没有太多办法了。那么怎么稳定不同货币之间的汇率呢？

有一个办法，就是实行金本位制度。

也就是所有国家货币的币值都与黄金挂钩，以黄金价值作为衡量货币价值的标准。

以黄金来铆钉币值波动。

所以自19世纪以后，金本位就成了人类社会的金科玉律。只有不惜代价维护金本位，才能稳定币值。

币值稳定了，价格信号才有意义，价格机制才能正常运转。

市场社会才能行得通。

一句话。

金本位就是市场机制的灵魂，黄金就是自由。

于是卡尔·波兰尼说，19世纪以来的人类文明出现了4根支柱。

分别是劳动力市场、自由贸易、金本位以及主权独立的民族国家。

在金本位这根定海神针的威慑下，货币价值才能稳定。

价格机制才能正常运转。自由市场，自由贸易才行得通。

而在劳动力、土地和货币这三大要素奔向商品化、市场化的道路上。倘若没有民主国家横扫一切拦路虎，就不可能有劳动力市场，自由贸易和金本位，就不可能形成市场社会。

就不会有大转型。

也就不可能存在19世纪以来的新型人类文明。

然而自由市场和社会保护的双向运作，会形成巨大的张力。4根支柱终究还是无法支撑的。

19世纪以来的人类文明还是崩溃了。